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迷蒙着眼睛,露出几分笑来:
“对呀!那家伙跟我搭讪呢,说什么我很眼熟,还要送我玉钗,被我狠狠骂回去了。
不要脸的玩意儿!真以为我会被那种便宜东西收买?”
季尘皱眉,那不是便宜的东西就可以吗?
他有心想把事情问清楚了,钟宁却一脚踢开身上的薄被:
“热死了!我要洗澡!我还要喝水!你离我远点,你身上也热!”
季尘:……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
怕这边的动静被徐不言、林盛听到,季尘只得耐心哄着钟宁:
“好,我去打水来,你乖乖在这里等着。”
好不容易伺候完“大小姐”,季尘拿起扇子给她扇风。
钟宁这会儿已经要睡着了,隐约听见季尘在旁边说什么“下次出门还是戴上帷帽,算了,下次出门你喊我,我陪你一起”。
钟宁伸手捂住他的嘴:“别吵,睡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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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州的热闹与贡院里阅卷的十几位考官无关。
今年参考的考生四千余人,每人三份答卷,这么多的答卷要在一个月内审完,选定取中的五十人,再给出排名,工作量可想而知。
时间过半,每个人脸上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疲惫的不像话,在他们身边都有厚厚一摞扫了一眼就被放弃的答卷,能被取中选为优秀的十不足一。
“这次院试考生的质量似乎不比上一届。”
“我看还好,考生水平素来参差不齐,这差的差不是一星半点,这好的也是各有所长。咱不能只看差的,也得多看看好的。”
“哈哈哈,再怎么差人家也是秀才了,各位同僚还是别太严厉。咱们都经历过那个阶段,知道他们有多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只是初心不改,一门心思研究学问的终究是少数。不然咱也不至于在这里百般纠结。鹤立鸡群的难找啊!”
“是啊!”
比起阅四书五经题和策问的,阅算学卷的考官就要轻松很多。
他们那没有什么酌情给分的道理,事实上四千多个人也不用酌情给分,你作对半题,总有人作对一题,他们只要选对的题数多的那些人就行。
“你们看看,我手里这份答卷,做卷子的考生十题都对了呢!”
“真的假的?这次算学题我看了,从第七题开始就有些难了,第八题挺有迷惑性,第九、十题也是真的复杂,我都想了一整天。这要是时间规划不好的,根本来不及做。”
“我也觉得稀罕呢!这还是我看过的这么多份答卷里,唯一一个全都做对了的。”
旁边的同考官探过头来:
“这一手字写的也好。”
“可不嘛!而且他的答题方式都选用的最简单的,这算学解题当然是越简单,越通俗易懂的好,他这卷面看着真是叫人赏心悦目。”
主考官接过这份优秀答卷,第一眼就被那熟悉的字迹吸引,他又看了看自己书案旁边放着的那两份答卷,紧皱的眉心松散开。
不错,如此起码解决了一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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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旬,天气还是很热,钟宁看几个大男人看书辛苦,特意买了冰回来,用牛奶水果给他们做了水果捞。
“嫂子怎么什么都会呢?”徐不言由衷发出感慨:
“我夫人还写信担心我累了瘦了,殊不知我都被嫂嫂养胖了好多。”
林盛也在笑,只是眉眼间总有散不开的担忧。
日子一天天近了,就快要到张榜的时候了。
具体是哪一天不确定,但一定是在十月以前有结果。
正因如此,每过一天,他这心里面就忐忑一分,书也看不进了,这眼睛总是忍不住往院外看,就想着下一刻说不定就有人来喊“张榜了!张榜了!”
季尘将碗里的牛奶喝尽,把桌上几只碗收了交给厨娘去洗,看林盛心不在焉,他也没有说什么。
总归就这几天了,误不了什么事。
要说他完全没感觉那也不可能,只是他的身边有宁儿在。
宁儿那样开朗明媚,好像一点不担忧结果,她说:
“等你取中案首,我要在咱家门口贴大大的红纸喜报!
我还要穿最漂亮的衣服,打扮的特别好看,在咱家周围狠狠走上几圈,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案首夫人!
对了!要是有人说我配不上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季尘亲了亲她的脸颊,含笑道:
“我知道。我会告诉他们,是夫人辛辛苦苦挣钱供养的我,没有夫人就没有今日的我,要说配不上,是我配不上夫人才对。”
钟宁点头:“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第二日清晨,深受外头蝉鸣蛙叫折磨,其实主要是内心折磨,一夜未眠,好不容易要进入梦乡的林盛,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
“张榜了!乡试张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