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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毅的悲歌被刻意遗忘在廷尉府潮湿的墙角,王权的巨轮依旧沿着既定的冷酷轨迹碾压前行。东方的海疆,那片曾吞噬了第一支探险船队、被视为不祥之域的咸水,再次成为秦霄视野的焦点。上次的失败与耻辱,必须用血与火来洗刷。通往财富与远方的道路,绝不能止步于区区的海寇部落。

经过更长时间的准备,吸取了前次失败的惨痛教训,一支规模更大、装备更精良的船队已然成型。更大的楼船配备了改进的拍杆和简陋的投石器,船体结构更为坚固。水手和士兵经历了更严苛的水战训练,虽然依旧对深海心存恐惧,但纪律和赏罚足以压制大部分不安。

这一次,目标明确——彻底摧毁那个曾袭击前商队、盘踞于海岸险要之地的海寇部落“蛟吻部”,并在其废墟上建立起联盟的第一个沿海据点,将那片富饶的渔场和可能的盐田纳入掌控。

白苏根据幸存者零星的描述和新绘制的粗糙海图,反复推演了登陆点和进攻路线。她甚至根据对潮汐和洋流的粗浅理解,提出了建议的进攻时机。尽管心中对不可避免的杀戮感到抵触,但她深知,这是秦霄决意要走的路,她只能尽力让牺牲变得更有价值。

大军出征那日,气氛凝重而肃杀,没有多余的喧闹。秦霄亲自到河边送行,赐下酒肉,但目光冰冷,只下达了简洁而残酷的命令:荡平蛟吻部,筑城立碑,若有降者,皆为奴工。

船队扬帆起航,巨大的桨橹划开浑浊的河水,带着不容回头的气势,驶向未知的东方。

航行依旧艰苦,风浪无情。但此次准备充分,损失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抵达预定的海岸区域后,舰队并未贸然进攻。主将派出小艇反复侦查,终于摸清了蛟吻部营地的布局——他们依附着一段陡峭的岩壁和一片复杂的礁石区建造巢穴,易守难攻。

主将采纳了白苏建议的一个险招:利用夜晚涨潮和特定流向,派遣敢死队乘小舟,携带火油和引火之物,悄无声息地潜入礁石区,尽可能接近蛟吻部停泊渔舟和小型战船的水域。

行动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进行。敢死队成员口衔枚,桨裹布,如同鬼魅般滑过漆黑的水面。礁石嶙峋,暗流涌动,数次险些暴露,但最终大部分人员成功抵达了预定位置。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数支火箭划破夜空,射向蛟吻部的舟船聚集区。

霎时间,火起!

被火油浸透的船只瞬间燃起大火,火借风势,迅速蔓延。蛟吻部人从睡梦中惊醒,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哭喊声、惊叫声、木材燃烧的爆裂声打破了海岸的宁静。

此时,联盟舰队的主力趁着潮水和混乱,发起总攻。巨大的楼船不顾礁石风险,强行逼近,拍杆重重砸下,将试图冲出来救火或反击的小船击碎。投石器将点燃的油罐和石块抛向岸上的营寨,引发更大的混乱。

蛟吻部人虽然悍勇,熟悉水性与地形,但在有备而来的大军面前,尤其是这种突如其来的火攻和碾压式的舰船攻击下,他们的抵抗显得零星而绝望。他们试图驾着小船从礁石缝隙中突围,却被更大的联盟战船撞沉或拍碎;试图在岸上凭借地形固守,却被登陆的联盟士兵用盾阵和长戟步步紧逼。

战斗从黎明持续到午后。火焰吞噬了蛟吻部大部分的舟船和临水营寨,浓烟遮天蔽日。海水被鲜血染红,漂浮着破碎的木板、杂物和无数具尸体。联盟士兵也有伤亡,跳帮作战时落入水中溺死者、被冷箭射中者、在狭窄的礁石上搏杀时跌落者,不在少数。

但当联盟的战旗最终插上蛟吻部最高的岩壁时,抵抗彻底结束了。

幸存下来的蛟吻部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被驱赶到一片沙滩上,跪地投降。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仇恨和麻木。青壮年几乎战死殆尽。

主将严格执行了秦霄的命令。所有降者,无论男女老幼,尽数戴上木枷,登记造册,等待他们的将是运回内陆、充入各处劳役工坊的命运。他们的家园被付之一炬,彻底化为废墟。

清点战场时,景象更为惨烈。湾内漂浮着大量烧得焦黑的船骸残肢,许多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与焦木难以分辨。未被烧到的水域,也浮满了溺毙者的尸首,随着波浪起伏,吸引着成群的海鸟盘旋啄食。腥臭的气味弥漫不散,令人作呕。

焦船浮尸,蔽日遮海。

胜利的代价同样巨大。联盟船队多艘受损,其中两艘因火势蔓延或撞击礁石而彻底焚毁沉没。士兵战死、溺死者数百,伤者更多。

主将下令,将阵亡士兵的遗体尽可能打捞上来,就地火化,骨灰将带回故土。而那些蛟吻部人的尸体,则无暇处理,任由其漂浮或被海浪冲走,成为了鱼虾和海鸟的盛宴。

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上,联盟士兵开始强行驱使俘虏和随军的奴工,砍伐周边的树木,搬运石头,按照预先带来的图纸,修建一座简易的营寨和海防据点——这是插在东海之滨的第一颗钉子。

消息通过快船传回王城。又是一场辉煌的胜利,拓土东海,剿灭海寇。朝堂之上自然又是一番庆贺。秦霄对主将大加赏赐,阵亡者家属也得到了抚恤(微薄但符合规制)。

王城的民众再次为胜利欢呼,仿佛忘记了曾经的失败和代价。

只有亲历者,才会永远记住那片被鲜血和焦糊气味笼罩的海湾,记住那浮尸蔽日、海鸟凄鸣的恐怖景象。胜利的荣光属于王座上的秦霄和受赏的将领,而战争的残酷与代价,则由无数无声的亡魂和幸存者的噩梦所承担。

海寇覆灭了,联盟的触角成功延伸到了海边。但焦黑的船骸与浮肿的尸首,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预示着这条通往海洋的霸权之路,注定将由更多的鲜血与白骨来铺就。东方的海风,从此带上了一丝永不消散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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