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宛如一块沉甸甸的黑色绸缎,毫无声息却又沉甸甸地压覆在西城别院的上空,将整个别院笼罩在一片静谧而深邃的氛围之中。别院的厨房里,此刻正被一股浓烈刺鼻的焦糊味所弥漫,那味道仿若一团肆意横冲直撞的无形乌云,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毫无忌惮地四处扩散,几乎要将每一寸空气都染上那股呛人的气息。
苏桃紧紧攥着锅铲,那模样仿佛手中握着的是决胜的武器,神色匆匆且带着一丝慌乱地从房门之中疾步冲了出来。脚步刚一跨出,便正好撞见柳姨娘端着一盘模样奇特怪异的点心,正朝着外面走去。盘中的点心,黑黢黢的一片,简直活脱脱像极了一堆烧得焦烂的黑炭,实在是难以让人将其与平日里那些精致可口的糕点联系到一块儿。柳姨娘的眼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着,她那围裙上星星点点地沾附着面粉,整个人看上去既透着一股无奈,又莫名带着几分好笑的意味。
“小姐,您这‘炭烤桂花糕’还卖吗?”柳姨娘瞅着那盘形同黑炭的点心,嘴角微微一抽,试探性地开口询问道,语气里满是对这奇特“糕点”的疑惑。
“卖!”苏桃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狡黠灵动的光芒,一边快速应答着,一边忙不迭地伸手去抢救性地扒拉那些已然面目全非的糕点,嘴里振振有词道,“就叫‘王爷黑脸同款’,肯定畅销!”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已然清晰地看到了这款别具一格的点心在市面上大卖特卖,众人竞相抢购的热闹场景。
然而,她的话音还在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门环便突然“叮咚”一声脆响,那声音在这寂静得近乎凝固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且清晰,恰似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泛起一圈圈令人心头为之一颤的涟漪。苏桃赶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因忙碌而沁出的细密汗珠,迈着匆忙的步伐朝着门口快步走去。她伸手缓缓打开门,手中那盏灯笼的光线摇曳不定,昏黄的光亮映照出萧策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门外。萧策身着一袭墨色长袍,那袍服上星星点点地落着雪沫,在灯笼光的映照下,宛如夜幕下悄然降临的精灵,透着一种神秘而清冷的气质。他的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更为这寒冷寂静的夜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气息。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苏桃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脸上瞬间露出一副生意人特有的热情洋溢的模样,眼中闪烁着精明世故的光芒,仿佛眼前站立的不过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前来投宿的客人,“单间十两一月,套间二十两,先交钱后入住。”她的语调轻快而流畅,显然对这套说辞早已驾轻就熟。
萧策听闻此言,额角的青筋忍不住微微跳动了几下,显而易见,他被苏桃这一番将他当作普通客人的话语气得着实不轻。他手中紧拎着的食盒重重地磕撞在门框之上,发出一声沉闷而厚重的声响,随后没好气地说道:“本王来看看,你有没有把自己饿死。”他的语气之中,虽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怒气,但细细分辨,仍能听出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之情,只是这关切被他刻意用愤怒的表象所掩盖。
“饿死也不用你管!”苏桃毫不示弱,双臂迅速交叉抱在胸前,宛如一道坚实的屏障,稳稳地挡住了门口,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然姿态,同时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坚定不移的神色,“参观收费,一两银子。”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似乎在向萧策表明,自己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坚守着某种不容侵犯的原则。
萧策脸色瞬间一沉,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天色,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也不再与苏桃多费口舌,径直抬脚往屋里走去。他的靴尖不经意间碾过门槛上不知何时洒落的辣椒籽,发出一声轻微而细碎的“嘎吱”声。他微微皱起眉头,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扫向厨房,开口问道:“厨房烧了?”那声音低沉而冷峻,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胡说!”苏桃梗着脖子,脸庞因激动而涨得通红,大声反驳道,那声音在屋内回荡,“那是我研发的新品——火山熔岩蛋糕!”就在此时,柳姨娘端着一盆水,脚步匆匆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看到眼前这略显尴尬又充满戏剧性的一幕,忍不住抿着嘴,强忍着笑意说道:“王爷快请进,小姐正研究用炭灰做点心呢。”她的话语一出口,瞬间让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中带着一丝诙谐,仿佛给这紧张的场景注入了一剂轻松的调味料。
正说着,东厢房里骤然传来说书人用力拍醒木的声响,紧接着,一个洪亮且富有感染力的声音清晰地响起:“话说镇北王脸红心跳那夜...”苏桃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宛如见了鬼魅一般。她身形一闪,一个箭步如疾风般冲了过去,伸出手便猛地捂住了说书人的嘴,同时急切地说道:“钱掌柜!说新书!”萧策听到这话,耳根微微一热,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悄然爬上了他的脸颊,如同天边那一抹淡淡的晚霞,稍纵即逝。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将手中拎着的食盒往桌上重重一放,说道:“太后做的点心,再塌就该拿拐杖敲你了。”那声音虽故作镇定,却仍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窘迫。
说罢,萧策伸手缓缓打开食盒,果然,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几个歪歪扭扭、模样颇为滑稽的奶油蛋糕。苏桃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那已然塌腰变形的部分,嘴里嘟囔着:“打发蛋白得用冰水镇着,她老人家准是又忘了。”就在她专注于蛋糕之时,不经意间瞥见萧策袖口上那一抹刺目的血迹,心中猛地一紧,一种担忧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她抬起头,关切地问道:“您这是刚从战场回来?”那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忧虑,仿佛萧策袖口的血迹是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刺。
“处理点杂事。”萧策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桌面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糖霜,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她今早画在桌上的“招财进宝”涂鸦。看着那略显稚嫩的涂鸦,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那表情似是对这个涂鸦有些无奈,然而,在这无奈之中,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仿佛这个涂鸦是苏桃留给他的一份独特礼物。随后,他话锋一转,问道:“听说你把东厢房租给卖胭脂的姑娘?”
“不然呢?”苏桃毫不在意地叼着叉子,随手挖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因嘴里含着食物,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她用十盒口脂抵租金,我打算用来给点心染色——比如‘死亡芭比粉’马卡龙。”她一边说着,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那些用口脂染色后,色彩斑斓、造型奇特的马卡龙点心的模样,仿佛那将是她的又一伟大创意杰作。
萧策听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心中权衡着什么。随后,他缓缓地从袖中抖出一叠房契,动作优雅而沉稳。他看着苏桃,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与期许,说道:“前街铺面都买下来了,改日带你去看。”此时,一缕阳光恰到好处地透过窗棂,轻柔地洒落在他的睫毛之上,映出细微闪烁的霜花,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人,美得如梦似幻,仿佛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光晕。苏桃像是被他此刻的模样所吸引,突然凑近,好奇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与关切,说道:“王爷您这黑眼圈,昨晚没睡好?”
“嗯。”萧策看着她嘴角不小心沾着的奶油,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宛如春日里温暖的微风,轻轻拂过苏桃的心间。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仿佛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魔力,缓缓说道:“有人在喜堂掀了盖头,本王替她收拾烂摊子到三更。”他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心湖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让苏桃的心猛地一震,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悄然蔓延开来,既有感动,又有一丝羞涩与愧疚。
苏桃听到这话,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住,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那声音划破了屋内原本略显凝重的气氛。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来不及多想,眼神中同时闪过一丝担忧,立刻朝着后院箭一般地冲了过去。
只见后院之中,春桃手里高高举着一把扫帚,正追着一只花狸猫满院子里跑。她一边跑,嘴里还大声呼喊着:“站住!又偷啃小姐的桃花酥!”那只花狸猫似乎一点也不惧怕春桃,反而显得格外机灵调皮,在院子里灵活地穿梭着,宛如一个身手矫健的小盗贼。它的猫爪不经意间踩过账本,在那写着“镇北王入股分红”的页面上留下了几个清晰而可爱的梅花印,仿佛是在账本上留下了它独特的“签名”。
“这猫...”萧策微微皱眉,定睛仔细一看,那分明就是他养在王府里,平日里视为宝贝的雪团。这小家伙平日里在王府里养尊处优,没想到今日竟跑到了这里,还惹出了这般动静。
“租客押金!”苏桃眼睛陡然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抱起猫,随后转过身,冲着萧策伸出手,理直气壮地说道:“暂住三天,租金十两!”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与得意,仿佛这是她想出的一个绝妙主意。话音未落,那只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乎在配合她一般,爪子精准无误地勾住萧策腰间佩戴的玉佩,而那玉佩,正是她之前送给他的,还戏称是从茅房捡来的赝品。
当晚,当夜幕完全笼罩大地,别院打烊之时,苏桃正在账房里专注地整理着账目。算盘珠子在她的指尖飞快地跳动着,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一曲属于她的财富之歌。春桃抱着账本,一脸惊讶地咋舌道:“小姐,王爷说这是‘查房费’,还说以后每晚都来。”她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不可思议的事情,那表情就像是见到了天方夜谭中的奇景。
苏桃听闻,手中的笔不自觉地顿了一下。她咬着笔杆,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只见萧策的黑马静静地伫立在巷口,马背上的骑士正仰头朝着她的窗内凝望,那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修长,宛如一座坚毅的雕塑。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使得他看上去既神秘又迷人。
她突然想起白天看到他袖口的那抹血迹,心中不禁一阵触动。其实她后来才知道,那血迹并非如她之前所猜测的那般来自战场,而是他为了帮她挡滚油时,不小心被烫伤留下的。想到这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柔与羞涩,宛如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朵。
“春桃,”她轻轻地戳了戳算盘,那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美好的氛围,“把王爷那间房标‘永久包租’,租金...就用余生温柔抵吧。”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仿佛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坚定决心,如同誓言一般,在这寂静的夜里,缓缓流淌进每一个角落。
巷口的萧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胯下的黑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此刻内心的波动。萧策抬手揉了揉发烫的耳根,那耳根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羞涩与激动。就在他抬手的瞬间,袖中不小心滑落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包租婆,本王要续租,押金是余生所有心跳。”月光宛如一位温柔的使者,轻轻地洒落在字条之上,仿佛为这段深情款款的告白披上了一层梦幻而浪漫的纱衣,让这个原本平凡的夜晚,变得格外浪漫而美好,仿佛时间都为这一瞬间而静止,世间万物都在为这份真挚的情感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