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暗自冷笑,你都这样了,我还能介意什么?你以为摆出直爽的态度就能让人接受?
毫无技巧的表达方式,还标榜自己直肠子,真是令人嗤之以鼻。
杨厂长从始至终都不欣赏这种做法。
“我认为,陈杨同志缺乏组织纪律观念。未经厂里许可,擅自泄露歌曲,这种行为显然是错误的。”
武钢开门见山,直接指出陈杨的问题:“陈杨刚毕业,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但作为大学生,难道不该懂得基本的组织纪律吗?他这样做,分明是对我们的忽视,只顾及个人利益,对其他问题视而不见。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必须受到批评和纠正。”
杨厂长赞同武钢的看法,陈杨这次的行为确实需要受到一定的惩罚,但事情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然而,杨厂长不能直接表态,最好是由李主任来说。作为陈杨的直接领导,他对这件事应该有所了解。
若此时还不发声,未免太过分了。
或许是因为陈杨没有将功劳归于李主任,导致他对陈杨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种狭隘的心态,怎么能够胜任领导职务?
即便当了领导,又如何能让人心服口服?
连自己的下属都无法偏袒,这样的领导还有什么意义?
杨厂长对李主任的这种行为十分不满。
武钢在批评陈杨未经请示擅自唱歌后,接着说道:“我认为,陈杨同志并不适合担任领导工作,他的行为过于轻率!”
陈杨不适合担任领导工作?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武钢。
这样说话实在有些过分。
我们只是讨论这件事,你却直接否定陈杨这个人,这是何意?
是想让我们难堪吗?
陈杨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发现的人,你却说他不适合领导岗位,岂不是暗示我们眼光有问题?
李主任听后也坐不住了。
这岂不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力?
“武代表,请注意您的措辞,我认为陈杨同志能胜任目前的工作。”
李主任听出武钢话中的弦外之音,不论有意无意,这都让他难以接受:“你知道吗?陈杨同志的这首歌有两个版本,他唱的是个人版。个人版出自教授学生之手,但陈杨觉得这首歌应体现轧钢厂为国家献礼的精神,所以要求改成大合唱。”
“陈杨创作这首歌是为了自己吗?他是站在轧钢厂整体利益上考虑的,为何作此曲?因为厂里需要它!”
“你说他不适合领导岗位,是他自身的问题,还是我们也存在疏忽?”
李主任直指武钢关于歌曲一事:“陈杨当时创作时,你们并未提出异议,如今成果已成,你却全盘否定,合理吗?当时为何不发声?”
武钢哑口无言。
回想当时开会确实没有反对写歌的事,此时再提确实不妥。
可我的本意不就是希望厂里能成功研发新产品吗?
不对!
不是这样的!
武钢猛然意识到,随即反驳李主任:“我质疑陈杨的领导能力,并非只因这首歌,还有别的原因……他在某些方面犯了错!”
“犯了什么错?”
李主任语气严肃。
这不就是在质疑我用人的眼光吗?
武钢,你当我是软柿子,屡次针对陈杨,这不是给我难堪吗?
李主任盯着武钢追问:“具体是什么问题?”
“李主任,您去过陈杨住的大杂院吗?”
武钢注视着李主任,随后追问:“陈杨住在那里,跟邻居相处得如何?有无欺负同院的人?您清楚这些情况吗?”
“陈杨居然欺压乡亲?”
李主任听完武钢的话,心里猛地一沉。
果然,陈杨住在大杂院里,这事终究出了岔子。
陈杨本就是个倔脾气,偏要住进大杂院,说是想体验工人大家庭的温暖,可他要是搬出去就好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不是吗?
武钢见会议室里众人沉默不语,意识到自己说中了关键。
涉及陈杨人品的问题,谁还能开口?连李主任都哑口无言,大家都明白这种事不宜多谈。
毕竟陈杨来这儿上班才没多久,若再深究,只会徒增麻烦。
谁能保证他的品行绝对无懈可击呢?
“当我得知此事时,我也半信半疑,特意去核实了一下,结果发现厂里很多人都听说了。”
武钢强调自己陈述的事实客观公正,接着提到:“前阵子,陈杨将一个小孩送去派出所待了一天,想必各位应该有所耳闻吧?”
又一件旧事被提起。
李主任对此未作评价,只对武钢说:“这件事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建议陈杨同志搬走,但他拒绝了。”
……
至于为何陈杨不愿搬离大杂院,李主任没明说,其他人也保持缄默。
关于陈杨将孩子送至派出所一事,李主任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因此,无论对错与否,他都选择沉默,仿佛未曾听见武钢提出的疑问。
“这表明,李主任确实了解此事。”
武钢注视着李主任,进一步分析道,“但我推测,他所知或许有限,仅听说那孩子去他家偷窃却拒不认账,才不得已将其送交警方,对吧?”
李主任未作回应,显然默认了武钢的说法。
“可你知道吗?这件事并不简单……陈杨欺凌的是孤儿寡母!这家人唯一的支柱都被他毁了,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武钢满腔正义,他刚毅的性格无法容忍任何人欺压弱者。
作为轧钢厂领导,陈杨不仅不保护厂里的员工,反而对他们施加压力,这难道是一个领导者应有的行为?
杨厂长见武钢如此认真地展现正义感,立刻巧妙地拉开距离。
提到陈杨的人品,那是毋庸置疑的……杨厂长从不轻信武钢或李主任,只信任自己的判断。
杨厂长坚持将陈杨调入轧钢厂,理由非常明确——能力!
陈杨的能力毋庸置疑。
然而,陈杨的能力并非杨厂长招揽他的唯一考量,人品同样至关重要。若无此信心,杨厂长怎会轻易调动人员?
更重要的是,杨厂长的侄子杨柯与陈杨同处一室,而陈杨甚至不让杨柯倒一杯水,这足以证明他并非仗势欺人之人。
至于武钢所说的话,很可能只是因为他被误导罢了。
杨厂长对陈杨的人品毫不担忧,回想起来,真正该忧虑的或许是其他人。
就静观其变吧。
“另外,李主任提议陈杨搬出宿舍,但陈杨拒绝了。李主任是否思考过他为何拒绝?”
武钢认为自己的分析无懈可击,“陈杨若搬离大杂院,又如何体现官威?”
会议室里众人听罢,虽觉言之有理,却又隐约觉得武钢在凭空揣测。
有人质疑陈杨的人品,具体指哪方面?
李主任无言以对,只觉武钢此刻表现得仿佛掌握了确凿证据。
莫非,陈杨真的存在问题?
李主任下意识看向杨厂长,发现他靠在椅背上,对现场争论毫无兴趣。
这……
他真的不过问此事?
李主任心生疑窦,似乎有隐情。按理说,陈杨是杨厂长招来的,他应更为关切,毕竟若陈杨确实有问题,责任首当其冲便是杨厂长。尽管杨厂长为一把手,无人敢质疑,但私下里对他的威信难免有所影响。
或者……杨厂长如今的关注点已转向更高层?下属事务与他无关?
心中存疑,不敢轻信。
在众人沉默之际,武钢开始讲述自己所知的陈杨之事,未作任何修饰,只是原原本本地复述了刘海中和闫埠贵所述的内容。
的确,武钢性格直率,说话不留情面,但他行事总体还算公允。只是刘海中和闫埠贵所言本身已是夸大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