林久方碾灭烟头,火星在柏油路面溅起细碎金芒。公交站台旁,穿中山装的老人正用鹿皮手套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幅画卷,旁边呢子大衣少女捧着红木画匣,脖颈间的翡翠平安扣在阴雨天泛着幽冷的绿光。
“嗤——”林久方鼻腔滚出毫不掩饰的冷笑。前世在苏富比拍卖行的记忆浮现——那幅真正的《溪山行旅图》绢丝里,该掺着明代织造局特有的冰蚕丝,纹理细腻如云,而非眼前这幅化纤混纺的劣货透出的廉价光泽。
“你笑什么?”少女横跨两步挡住去路,迪奥小姐香水的尾调混着潮湿的雨腥气扑面而来,“知道这是三千万拍下的范宽真迹吗?”语气骄横,带着富家千金的优越感。
林久方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老者发紫的唇色和指关节不自然的肿胀:“与其糟蹋钱买赝品,不如早点去协和挂个肿瘤科。”他屈指轻弹烟灰,灰烬精准地落在画卷角落“忠孝传家”的印章上,“晚期肺癌的咳血,喝再多川贝枇杷膏也压不住。”话语直白如刀,不留半分情面。
少女搀扶老人的手骤然收紧,祖传的翡翠平安扣“铛”地撞在红木画匣上——那是二十年前某位显赫人物赠予她爷爷的寿礼。老者浑浊的眼球突然迸出骇人的精光!这个秘密,连他的私人医生都不知晓!
“站住!”少女的尖叫被刺耳的刹车声淹没。林久方却已走进地铁口,黑色风衣下摆掠过安检仪。监控画面里,他随手抛出的润喉糖正巧落进老人衣袋,锡纸背面潦草地写着:白英30克、半枝莲15克,三碗水煎成一碗。
林久方指节用力抵住膻中穴,混元真气在经络里横冲直撞,几乎要撕裂经脉。便利店玻璃映出他扭曲的倒影——丹田处那团混沌的雾气,正随着章琳琳留下的香水味诡异地涨缩不定。昨夜她跌进他怀里挣扎时,那支玫瑰金的发簪曾刺破他锁骨,血珠渗进《天回医简》刺青的古老篆文里。
“坎离未济…”他对着自动贩卖机幽蓝的荧光结印,掌心浮现出《黄帝内经》复杂的脉象图虚影。几年前师尊用银针封住他七情六欲时说过:混元真气需阴阳相生相济,可若动了凡心,便是焚身的业火!警言如雷贯耳。
雨滴突然诡异地悬停在半空。林久方瞳孔泛起金色道纹,看见自己与章琳琳的三世因果线纠缠如乱麻——前世她是药王谷的哑女,用沾着血竭的手帕为他包扎深可见骨的剑伤;今生她无名指上冰冷的婚戒,正死死卡在他命宫贪狼星位!情劫如锁!
“要破劫,先入劫。”他咬破舌尖,一滴精血混着冰冷的雨水,在柏油路上迅速画出一道玄奥的先天八卦。乾位延伸出的裂纹直指楚家方向——那里有章琳琳清晨落在浴室的几根发丝,正与他昨夜换下的、染着汗渍的绷带紧紧缠绕在一起。
便利店店员惊恐地看着这个对着监控探头结印的男人。林久方却死死盯着收银台旁避孕套的货架,突然想起《天回医简》里“任督二脉交会于会阴”的记载。混元真气突然失控般向下腹狂涌汇聚,烫得他闷哼一声,攥裂了手中的咖啡纸杯!
雨幕中传来救护车急促的鸣笛,正是接走白日里咳血老者的那辆。林久方敏锐地嗅到空气里飘来化疗药物的独特苦味。他忽然摸出那枚沾着章琳琳口红的硬币——正面是阴阳鱼,背面刻着师尊陨落前最后的卦象:水火既济。冥冥中的指引?
林久方身影一闪,如鬼魅般拦在救护车前!从风衣内袋抽出麂皮针包,动作快如闪电。两名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立即组成人墙,战术手电雪亮的光柱照亮他手中微微颤动的毫针——针尾清晰地刻着“九针堂”徽记!正是上世纪沪上针灸圣手顾坤元失传已久的独门标记!
“让开!患者需要立即手术!”随车医生攥紧急救箱,胸牌上“协和医院”的金字在凄迷雨水中泛着冷光。
林久方三指闪电般搭上救护车窗框,声音沉稳:“老爷子现在脉象沉弦紧涩,关尺部有离经之兆!”他口中吐出的《难经》术语让护士一惊,这描述正与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的室性早搏波形诡异吻合!
少女猛地推开车门,翡翠平安扣“铛”地撞在担架金属栏上:“用这个!”她递来一个紫檀木针盒,内里铺着明黄绸缎——这是二十年前某位隐退的国手圣手赠予陆家的传世之物:“龙须针”!
寸头安保的耳麦突然爆出电流杂音,军用加密频道里传出上级急促的指令。林久方已掀开老人衬衫,膻中穴周围大片的紫斑让随行医生倒吸一口冷气!他并指如剑,抚过龙须针,三十六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在混元真气催动下,泛起淡淡的白雾,嗡鸣作响!
“烧山火?!”随车的中医硕士失声惊叫!只见林久方手腕轻抖,针入如电!中府、云门两穴的银针竟随着老人微弱的呼吸微微震颤!当第七针精准落在至阳穴时,监护仪上顽固低落的血氧饱和度数值,竟开始缓缓攀升!手法神乎其技,气贯针尖!
“三天后带他去栖霞路17号。”林久方收针时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少女掌心,那里已悄然留下一点艾草灰——正是《天回医简》记载的治疗“离火灼金”症所需的特殊药引。动作隐秘而迅捷。
护士突然发现老人指缝间渗出的、暗沉的血渍竟转为鲜红!这是肺动脉高压缓解的明确征兆!少女死死攥紧留有药方余温的锡纸,那上面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与她爷爷珍藏的某份绝密医案上的笔迹如出一辙!眼中瞬间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