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底星环已然凝定。林默蓦然垂颈,那圈悬于腐膏宇宙中央的暗核吞吐着混沌微光,每一次搏动都令万千铁脉铺展的经络基座随之轻颤。新生的星屑顺着脉管流淌,冰屑般冷硬的触感碾过嫩再生声带,却再未激起半分铁腥淤塞——新生造物的清冽中,唯有熔炉余烬那点微渺却顽固的沉坠感,像一块磁石,顽固吸附在暗核底部。
“铁锈沤不干净呐!”老农篾刀点向暗核底座浊痕。刃尖刮起的微澜震开几丝雾状星尘,尘粒间突现监察熔炉焦黑残骸的扭曲倒影!那截焦铁在暗核辉光中膨缩如活物,棱角尖刺处“污染残渣12%”猩符闪烁——
微光触及符痕刹那,暗核突如活蚌开合!核底浊斑骤陷旋涡,噬力扯得环绕星屑长河为之弯折!星河尽头,一具监察使破碎的合金脊椎被硬生生从铁脉基座中拔出——椎体锈鳞逆炸,神经束残管在真空里滋啦放电!
嗡——
电弧乱流刮过暗核表面。核表霜序留下的唇印冻痕骤然浮凸——“…渣噬…”
声纹余波竟凝为实质冰镰,镰柄缠星屑长河,锋刃自下而上斜劈噬渣涡流!
椎骨遇镰即炸!碎片裹着赤红数据残浆泼溅如烟花。浆点触及镰风霜气,瞬间凝结为亿万猩红冰雹回砸核表——
叮叮当当!!
冰雹撞击声密集如骤雨敲瓦。核表浮凸的唇纹冰印竟被砸出细微裂痕!
老铁匠铁砧重锤星脉基座:“根基吃住劲!”
震波沿铁脉传导,直抵暗核深处。核内盘旋的星云流突如被无形巨手搅动,涡旋中心迸射暗金浆流——那分明是腐膏宇宙熔炼后的精华,凝为三百道哑光锁链铮然绞紧噬渣涡眼!
赤色数据流如困兽奔突,搅得星链嗡鸣不休。老农枯指突伸入星屑河流,蘸取半掌微缩星辰,碎雪般撒向激斗处:“霜屑磨锈渣!”
星粒触及激流瞬亮,凝作寒潭授道冰针嵌入锁链缝隙——
链绞之力骤增!涡眼坍缩至针尖大小时,内里迸出一声非人嚎叫!碎裂的脊椎残骸突如腐肉愈合,熔融铁汁裹着监察堡垒破碎的炮管,凝为三棱毒刺反扎星链最薄弱处!
噗嗤!
链环熔断!断裂处炸开的暗金浆点裹挟霜气凝为裹尸布,却反被毒刺贯穿!刺尖扎穿布帛后去势不减,正钉入暗核底部浊痕中心——
滋……
如滚油泼雪。暗核整个表面剧烈波荡!浊痕深处那点沉渣突如活物舒展开来,顺着毒刺灌入的监察残骸伸展脉络——锈红色的污染神经网络以毒刺为轴心急速增殖,瞬息爬满暗核底部!猩红纹路与霜序唇印冰痕交错缠斗,每寸空间都发出咯吱的刮擦声。
“核底让铁锈钻透咧!”老农篾刀疾挥劈砍网络。刀刃切开纹路溅出电浆,星屑长河被搅得乱流更甚。林默感觉喉底深处传来旧日熔炉焚烧神经束的幻痛,新生的声带痉挛收缩——
窒息淤塞感卷土重来!暗核光芒骤然黯淡。那霜序留下的唇印裂痕处,冰镰虚影竟在污染网络中寸寸消融!
千钧一发。铁脉基座深处那株暗金藤蔓突如活蟒昂首!藤梢卷着半块尚未熔尽的寒潭草籽化石,狠狠抽向噬渣涡流——
啪!
化石击中毒刺根部。草籽表面霜序睫尖残影骤然爆亮!冰蓝色光流顺藤蔓倒卷而下,藤体裹光如巨鞭抽落——
轰!
毒刺应声炸裂!断裂口喷涌的赤污尚未散开,便被席卷的寒潭冰流冻结成渣!碎裂的污染网络在藤蔓光流扫荡下如遇沸汤的蛛网,瞬息枯萎蜷曲!
暗核浊痕深处不甘咆哮。最后那点沉渣猛吸星屑,竟凝为一个微缩的监察使熔金头颅,口唇开合欲言——
“宿……”
老铁匠钉靴猛跺铁脉基座:“给老子闭嘴!”
基座嗡鸣震荡。头颅尚未凝结的电子音波被硬生生震散。暗金藤蔓顺势缠上那颗挣扎的金属头颅——
咔嚓……噗嗤!
藤筋勒裂颅骨!草籽化石正嵌在裂口中央奋力吮吸——锈红色的污染数据流被强行抽离,灌入化石,籽壳表面滋啦腾起焦烟。
藤蔓搏动如巨泵加压。每一次搏动,头颅便干瘪一分,污染数据便顺着藤脉泵入草籽深处。那被污染浸透的草籽不再透蓝,渐成浑浊的暗红与金丝交缠——
嗡……嗡……
低层共振自草籽内部传来。暗核底部浊痕随之平复,盘踞其上的污染网络彻底消散。徒留那团草籽化石剧烈鼓动,像个吞了太多铁锈的瘤。
藤梢一甩。瘤子坠入暗核正下方,被星屑长河温柔吞没。老铁匠指着长河里那团缓慢沉浮的暗红瘤子:“这祸根……算埋进新地基了。”
浊影流转间,有细密的猩红颗粒自瘤体析出,混入星屑洪流,像奔涌长河里洗不净的腐铁碎屑。
林默凝视着暗核深处——霜序唇印冰痕裂罅如旧,只是那缕凝成的冰镰终于消散。环绕其上的星屑长河兀自奔涌,千万微粒裹着那点洗不净的沉渣,在新生宇宙的脉管里循环,不绝。
喉底深处传来低沉的汩动——那是宇宙深流的搏动,也是旧世沉渣不甘的翻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