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闻言,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以为沈青也要来奉承他。
哪知,沈青话锋一转。
“但是,晚辈以为,对于此例‘痿症’,若仅仅依据张博士方才所言之‘阳气虚衰,督脉不振’立论,而忽略了患者舌苔厚腻微黄,舌下脉络瘀紫,以及其病程中反复出现的低热、口苦、肢体困重等细微症状,恐有失全面。”
“张博士的方案,一味强调温阳益气,峻补督脉,若用于此等湿热内蕴,瘀血阻络之证,恐有‘火上浇油,闭门留寇’之嫌,非但无益,反而可能加重病情。”
沈青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条理清晰,每一个论点,都直指张涛方案的要害!
张涛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被人当众戳穿短处的恼羞成怒!
“你……你胡说!”他指着沈青,厉声反驳。
“你凭什么说我的方案不对?你有什么依据?难道你的诊断,比我们京城名师的传承还要高明不成?”
“你若真有本事,就拿出你具体的治疗思路和方剂来看看!别在这里故弄玄虚,危言耸听!”
面对张涛的激烈反诘,沈青依旧从容不迫,神色淡然。
“治疗思路,自然是有的。”
“当以‘清热利湿,化瘀通络,兼益气养阴’为大法。”
随即,他口述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配伍精妙的小方剂。
“可用苍术、黄柏清热燥湿;辅以丹参、川芎、鸡血藤活血化瘀,通经活络;佐以生薏苡仁、茯苓健脾渗湿;再配伍少量太子参、麦冬益气养阴,以防苦寒化燥太过,损伤阴津。”
在场的一些真正懂行的中立学者,以及那位心思细腻的女博士生刘芸,听得是暗暗点头,看向沈青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与赞赏。
而之前还气焰嚣张的张涛,此刻却在沈青提到的几味药材的炮制细节和剂量斟酌问题上,想继续开口挑刺,结果却被沈青引经据典,一连几个反问,问得是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甚至,还暴露了他自己对某些常用药材临床应用细节知识的极度匮乏!
一时间,张涛面红耳赤,窘迫万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直坐在不远处,看似闭目养神的孙明阳教授,此刻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看向沈青的目光中多了忌惮。
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就在此时,一直默默坐在前排,之前并未怎么发言,但身份显然极为尊贵的一位老者,缓缓站起了身。
他头发花白,面容清癯,但双目炯炯有神,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儒雅气质。
此人,正是京城医学界的泰斗级人物,在中西医结合领域都有着极高建树的,钟振国院士,人称钟老。
钟老轻轻鼓了鼓掌,示意大家安静。
他看向沈青,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
“好!说得好!沈青小友,你对中医经典的理解,对辨证论治精髓的把握,以及这份临危不乱的胆识和气度,都让老朽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啊!”
沈青,在京城这全国性的医学高峰论坛之上,小试牛刀,便已然一战成名!
会议结束后的当晚,钟振国院士特意派自己的秘书前来,邀请沈青到他下榻的酒店,进行一次私下的深入交流。
在钟老那间雅致的书房内,没有了外界的喧嚣和旁人的打扰,一老一少,两代中医人,就着一杯清茶,从经典理论的传承与创新,到疑难杂症的辨证与施治,再到中医药未来发展的机遇与挑战,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钟老对沈青那超越年龄的深厚中医造诣,以及他那不拘一格、勇于探索的开放性学术思维,更是大加赞赏。
在谈及沈青之前施展过的“鬼门十三针”和“太乙三才针法”时,钟老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沈小友,不瞒你说,老朽家族之中,曾有长辈在清末民初之际,担任过宫廷御医之职。”钟老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据家中长辈口传和一些残存的笔记手札记载,宫中确有一些秘而不宣的针灸绝技,其中便提到过一种与你所施展的‘太乙三才针法’颇有几分相似,但似乎更为繁复玄奥的针法,据称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只是……”
钟老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只是因后来战乱频仍,时局动荡,以及种种历史原因,这些珍贵的医学孤本和御用方剂,大多都已散佚不全,传承断裂。我们钟家,也只保留下了一些零星的残篇断简,语焉不详,难以窥其全貌。”
沈青闻言,心中又惊又喜!
御医传承?类似“太乙三才针法”的更高级针灸绝技?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他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更深层次,也更神秘的医学传承的脉络!
钟老看着沈青眼中那渴望的光芒,微微一笑。
“沈小友,你天纵奇才,悟性极高,或许,这些残存的资料,在你手中,能重放异彩,也未可知。”
“如果你有兴趣,老朽愿意将家中收藏的这些残篇,提供给你研究。希望能对你有所启发,你我共同努力,发掘我华夏中医的无尽宝藏,也算是了却老朽一桩多年的心愿。”
“多谢钟老厚爱!晚辈定不负所托!”沈青激动地起身,对着钟老深深一揖。
然而,就在沈青沉浸在与钟老相谈甚欢的喜悦时,他口袋里的传呼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沈青心中一紧,连忙找了个公用电话回拨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是弟弟沈川那焦急万分,带着哭腔的声音!
“哥!哥!不好了!你快回来啊!晓晓……晓晓她……她突然发高烧,怎么也退不下来!县医院的医生都说没办法了!哥!你快回来救救晓晓啊!呜呜呜……”
什么?!
晓晓高烧不退,情况危急?!
沈青闻言,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如遭雷击,心急如焚!
他强忍着内心的慌乱,立刻向秦伯安和钟老告假,表示家中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马上赶回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