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广播大学的地虽处闲置状态,却也绝非任人随意取用。常振业本打算径直前往,考察这片地是否契合公司需求。哪曾想,刚一去便碰了个灰头土脸,连那校门都未能踏入半步。
后来,常振业通过向城投局的同学打听,才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明白。原来,学校合并之后,依照县里的规划政策,此地本应划归城投局作为建设用地。然而,因原广播大学校舍建设之时,拖欠了县建筑公司部分工程款,且一直未曾结清,故而此地实际上被建筑公司所控制,他们还安排了一位老大爷在此日夜看守,谁也别想轻易进去。
“这可如何是好?城投公司空有所有权,却无实际控制权;建筑工地实际占用此地,却又并非产权单位,怎奈这事儿竟如此错综复杂。” 常振业满心失望,不禁暗自叹道。
无奈之下,常振业只得想办法接近那看门的老大爷,期望能先进去瞧瞧校舍的基本状况。
“大爷,您今年怕是有六十了吧?” 常振业满脸堆笑,上前搭话。
“六十?小伙子,你可仔细瞅瞅,我都七十二啦!” 老大爷说道。
“哎呀,一点都看不出来,您可真是显年轻呐!” 常振业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包烟递向大爷,“大爷,您抽烟不?这是喝喜酒带回来的,我也不会抽,您拿着。”
大爷眼睛往上一抬,瞧了瞧常振业,说道:“小伙子,你这是想干啥?贿赂我这老头子,能有啥用?” 话虽如此,大爷还是接过烟,拿了一根,又将烟包还给了常振业。
“是这样的,大爷,我养了一只小狗,下午它跑到这个院子里去了,我得进去找找。” 常振业赶忙编了个理由。
“你可别蒙我,我在这儿守了一天了,压根儿就没瞧见什么小狗。再说了,这铁门下面都装了挡板,小狗根本就进不去。” 大爷为人固执,语气十分肯定。
“大爷,您可别不信呐,我怎会骗您呢。要是小狗在里面饿死了,那可多可怜呐。” 常振业满脸祈求之色。
大爷依旧摇头,说道:“老板交代过了,不管什么人,都不许进去。你就在门口唤唤,它兴许就出来了。”
常振业见大爷似乎相信了小狗进了院子,且对小动物还有些怜悯之心,便接着添油加醋地说道:“大爷,其实那不是我的小狗,是我家老太太的。我爸爸走得早,我工作又忙,回家的次数少,这些年啊,这小狗就是她的伴儿。要是找不回来,我可咋跟老太太交代啊?老太太这几天都睡不好觉了。” 说着,竟抽泣了起来。
大爷果然心软了,说道:“那你进去找找吧,不过给你限定半个小时,找着找不着,你都得出来。”
“好好好!太谢谢您了,大爷,那我进去了。” 常振业一边说着,一边把整包烟硬塞给大爷,随后便进到了广播大学里面。
这广播大学旧址,往昔最多时,也曾有一千多人在此就读。校舍布局颇为合理,基本建筑多为四五层的楼房,中间那栋办公楼乃是七层结构,呈管帽造型,中间高两边低。
虽说此地已荒废数年,但建筑倒也没怎么受损,稍微收拾一番,修修路,刷刷内墙,便可投入使用。常振业瞧着,心中暗喜,这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若能把这儿拿下,那可就太完美了!” 常振业一边想着,一边掏出手机,一个劲儿地拍照。
“半小时了,找着没啊?” 直到门口大爷催促,常振业才恋恋不舍地往外走。
“没找见啊,我看后面还有个小门,小狗可能从那儿出去了。” 常振业继续忽悠老大爷。
“那你快转过去看看吧,从红绿灯左拐就到了。” 老大爷急切地说道。
“谢谢大爷!” 常振业见大爷如此实诚,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连声说着谢谢,便跑了过去。
看完广播大学院子的基本情况,常振业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此地拿下。
他再次拨通了城投局同学的电话:“海哥,晚上一块儿吃个饭呗。咱们可有好久没见了,幸福路海鲜大排档,我等你。”
海哥自然知晓他的真实意图,不过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该来还是会来。
半小时后,在幸福路海鲜大排档,常振业迎来了他的海哥 —— 秦玉海,他的初中同学。
“二弟啊,没事的时候,你可真想不起来你哥哥我啊。最近忙啥呢?” 海哥毫不客气地点了菜,又冲老板喊道:“老板,来一提啤酒。” 在田县,啤酒是论提卖的,一提大约一升。常振业排行老二,大家也都叫他常二。
“海哥啊,最近不就是忙着教育集团的事儿嘛。广播大院这事儿,您可得拉兄弟一把啊。” 常振业直接表明来意。
海哥早有准备,掏出一份材料递给常二,说道:“这事儿啊,可真不好办。法院介入都没法强制执行,主要问题不在我们这儿,而是广播大学的债务纠纷。”
“能收回来的话,我们早就收了。新校区的地是政府划转的,我们参与了新校区工程建设,学校就拿这块地折价抵了工程款。但因为学校也欠县建筑公司的钱,他们为了要账,学校竟然答复他们这地上的固定资产可以给他们。所以,就凭着这个口头答复,建筑公司强行控制了这片地。”
海哥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道:“说白了,就是建筑公司不讲理,但根源还是学校赖账,学校建设的出资方又是县政府,你说我们能找谁去?不过他们也不敢擅自使用,我们会申请司法干预,所以这块地就只能闲置着。”
“想不到这事儿还这么复杂!那可咋办啊?” 常二焦急地问道。
“咋办?等他们把房子拆走,这地就是我们的了。可问题是,他们既不拆,也不让我们用,我们干着急没办法。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就找我们要钱,让我们把地上资产买过去。” 海哥满脸愁容,直摇头。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 常二急切地问道。
“办法倒也有,就是怕你抹不开这个面子。” 海哥瞅了瞅常二,暗自冷笑。
“我的面子算啥呀?快说,到底有啥办法!” 常二已然孤注一掷。
“这个建筑公司老板不是别人,正是王老师的女婿。” 海哥淡淡地说道。
“哪个王老师?” 常二看了看海哥的表情,接着说道,“难道是王海堂?”
“正是!”
听到这两个字,常二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常二此前因醉酒打了王老师,后来这事儿又演变成王老师女儿和自己妻子的舆论战,在田县闹得沸沸扬扬。
最后,虽然他和妻子主动上门认错,请求王老师出面做了澄清,但自始至终,王老师的女儿态度都极为恶劣,一直赶他们尽快离开。
所以在整个田县,估计常二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王老师的女儿了。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偏偏在自己积极争取教育用地这件事上,碰到的最大障碍,恰恰就是她。
常二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可真是老天故意捉弄我啊,我又能有啥办法呢。”
“其实学校欠他们的钱并不多,也就一百万。要是他好沟通,这事儿早就解决了。” 海哥想了想,又说道,“你也别灰心,我给你想了个办法。只要能争取到他的同意,我们三方一起签协议。要是办成了,那可就是三赢的好事。”
“快说吧,我听着呢!” 常二催促道。
“你们不是要租这片地吗?这样啊,王老师毕竟还是你老师,他也能原谅你。你趁他女儿不在的时候,先去探探口风。只要他女婿能同意坐下来谈,把地租给你两年,租金一百万,全交给建筑公司。这样,两年后他们拿回欠款,我们也能拿回这块地。”
“这倒是个好主意!这会儿还顾得上什么脸面?他要是肯要,就是我的命,也可以给他!” 常二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好!” 海哥握住常二的手,说道,“祝你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