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房间客厅内，蒋南耀盯着他的眼睛，寻找着撒谎或者诈唬的可能，但最终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看来，对方手上确实有一手致命的牌。更要命的是，蒋南耀对此却一无所知。
他稳了稳心神说道：“钱谁不想赚啊，我当然可以劝，我只是担心你们给出这种价码，所图太大，结果到最后把沈见新坑了，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看蒋南耀有所松动，威廉宽慰道：“这个你就放心好了，就算我们入股了，沈见新依然是大股东，公司还是他说了算。我们主要是想布局内地市场，而新东公司目前看来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投资标的，哪怕内地市场发展不起来，现在入局新东公司应该也不存在亏损的可能。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蒋南耀想了想道：“借新东布局内地市场吗？我看你好像说漏了新东持有的金融牌照吧？”
威廉尴尬的笑笑：“还是你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全产业的金融牌照确实很重要，内地市场刚刚开放，一些特点领域对外资的监管以及准入都是比较严格的。而内地市场如果真的能高速发展，金融的发展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为了促成此事，我们付出一些代价是非常合理的。也并不是想把沈见新怎么样，而是为了未来的一次稳健布局而已。”
这番话有其合理性，但蒋南耀并不一定信。不过在表面上，此时双方都需要一个台阶将话题往前推进。
蒋南耀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那要是我尽力劝了，沈见新还是选择不接受投资呢？”
威廉笑道：“那应该不会吧？你可是为新东公司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的话他应该会听才是。”
蒋南耀摇头道：“我在新东公司只是一个执行者，而非决策者。沈见新在这种关键问题上，不一定会听我的。”
威廉听完无声的轻笑一下，然后端起咖啡浅尝一口，接着淡然道：“那我只能说，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蒋南耀知道威廉不可能向自己投入那致命的关键手，他皱眉劝道：“威廉，这里不是香江，更不是华尔街。内地有内地的游戏规则，你们那一套在这里未必行的通。沈见新在内地有强力的政治关系，我劝你们最好不要乱来，他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威廉脸色一肃，正当蒋南耀以为他会慎重考虑时，威廉却展颜一笑：“政治关系吗？我们当然知道沈见新能做这么大，关系当然不一般。不过这个世界，可不是就他沈见新有朋友。哦对了，听说你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
蒋南耀疑惑道：“麻烦，我有什么麻烦？”
威廉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翻找道：“我也是刚听内地的一位朋友说的，好像有人在调查你当初公费留学，毕业后却滞留国外的问题。”
蒋南耀更加疑惑了：“这个确实是我有错，但这种事是一个普遍现象，谈不上什么问题吧？我从来没听说有人因为这个出事的。”
蒋南耀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这片土地上，一切问题皆是可大可小，怕的就是“较真”二字。
威廉则是掏出一个档案袋放在桌上，并说道：“如果你不回来，当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回来了，不仅没去当初的协定单位认错道歉，还跑去私人企业混的风生水起，这被人记恨也正常吧？”
蒋南耀解开档案袋，此时他依然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刚才他也提到了，他现在的老板沈见新，在国内可是有着强力关系的。这种小事，估计沈老板都不用亲自打电话。
然而，抽出资料的第一页就让他心里一惊，“立案通知书”五个字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和警方产生关系。
他沉着脸继续往下看，终于发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不仅荒诞的被立案了，为什么说是荒诞，当初他选择留在国外的重要一个原因是很多留学的师兄和其他院校的前辈，大把留在国外工作挣美刀的，没有听说谁因为这个被国内严厉处罚的。
另外，这个立案单位也很蹊跷，既不是他的户籍地，也不是他的大学所在地，更不是燕北的某单位辖区，而是在粤省，就在广州下面的某个分局。
蒋南耀此生和广州唯一的交集就是这次的酒店项目，之前来都没来过广州，为什么会在这里被立案？
搞笑的是，在半个小时前，他还和当地省长在推杯换盏。
现实，总是那么的荒诞。
但蒋南耀心里却是逐渐下沉，因为他很清楚，现实的荒诞往往都有其逻辑性。而现在，他对其中的逻辑一无所知。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这一切恐怕都与眼前的威廉有关。
且如果与他有关，那么这件事恐怕就和股权融资牵扯在一起。如果是这样，那此事估计就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解决。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看，将资料扔在了桌上，沉着脸看向威廉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哦，蒋，你误会了，这真的不关我的事。你不会以为这是我搞的吧？”
蒋南耀轻轻摇头：“除了股权融资的事，我想不出谁在广州给我整这么一出，我刚刚还在和省长吃饭呢。来，你告诉我，不是你们，难道还是这家分局的哪个人脑子抽风不想干了？”
这下轮到威廉尴尬了，平时大家都是体面人，很多事心知肚明就好，没想到蒋南耀直指关键，这让他有些没法回答了。
恰在这时，门铃声响起，帮威廉解了围。
威廉起身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开口问道：“聊的怎么样？”
威廉讪讪笑道：“还在谈...”
年轻人抬手看了下手表，然后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倒是可以等，不过我给你准备的妹妹们恐怕等得不耐烦了。这样，我跟他聊聊。”
“行，那您请进。”
威廉迎进这位年轻人，然后把门关上。带着他到蒋南耀面前：“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年轻人摆手道：“不用了，我赶时间。简单做个自我介绍，我姓叶，本地人。”
蒋南耀眯着眼睛打量对方，对方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此时此刻无论是被威廉迎进来，还是这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似乎都透露着不简单。他点头致意道：“你好。”
姓叶的年轻人坐到了蒋南耀对面，一指按在桌上的档案袋上，用很平静的口吻说道：“这个案子，沈见新不好使，刚来的陆长明也不好使。我说的。”
“.....”
蒋南耀终于明白，从他接到威廉的第一个电话起，对方就没有准备让他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