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纸不是普通宣纸,而是一张白色丝帛,上面的小且秀丽,排列规整,一看便是精通于书法的大家之作。
“奇怪,师父写的字什么时候这般好看了?”
许夜将丝帛拿在手里,细细观看起来。
“许夜我徒,进来可安?为师落脚京城,为皇室供奉,得众多宝丹宝药,金银财富。
为师年老体衰,实力以至武道之巅,丹药于我无用,速与芝儿前来京城,同享荣华。”
信里的内容很短,不过却透露着陆枫身为长辈的关心爱护。
许夜收起丝帛,来到陆芝房间门前,准备将信件拿给陆芝看,并询问陆芝的意愿。
反正他已经不打算在平山县继续待了。
平山县好是好,在没有招惹到落霞之前,可以说是一处较为安全的好地方。
这里连真气武者都十分少见,先天武者更是不会出现在此,完全没有能威胁他的人。
可如今得罪了落霞宗,以此宗庞大的势力,继续呆在这里,就算他仗着实力高强,可以相安无事。
却难保落霞的人就不会对陆芝,张姐,以及李德仁一家动手。
此宗门内,又是修炼魔功,又是修炼双修邪法,可见绝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正道。
只要他离开此地,加上有裴雨嫣的掩护,张姐以及李德仁一家倒是可以相安无事的生活。
如今大毛也是入境武者,加之有官府的身份,以及他的威慑,这平山县里,倒是无人敢去招惹。
吱呀…
刚到陆芝房门前,还未待许夜敲门,房门便应声而开,陆芝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身上披了一条红色厚实的披风,她有些茫然的看着门口的许夜,不解道:
“师弟,我怎么睡着了?”
她记得她本来是在院子里的,可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许夜见她很是不解,当即将事情原委将之说了一遍。
直到此刻,听完原委的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被人给打晕了,心里不由升起一阵后怕,对许夜感激道:
“师弟,多亏有你了,不然今日我定然危矣。”
若非我,这些人也不会来…这话在许夜心里闪过,他自然不会说出来,而是将陆枫的信给递给了陆芝:
“师姐,这是师父寄回来的信。”
陆芝接过来一看,立马有些诧异的道:
“父亲的字何时这般漂亮了?”
许夜回道:
“兴许是找人代笔吧。”
陆芝点点头,也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了,不然以陆枫的手笔,这张丝帛只怕要被染的全是墨迹,而不会这般干净整洁,她当即将内容细看了一遍。
等她将信件内容看完,将书信放下,许夜这才询问道:
“师姐,你是何意见,是否要去京城?”
陆芝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了许夜,一对眸子里透露着认真之色,反问道:
“师弟要去吗?”
许夜点点头:
“自然是要去的。我刚得罪了落霞宗,如今这平山县已经不太平了,若我不走,只会惹来更大麻烦。
而且平山县修行资源太过匮乏,想要武道有所成就,必然是要前往京城的。
那里是皇都,建国这么多年,积累的资源肯定不是平山县能比的。
何况师父也囤积了一些资源,他自己不用,我们也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闻言,陆芝点了下头:
“既然师弟已有了决断,那我自然是跟你一起前往京城。”
有了陆芝的话,许夜当即便开始着手准备。
将该收的东西收好后,许夜首先就拜访了李德仁,并将要离开的消息说了一番。
李德仁倒是并无过多惊讶,他早知许夜非池中之物,离开平山县这个小地方只是时间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点头道:
“去京城好,那里地广人多,比呆在平山县好。”
现在大毛正在当差,并不在屋里,倒是刘氏,虽没说什么,但心里止不住的有些担忧起来。
如今他们家里的这一切,都是源自许夜,如今许夜不在平山县了,那他们在县城里没人脉,万一得罪了人可怎么办?
到时候谁来给他们撑腰?
二毛则有些好奇的问道:“夜哥哥,京城是什么?”
许夜笑了笑:“京城就是咱们这个国家的都城,是皇权所在地,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二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京城有县城里面热闹吗?”
许夜点头:“这是自然了,京城可要比县城大好多倍呢,里面的人要比县城都多的多。”
解答完二毛的问题后,许夜便邀请李德仁夫妇,以及大毛二毛晚上前去家里吃饭。
离开李家后,许夜就来到张若惜家。
许夜敲响了房门,开门的是小丫头,见到许夜前来,她很是开心,还把自己吃了一颗的糖葫芦给递了出来。
许夜接过糖葫芦,咬下一颗,又还了回去,小丫头领着许夜进了院子,并没有张寡妇的身影。
倒是那一间偏房里,正冒着一缕缕白烟,里面传出来响动,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豆香。
小丫头走到偏方边,扯着嗓子喊道:
“娘,夜哥哥来啦!”
张寡妇正在偏房里劳作。
这间原本是一间柴房,后来张寡妇将之改成了一个伙房,专门用来作豆腐。
她现在的豆腐生意经营的很不错。
每当她早上去卖豆腐,常常是一出摊,连半个时辰都没有,豆腐便被一扫而空。
这些日子,光是卖豆腐,她就已经赚了不少钱,这可比在黑山村时,赚钱快的多。
生意好,自然也就更累些。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要早早起来,然后用驴推着石磨,将泡发好的豆子磨成浆,随后放入大锅里烧开。
而将豆腐做好后,她就要趁早去卖掉。
然后傍晚时,她还要做一锅豆腐出来,每日都要卖两波豆腐,很是繁忙,几乎没多少休息的时间。
不过她倒是也乐在其中,只要能赚钱,她再累也开心。
有了钱,她就不用再那么拘禁。
遥想之前没钱时,连做两件冬衣,做两双棉鞋的钱,她都没有。
不过现在不同了。
她有钱干这些事,甚至她还打算再干一段时间,然后将小丫头送气私塾读书,让小丫头认些字。
她本来不打算让小丫头读书,但听了许夜的一些话后,她还是认为读书有很大作用。
张寡妇看着锅里的沸腾起来的豆浆,旋即将灶里正燃烧的柴火给退了出来,开始拿着早已备好的石膏水,一点点的洒在豆浆面上。
当她刚将石膏水洒下,便听见了屋外小丫头的喊声,于是马不停蹄的将剩下一点石膏水倒入了锅里,立马走了出去,她出来见到许夜,笑着问道:
“许夜,吃饭了吗?家里还有些肉,我去给你炒两个菜。”
许夜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吃过了,张姐,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张寡妇刚转身没走两步,听见这话,身形一顿,面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来,看着许夜,眼里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
“告别…你…要走哪里去吗?”
许夜如实道:
“我已经准备去京城了,打算明早就出发,我惹了麻烦,要是继续待在这里的话,会对你们照成不好的影响。”
张寡妇手里的勺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怎么这么突然?”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许夜在的日子,如今许夜却忽然就要告辞,令她有些不太适应,心情极其复杂,说不上来的情绪在内心漫延。
许夜淡笑着:
“我师父已经给我写信了,叫我去京城。其实他就算不写信来,无论是为了我自身,还是为了你们能避开危险,我都不会再继续留在平山县。
张姐,之前的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今晚上家里吃个饭吧,我还叫了李伯他们。明早就要离开了,趁今晚上的功夫,一起聚聚。”
张寡妇沉默了一秒,有些失落的点头:
“好。”
小丫头见张寡妇颇为失落,她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拉起许夜的衣袖天真的问着:
“夜哥哥,京城是哪里?很远吗?”
许夜摸了摸她的脑袋:
“京城啊,就是皇帝住的地方,那里隔平山县有半个月的路程,要是走路的话,大半年也不一定能走到。”
小丫头嘴巴长得圆溜溜的:
“这么远啊!”
她还从未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从村里到县城,需要接近两个时辰,这就已经让她感觉很远很远了,半月的路程,她无法想象那得是多远。
许夜笑了笑:“其实也不算远,总归是能到的。但有些距离,也许走一辈子都无法到达。”
小丫头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想要理解这话的意思,却绞尽脑汁都无法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看她苦恼的模样,许夜宽慰道:
“别想了,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傍晚。
大毛结束了一天工作,刚回到家,将佩刀挂在墙上,就提议道:
“爹,今晚咱们出去吃吧。有人送了我一家酒楼的包间牌子,可以任意消费,不用花钱。
刚好先生也在,将先生张姐他们叫上,一起去。这么久了,我们还没好好请先生吃上一顿饭呢。
先生给咱们家的帮助这么多,我们也没啥回报的,也只能请先生吃一顿饭了。”
李德仁抽了口旱烟,吐出一口烟气。
他也是年轻人时抽了这烟,已经很多年不曾碰过了,今日出去见有人卖烟叶,便买了两张,这一抽却觉得肺里像是炸开了似的,足足缓了好一阵,才回道:
“今晚不去了。”
大毛有些不解:“为什么?”
李德仁咳嗽两声,将手里的烟筒给扔到了一边去,打算再也不碰这玩意了,随后解释道:
“许夜那娃子,今晚叫咱们去他那吃饭。他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县城了,要走京城去,今晚特意叫我们过去聚聚。
你那个什么酒楼牌子,就自己留着吧,等日后请你的同僚上司去吃,也好拉些人心,留下些好印象。”
听到这里,大毛立马坐不住了,当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惊诧道:
“爹,你没开玩笑吧?先生要离开这里了,为什么他没跟我说?怎么这么突然?我都还一直没机会好好感谢他呢。”
李德仁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肺里的异样感:
“人家下午来亲口与我说的,那时候你还在当差,不在家里。”
天色渐晚。
县城大门被士卒合上。
而此刻的合气门宅院内,灯火通明。
此刻所有人都围坐在两张木桌拼接成的一张大桌前,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
有烤乳猪,粉蒸羊排,大肘子,糖醋鲤鱼,清蒸鲈鱼,酱爆牛肉丝,葱烧豆腐…
种种美食,许多都是李德仁几人听过却没见过的食物,不过此刻除了两个小丫头外,其他人的目光也不在食物上。
大毛率先问道:
“先生,你怎的忽然就要去京城了?”
许夜摇摇头:“这个暂且就不告诉你了,等你以后入了真气,到时候来京城寻问,我再告诉你。”
大毛闻言,也不好在多问什么。
只是对于许夜的离开,他很是不舍,于是从未碰过酒的他,在今晚破天荒的喝起了酒。
只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又是上等的好酒,于是几碗酒下肚,就立马醉意朦胧了,菜还没怎么吃,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许夜将人给抬到自己卧房 ,又回到饭桌上,李德仁夫妇倒是吃的比较克制,两人都没有大快朵颐。
此刻两个小丫头,才是饭桌上最是无忌惮的,一人手里拿着一只大鸡腿,一边吃着手里的东西,又不停吃着碗里垒成堡垒的菜。
而此时此刻。
两丫头十分开心,其他几人倒都是比较沉默寡言,对于许夜的离开,他们或多或少有些不舍。
特别是张寡妇。
此刻她心里早就悲伤不已 不过外表上还是依旧坚强,没有多少变化。
这些天,她跟在许夜身边,早已习惯了这个年轻的青年在身边,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如今许夜将要离开,她心里的安全感顿时若即若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