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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再委屈两天的,那可就不是犯人了,温钰出去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一遍宋啸,老人为着这一出闹剧算是熬干了心血,几日不眠不休审讯抓人,和前几日相比像是一下老了十几岁。

明明是和温岚一辈的人,对比起来像是两个年代的。

温岚在他身后顿住了脚步,是有话说。温钰也不屑于为难一个快入土的老头,问他“兰若呢?”

宋啸掀了下眼皮瞧也没瞧他“死了。”

“死你妈……”

“哎哎哎,我知道。”刘璟扯住要发飙的温钰要把人拽走。

温钰甩开他的手“再给我说那种不吉利话,仔细你这条命。”

他拂袖离去,刘璟在后边跟着骂他。

温岚看了眼宋啸“你气他作甚?”

宋啸梗着嗓子扬声说“王庭的中流砥柱都是这种货色,王朝怎能不亡!”

温岚倒是平静“能被这种货色撑起的王朝也不应该存在了。”

宋啸不说话只是垂着头叹气。

温岚又说“八百年……已经足够贪心了。”

宋啸说“人总是不知足的,他明明能救……为何视而不见!甚至助推——”

温岚平静打断他“真的能救吗?”

宋啸不甘心“起码能续命,只要存在就还会有机会!”

“哪来的机会?冷漠无情的君主?为了权利杀父之仇都能忍的人,存在下去也没救了。”

“为君者——”

“为臣者不侍无德之君,孝不及父何以爱及民!”

温岚的话打破了他对这昏庸王朝的最后一丝幻想,这位年逾半百的老人终于弯下他的脊梁,他无力的摘下头盔捂住自己脸。

他哀痛地问温岚“那又能如何呢?家国若灭苟且偷生……何为人臣哉。”

温岚说“人臣者自当为民谋,若只为事君谋国才当愧然。”

*

兰若的伤口在这几天一直反复,程颂撕了自己外衫给她绑上,坐在一边不时拿手帕替她抹干净脸上的冷汗。

兰若第一天来这里受刑,后续只是上了两次药就又被审了一遭,给的吃食又难以下咽,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造。

程颂想,要是她哥和她璟哥再不回来估计她也要被抓去刑讯室走一遭,上次问了半天发现她一问三不知就给关在这不管死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正想着外边脚步声匆匆传来,带头的是温钰,后边跟着她璟哥和两个狱卒,温钰见了兰若这模样当时下就扯了后边的狱卒向前来“开门!带人上药。”

程颂眼睁睁的看着那俩人小心翼翼地把人抬出去,温钰也跟出去了。就剩她璟哥进来领她“你没趁机捅她一刀吧?”

程颂有点无语“我哪有利器。”

进来之前身上但凡带点角的都给她卸了,她手上镯子都没了,哪儿来的东西捅她。

刘璟深深地叹了口气,对她的没本事报以批判“人应该创造条件!克服困难!你看看你敌人在你眼前都下不着手。”

程颂虚心受教,刘璟侃侃而谈如何用最简单的办法最艰苦的条件害人,讲到兴处大手一挥吹道“这都是我和温钰总结的干货,那老小子打不过我下手可脏了。”

程颂看了看她璟哥这身上二两肉……对此话打上了问号,怎么看那温钰也比刘璟能打,虽然他也不壮但他高啊。

“你别不信,我俩留学的时候瞒着家里搞钱,俩留学生能干啥,打工他那死傲的脾气可受不了气,端盘子第一天把调戏他的客人脑袋开了个瓢。”

程颂条件反射摸了摸脑袋,想着温钰开人瓢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然后我俩还没挣就欠了一屁股债。”刘璟提起当年那胡混的时光眼里透出怀念“后来我跟这大爷说,我俩散伙吧干不了。联合创业第一天我俩就散伙了。我倒卖挣了一笔。然后拿着钱要请他吃个饭吧,谁知道这老小子去打黑拳了。”

“那些洋人死壮死壮的站那跟堵墙一样,温钰搁那慈眉善目地笑和尊琉璃菩萨似的。”他手往兜里伸想找根烟,摸了个空,刚刚给温钰分完了。

一只骨节分明过于秀气的手递了根烟给他,他一回头,好家伙程宋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后边。

程宋帮他点了烟“我记得你当时在德国,怎么创业去了?”

刘璟嘬了口烟对他笑“他给我来信说要不要野一把,我读的没意思就同意了。”

“然后呢?”程颂催他继续。

“那能咋的,这老小子心黑啊,连输了两次,最后一局的时候跟我说,让我把倒卖的钱全压他去。”

“你压了?”

刘璟斜了她一眼“没啊,我又不是傻子。他看着就不靠谱,不得亏死我,我全压他对面了。”

说到这里他就来气,一拍大腿骂道“妈的谁知道他打假赛,最后一局把人揍死了。我当时就觉得卧槽,小爷的钱全没了。”

“谁让你脑子不好。”温钰冷不丁在后边给了他一脚,眼睛扫过他们三个和村口大爷一样蹲着听故事那样就觉得王庭的未来一眼到头了。

“三位打算在牢房里扎根了?我让人送点饭来?”

程宋率先反应过来端着微笑起身“温师不说我都忘了时间了,兰若可还好?”

他说着背后伸手把发呆的程颂拎了起来,小姑娘现在还魂不守舍呢,一抬头看着温钰那眼睛仿佛在发光。

温钰没好气道“死不了。”

那就是情况不太好,本着温钰不喜欢他他也不凑的思想他识趣闭嘴。

刘璟捂着被踹的腰艰难站起来骂道“你要弄死我啊。”

温钰懒得理他喊那边两个正常人“狱卒准备了热水,先把人弄干净。”

刘璟疼的不行,呻吟哀嚎的挂到了程宋身上要他扶着出去。

温钰让他吵的脑袋疼斥道“闭嘴。”

刘璟不怕他吼回去“就不!管天管地你还管得着人家嘴啊!”

程颂跟在她哥们后边,还惦记这故事的结局,看看刘璟又看看前边憋着火的温钰,把话咽了回去。

抽空问问陈宪之吧。

*

陈宪之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温钰自从那晚被御林军带走刚开始还好,关了一个月还没动静的时候温家那群人就压不住心思了。

温钰和温岚甚至打理产业的兰若都进去了,一个不好温家可就散了。温钰旁支的兄弟在主宅聚了一屋,天杀的他人都记不过来。

谁家好人兄弟二十来个……甚至还有已经出嫁的姊妹携儿带女的要让他帮忙过继到温钰名下。

当时他脸都绿了,天杀的你见过哪个侄儿帮叔父过继便宜儿子的。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什么身份你也不能明面上往他脸上扇啊。

他也是让温钰惯的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当时下就把桌掀了。

“人还没死呢,各位就这么迫不及待来分东西?”

他发现这人生还真是个轮回,一年前他在浮姑骂陈家那群蛀虫,一年后在上邑骂温家的亲戚,他这辈子就摆脱不了这种人。

阴阳怪气那劲儿一年没用杀伤力还是那么强,当场就有一人被他说破防了。

“陈先生是以什么身份来干涉我温家事宜的?”

他冷眼扫了过去,那张脸和温岚像了十之七八与温钰相比倒更像是温家人,不用想就知道是温岚的某个庶子。

他身后的温熠见状上前一步要替他说话被陈宪之塞了回去,“你看我住哪?你问我什么身份。”

“住温钰院子便以为你是温家人?温钰惯爱养些阿猫阿狗逗趣儿取乐,这也不足为奇。”

“猫狗在家长心里说不定也比坐吃山空的蛀虫来得好,起码让人看着不碍眼,不会惦记主人家的东西。”

他一点亏不能吃,一番话说得人气血上涌,那人指着他说“谁知道你跟着温钰图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温钰宠着你真当自己有几分斤两,我劝你趁早收拾东西滚蛋,不然等他玩腻了落到我手里……”

“陈绎——”清亮的女声压过了他后面的话,程颂手压放在腰间的枪柄上看见人松了口气。

陈宪之看到程颂心脏突突的跳,隐约有些刺痛感。他看到她身后跟着的蘑菇,强压下不适快步过去“昌南郡主?!你出来了?温喻之可还好?”

温家众人或有不认识她的,毕竟也不是谁都有资格上温钰的晚宴的,程宋本人又一直致力于贯彻低调人设,程颂就不露于人前,有些人将信将疑地行礼,更多的是冷眼旁观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

程颂成功接收到他求助的眼神,面对周遭如狼似虎的温家亲戚刻意扬声让周遭竖起耳朵来的人都听个清楚“自是无事,温师被太子请入宫商议事务,不日便归。孤来请陈绎去恭亲王府一趟。”

“郡主有家长的信物?”刚刚那位被打断话的男人又上前拦住了她的动作。

程颂皱皱眉“你需要什么信物?”她又扭头问陈宪之“这是谁?”

陈宪之手指不自觉蜷缩紧回道“或是温家哪位爷吧。”

程颂挑眉“孤只听说温家嫡子继权,你是温师哪个弟弟?”

男人理了理衣襟十分自得的样子对她颔首“鄙人不才,温家十二子——”

“温钰行三,你是个什么东西?”程颂抬手枪口毫不迟疑抵住他的额头,黑亮的眸子扫过这里众人。

“温家已经败落成这样了?连谁是家主都分不清了?”

她颇有些失望,本以为这个家族跟温钰一脉下来的脾气,如此看来不过还是庸人一般,仅顾着眼前芝麻大点利益。

她看着男人煞白却仍装出一副无畏的脸深感无趣“我真不能杀你,留着给温师吧。”

朝廷律法哪怕皇亲国戚草菅人命者按罪当革爵贬为庶人,受劓刑。她还不能让她老哥拿她开刀,那太丢人了。

但是朝廷律法管不着世族内部家法,家法把人打死可是没罪的。

她推开男人转身去喊陈宪之,发现他脸色有点不对劲问蘑菇“他怎么了?”

蘑菇说“对了!小少爷情绪起伏不能太大,我叫人去煮药膳。”

她扭头要走又被程颂拽回来“你替你家主子处理好,我带他去王府。”

王府里什么药材没有,到时候再煮也是一样的,温家一堆牛鬼蛇神先打发了。

“宪之哥,你没事吧……哎?”温熠不知从哪钻过去的,围着陈宪之急得团团转让程颂抓着后衣领拎起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她问陈宪之“你弟?”

这也不像啊。

往温家名头辈分上算倒也是……陈宪之白着脸点头。

程颂哦了一声把他放下去,探手过去背陈宪之使唤道“小孩儿带路,出府去。”

身后温家众人没人拦,蘑菇在前边挨家挨户问好,不急不缓的算账。张嘴闭口就是谁家的谁贪了什么钱犯了什么事,听的在场之人一个个脸上发绿。

程颂是被三人合议后送出来的,一则她刚回国没多久认识的人不多在朝中也没一官半职放出去也没人在意,二则没个人回去镇场子等他们回去都要乱套。

*

刘璟看着桌上的骨牌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怀疑人生,目光投向坐他上家的温钰“你是不是出老千了!”

温钰拧着眉扔了一张牌骂他“瘟神反思一下自己。”

温岚慢条斯理的放下一张牌,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程宋左右看看,将温岚那张骨牌拿起放到手里把它们摊开在桌上“诸位承让。”

刘璟看着那牌凤眼瞪得滚圆“双地?!”

温钰臭着脸拔下金冠上的玉钗扔给他说道“不玩了。”

刘璟和温岚给他记了账,不约而同的起身离席。

程宋收好欠条礼貌微笑并不搭话。

温岚唤温钰离开,刘璟若有所思的眼神随着二人离开,他对程宋说“温钰让我们离开上邑。”

程宋笑说“那很好,这才说明他收手了。回到你熟悉的地方才能放开手脚。”

刘璟并不像他以为那么兴奋,“我们是对的吗?”

程宋先是沉默而后说“我认为任何的努力都是对的,我们在探索,在前进就够了。”

刘璟仰头按了按眉心“宋宋,你猜我是为什么上了你的贼船?”

程宋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开玩笑似的说“人间太无聊了。”

这是刘璟一贯糊弄他的话,没想到现在也被程宋当成了托词,他没忍住笑了,身上难得的郁闷情绪也随之散去。

他说“因为一位很酷的女士。”

程宋做出一副认真的姿态来倾听自己合作伙伴入伙的理由。

“我刚回国时和她的家长见面,记不得那是哪个大臣了,他跟我说家里有个和我同龄的女儿尚未婚配,问我有无意向。我说那就见见。”

“她也是留洋回来的,我们俩在京城唯一一家咖啡馆见面。她叫姜闻歌,她告诉我她的父亲告诉她,我很属意她,她来问问我本人的意见。”

“我说并没有,只是同意见面。姜女士没有对我的说辞发表意见,只是跟我讲起了她的父亲。她父亲让她抓紧找个男人结婚,因为她留学回来已经很大了已经过了女人最好的年纪,我这样身份的愿意见面就很难得了,而且你对我很满意。”

他笑着,现在来看姜女士满不在乎的神情仍在眼前。

“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留学回来的人,我就要被人像个货物一样评价挑选,甚至让一个从来没有见过我的人对我说出很满意的评价,仅仅因为我是个女人?而他是个男人?!那样太荒唐了!”

咖啡店窗外是摆摊的小贩,整整一条街琳琅满目的货物,他耳边被姜女士的埋怨塞满。

她好像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因为她的眼界和思想已经和更广阔的世界齐平了,所以她无法理解她的父亲和这些古旧的观念。刘璟也不能,所以他还坐在这里倾听。

“他告诉我,你能养我一辈子,我不工作也可以只需要当好一个贵太太社交。不好意思没告诉你我在西洋当过一段时间的老师。你知道吗?听着他的唠叨我的人生能一眼望到头……那太可怕了,这种生活我感到恐惧和迷茫。”

“难道我的一生就是为了生儿育女而存在的吗?那我做老师时获得的工资和学生的喜欢算什么呢?我难道不能自己养活自己吗,非要去依靠一个谁吗?”

刘璟说“我相信您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是的刘先生,原谅我这么称呼你,我已经很久不叫谁大人了。我今天鼓起勇气站在这儿,是想亲自告诉您,我不想作为谁的太太过一辈子,也不想作为谁的附庸,成为被挑选的货物存活。哪怕是您这位绅士也不可以。”

刘璟说“我很荣幸得到您的亲自通知,但我有个问题,您是因为我在您父亲那里的评价还是什么拒绝的我。”

“不是您的问题,是我自己,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一旦遵循我父亲的安排,确定的轨迹下我将再也没有任何的自由,我的人生再也没有无限可能。我会像火车一样,走向死亡。”

“可人总是要死的,我们都在走向死亡。”

“这不一样,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我有权选择在这段路程中是坐火车还是骑自行车我可以随时去另外的方向;如果是其他人替我来选择,我就失去了自己的意义。”

“或许我会在某一天选择是否进入婚姻,那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会很欣喜。而不是被推搡着匆忙如赶场一般度过我的人生。”

那是个很好的天气,姜女士推开了咖啡店的门,拎着她的钱包奔赴了她的自由。

程宋听着刘璟的话“姜女士给了我很大的震撼,来自女性的震撼。我开始关注我曾经因为傲慢忽略的伟大的群体,后来在和她们的接触中,我猛然发现朝廷制定了很多政策,这些政策融汇了很多人的思想,替不同的群体谋利,但这些人中没有女性,朝堂中没有女官所以谁都没有听到她们的声音,没有考虑她们的处境……这不合理。”

“后来我发现了更多不同群体的人,戏子,屠夫……那些被称为三教九流的人们。朝廷的每个政令都在影响他们,而他们没有自己的声音,不懂他们职业的人,傲慢享受他们成果的我们,在替他们决定他们的人生!这不合理,这本身就是一种傲慢。”

“所以当你在温钰那个家伙那儿吃了闭门羹来找我时,说要让让这个家国改变,让他们发出声音。我选择了你,姜女士也选择了你,余下的他们也是。”

程宋失笑,在刘璟的目光下推了推眼镜“这样看来你也很傲慢,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替那些并不知情的人做了决定,他们不会知道你为他们付出了什么,不会认识你这个人,甚至因为你的某些决定憎恶你。那时的你又当如何呢?”

“我本身就是一个傲慢且自私的人,这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我在解决自己看不平的事,至于这件事别人怎么看,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对我的看法。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每个人眼中都有自己的真理,强求不得。我无权用自己的理念捆绑任何人,并去要求他们的歌颂和感恩戴德,因为这本身也是一种傲慢。”

程宋为他有些无赖的话无奈地笑“很有哲理的话。”

“大道理什么的最烦人了,可能是老了,学了温喻之总是喜欢感叹些什么。”

“那样也很好。”

程宋心里第一合作伙伴不是刘璟而是温钰,但很遗憾温三爷对他的理念并不感冒。

温钰更关心怎么搞钱,怎么让自己过得开心,怎么搞事。对于匡扶大义,拯救朝廷,唤醒国民这种事他已经很失望,并且进行到不关心不在乎的地步了。

照他的话来说,他不会为不在意的事付出任何心力,听程宋在他面前说这种废话都是看在他为数不多的忠君爱国心上。

说实话他当时心里骤然空了一块,旁人很难理解那种感受。

温钰是他一直很仰慕的同龄人,是的,仰慕,一个普通人对偶像的那种崇拜。

他从小就听身边人传递着关于这位天之骄子,甚至可以说是天才的事迹。他是同辈绝出无二的天才,将所有富家子弟压的抬不起头来。被交口称赞的所有人才都在温钰面前黯然失色。

他们通过的书信告诉他温钰并不支持他的想法,当他亲自见到他时他才明白了那种不认同源自于他本人的失望。

他已经预见并喻言了他的结局,“你会死的很难看。”

他还说“我很讨厌你程衡时。”

程宋当时想笑,然后告诉他“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你温喻之。”

但他没有那么干,因为没勇气,也没心情。

他笑不出来也说不出那种话。毕竟被自己从小仰慕到大的人说讨厌谁也开心不起来,他不是很体面的人。

他在他面前会不自觉用仰视的目光,因为从小被自己灌输的思想觉得温钰会是一座在他眼前的高山。

不至于羞愧,但却让人非常失落。

温钰讨厌他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他将我想得太过于理所当然,我只是一个人,无能为力。他却将我想的太无所不能了。”

人在仰慕的人面前会不自觉贬低自己,神化对方。但其实去掉那些为对方加的滤镜,对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时光能回溯,程宋会向他道歉自己这种过于天真的想法,现在不太行,因为温钰几年过于眼中愈发目中无人非但不会接受他的道歉还会将他那点可悲的偶像情节大肆宣扬。

虽然年龄大了,但他还是想要点脸。

他已经能很坦然接受自己偶像躺平摆烂并且对他伟大的抱负没有任何兴趣这个事实,虽然过程很难受,但这并不影响什么,他终于越过了自己心里那座名为温钰的大山。

山后其实并没有什么,有的只是看不到未来的旷野,他不知道温钰在这条路上想过什么,但他很清楚他应该没有迷茫过,温钰的眼睛一直很清楚的告诉任何人,他要去成为什么样的人,并且在别人看到他的时候就让人有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的冲动。

他也是其中之一,但温钰和他是两个不同的人,他们走上了不同的路,彼此未曾同行,因为这个人一直走在他前方。

他走过他走过的路,也即将要走他未曾踏足过的旷野,或许以后温钰会在某个瞬间验证自己的谕言替他收尸。

他想这也许会是自己最好的下场,为自己理想而死,由少时的偶像收尸,也算圆满。但这种可能性不大,温钰不是会突然发善心的人。

不太可能发善心的温钰此时正在和自己的父亲探讨他发善心的理由“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不要用你失败的感情来警告我。”

温岚说“正因为我经历过失败的所以才更清楚什么是正确的。你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妻子。”

“他当然不是我的妻子,他是一个男人!”他对温岚强调这件事“我要你尊重他的性别。”

温岚说“是你没有尊重他的性别,还不明白吗?如果你将他当做一个男人你就不会企图用情感来捆缚住他,你轻视他,将他当成可以被情感驯服的女人!情感的下位者被动的承受着这一切,被你灌输的思想洗脑,温钰你太过自负!”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钰很冷静的反问他。

他说完那句话后,温岚没有说什么了。

他只是深深地望着他。

他瞒着所有人坐着邮轮去西洋读书时,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他决定北伐平叛的时候,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他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失望,却克制左右他人生的冲动。

人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这是温岚,他父亲的人生信条。

他会对他提出他的意见,他们会争论会相看两厌甚至大打出手,但温岚不会真正去阻止他。

在西洋他会收到来自他的打款,北伐时他无所顾忌的后方补给,决定刺杀皇帝时来自另一方势力的掩护。

温岚尽他所能支持他的决定。

但并不能否认他们父子的诸多冲突,他们之间并不和睦。

温岚时常质疑是否是自己的问题让他和琼唯一的孩子和其他人大相径庭。温钰不像他,也不像琼。他不带任何人的影子,他是他自己。

“温喻之如果你只想他陪着你,那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接受他的平庸和被空耗的灵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摆明白你和他的位置,甚至在你我眼中他还是个孩子。”

温钰说“我认为他的人生经历足以支撑他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他不会一直作为笼中鸟雀生存,我会让他去到更远的地方,无论依靠的是我的肩膀还是他的翅膀。”

温岚听他说“如果你认为他只是个孩子,那你才是看低了他。他比任何人都要爱自己,也都要理智。他很清楚选择我的利弊,也衡量了未来。父亲,我不是无能的你,他也不是当年天真的母亲。”

温岚说“如果你认为足够了解他,才更应该明白他想要什么。你觉得你能留住他是吗?哪怕在他看过更广阔的世界,见到更多优秀年轻的人后依旧会选择你?温喻之,他没有更多选择。”

这个年纪的青年本就除了年轻外一无所有,温钰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所以他清楚陈宪之应该拥有什么,需要什么。

在这一方面他拒绝旁人来指手画脚“他会有更多选择,我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谈也没意义了,温岚言尽于此。

温钰也没有和他父亲尴尬对坐的打算,起身告辞“你要吃什么?待会我用厨房。”

温岚“你用厨房做什么?”

“做饭啊,不然呢?”温钰不耐烦反问他。

久等不到回应温钰直接走了,只剩温岚眼神复杂看着儿子的背影,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真的不太懂温钰的脑子了。

温钰在厨房窝了半天,晚上三人面面相觑,看着狱卒端上来的饭菜,刘璟憋不住话直接喊住人问“就吃这?”

狱卒“温大人不许厨娘进厨房,就这些。”

兰若在一旁介绍“荷叶珍珠锦绣汤,大人们趁热尝尝。”

程宋勺子在暗绿色的汤里拌了一下挖出了一块本体为月白色但被染成糟心颜色的燕窝,他僵硬地望向温岚“长辈未用晚辈不敢失礼。”

温岚看得出来是心里建设了有一会也没下得去嘴,还是刘璟心善问兰若“你尝过你主子手艺没?”

本来是要尝的但这不是有你们嘛。她微笑着回道“大人们未用,做奴婢的不敢僭越。”

她伤还没好利索刘璟不想拿这毒药害她,冒出人命来虽然大部分责任在温喻之但他也怕那老小子乱咬人。

他收回了了眼神,又苦大仇深的看向了那碗锦绣汤“温叔您先请,别客气。”

程宋也在旁边跟着劝“温大人这么多年想也未曾靠近厨房,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温钰端着鸡汤出来的时候就听他俩撺掇温岚,满脸不虞把汤放上边抱臂看着他们三“对啊,难得的机会,都别和我客气。”

刘璟讪笑道“我还不太饿啊,宋宋你呢?”

程宋深表认同点头附和“确是早膳用多了。”

至于为啥没午膳,几个人打牌打过头了没吃成。

温岚道“臣没记错恭亲王只用了一碗粥吧?镇北侯是没有用早膳习惯的。”

“……”

一家子没个好东西,刘璟在心里骂了一句,到底心疼程宋,盯着温钰仿佛他不喝那碗毒药就要弄死他的死眼神。

心一横,闭眼,仰头一口闷。

动作一气儿合成利落的不像话,温钰和个地痞似的吹声口哨叫了声好,和在街头看人卖艺一样。

程宋担忧的眼神看着刘璟,兰若更是从怀里掏出了催吐的药时刻准备给他塞进去。

岂料刘璟根本用不着那些,他跌跌撞撞地推开温钰跑出去,大吐特吐,辣死了活不下去。

这时候温钰才恍然般笑道“不好意思,我顺手放了点东洋来的芥末进去,味道可能有点怪。”

“……”程宋和温岚默契的把那碗绿油油的东西推远了点。

温钰扬了扬下巴对他们说“这个能喝。”

在他们将信将疑的眼神下,兰若收到示意给他盛了一碗,温钰当着他们面喝了说“行了?”

由此他们才动筷,都在天牢里了也不能指望谁伺候,一辈子没受过什么苦的温岚跟着儿子也算是什么都享受到了。

关他们几个的地方是天牢里一片额外辟出来的区域,之前用来关押朝廷的重刑犯,条件出乎意料的不错,几乎都是单人间。

跟着他们一起被抓的属官和有官位在身的其他人在哪他们也不是很清楚,把程颂送出去容易,传进信儿来就难办了,太子那防他们几个人防的很死,生怕他们干点什么在这个关节上给他添堵。

不让出去温钰和他们俩就商量着怎么让他们从上邑搬出去,刘璟深度怀疑这老小子已经算好了把他们分家踹出去这码事,各个方面的条件那列的是叫一个条理清理逻辑流畅。

兰若和他一人默一半竟是写了一指厚的文案出来给他和程宋慢慢琢磨,刘璟看得脸绿忍不住骂他“凭什么要我负担迁都的费用,你知道那群废物多能吃吗?!”

温钰立马回道“我知道啊,回去还能给你拿他们在上邑的流水对账呢。”

说得好像他们在上邑的开销不是他负责似的,皇室那点家底够谁造啊全薅他的羊毛,泥人还有几分气性呢何况是温钰,光让他们滚蛋没让他们赔钱就仁至义尽了。

刘璟拍案而起“那点流水算什么?你北伐薅了多少东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过路的地你都恨不得刮出二两油来!亏着你了?”

温钰不吃他那套“他们哪个不该杀,杀绝了财产充公有什么问题?北伐的粮草是你出的还是人是你出的?我分三分给朝廷都算你们占便宜了。”

“那名声还用的朝廷的呢!分点钱是应得的,整三成你还不乐意,自古战功三七分本该是朝廷七分,你拿了大头还骂上了!”

“那时候粮草还不是朝廷出,北伐给过我一个子吗?刘元城你脸要不要了……”

臣子当成他们这份儿也是到头了眼睛一闭看不到朝廷的将来。

刘璟的吵架功力还是太强了,在他的据理力争下温钰勉强松口愿意负担先帝下葬前的支出,条件是必须一个月内迁出上邑。

刘璟觉得这个条件不算紧迫,下葬期间群臣去往青州,温钰离开需要护卫,他们北上也需要,假若不额外调动温家私兵那就要驻扎兖州的兰诺协防,他到时候也好动手。

兖州是京都的缓冲门户要是全在温钰手里那他晚上睡觉可都不敢闭眼。不干点什么都枉顾这好机会。

他和刘璟互相对对方的心思都门儿清,但这些也算避无可避的阻止不了只能看谁技高一筹了。

他说“我送殿下到兖州,回去陪家里少爷祭祖。”

刘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起来温岚有哪个儿子能得温钰青眼,后来看见温岚难看的脸色反应过来了,哦,陈绎啊。

温岚“一年到头都懒得往祖祠看一眼跟着他跑倒勤快。”

温钰“祖宗有意见就自己给我托梦了,你别替他们急。”

刘璟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得了温岚一个眼刀,他张嘴想劝劝他温叔别生气,话还没出来他温叔就拂袖走了。从背影看得出来气得不轻。

不肖子孙害人不浅。

温钰不太在意他爹的意见继续和他们俩扯皮利益划分,温钰自己辞官又不是一整个利益集团都退了,投在他名下的人脉是一棵庞大根系错杂的树,拔出萝卜带出泥,刘璟还真一下处理不了,目前只能任由他们发展。

他们预备的改革温钰也有所耳闻,不过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了解,看得出来决心是有的,措施什么的也是不错……但依照温钰来看成功概率不大。

办法什么都是好的,程衡时也确实是个人,但这不过是饮鸩止渴勉强续命罢了。改革这些弊病需要时间,而程衡时最缺的就是时间,来势汹汹的疾病会比药效更快到来,夺走这个苟延残喘病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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