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集团培训中心的玻璃幕墙外,初夏的阳光正将楼体切割成明暗两半。洛乐站在数据监控屏前,指尖那枚旧硬币正以恒定频率在指节间翻转,银亮的弧光与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据流奇妙地呼应着。
“第17组学员的社交网络关联度异常,”他突然开口,硬币在掌心停住,正面朝上,“离职员工数据库里,有三个Id与他们的培训账号共享过同一Ip地址。”
技术部主管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墨水洇出一个小小的黑点。“但这三个Id都是正常离职,离职原因标注为‘个人发展’,而且……”他推了推眼镜,“他们的岗位层级都接触不到核心数据。”
洛乐没接话,转身走向会议桌。硬币被他按在桌面上,沿着木纹划出一道浅痕。桌面上摊着新员工培训手册,叶欢手写的便签纸夹在第37页——那是关于商业伦理的章节,她用荧光笔标出了“保密义务”四个字,旁边画了只简笔画蝴蝶。
“正常离职不代表没有后续联系。”叶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端着两只白瓷杯走进来,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就像有些人离开公司,却能通过咖啡机的采购记录推算出研发部门的加班频率。”她把其中一杯放到洛乐手边,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轻响,“哥伦比亚蓝山,加了两勺糖,你昨晚又只睡了四个小时。”
洛乐的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忽然想起凌晨三点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叶欢披着他的西装外套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他忘在卧室的旧硬币。“你转动硬币的频率超过每分钟六十次时,准确率会下降12%。”她当时把硬币放在他键盘旁,“数据不会说谎,但疲劳会。”
“蝴蝶算法的社交网络分析结果出来了。”技术主管的汇报打断了回忆,他调出三维模型投影,“这三个离职员工虽然岗位普通,但他们的配偶都在与星沉有竞争关系的企业任职,而且……”模型突然弹出三个红色节点,“他们都参加过上个月在希尔顿酒店举办的行业交流会,签到记录显示,他们与神秘组织旗下的空壳公司代表有过超过十分钟的接触。”
叶欢正用小勺搅动咖啡,闻言动作一顿。咖啡表面的奶泡形成的漩涡缓缓散去,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液体——像极了洛乐昨晚在电脑上演示的病毒传播模拟图。
“十分钟足够交换一个加密U盘了。”洛乐拿起那枚硬币,在投影幕布前比划着,“假设硬币的厚度是信息传递的安全阈值,直径是接触时长,那么这三个节点的风险概率……”他将硬币抛起,接住时反面朝上,“超过73%。”
叶欢放下咖啡杯,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叠打印好的问卷。纸张边缘有细微的褶皱,那是她昨晚反复翻看时留下的痕迹——就像她每次思考重要问题时,会无意识地把丝巾在指间绕成麻花。
“我设计了套附加心理测试题,”她把问卷推到洛乐面前,“表面是职业性格评估,其实埋了十六个测谎点。”她指着第8题“你是否认为商业竞争可以不择手段”,选项旁用铅笔标了个极小的“LL”,“这个选项的反应时如果超过0.8秒,就需要重点关注。”
洛乐的目光在“LL”标记上停留了两秒。那是他们童年时在孤儿院的代号,他是“小月亮”(Little moon),她是“小太阳”(Little Sun)。叶欢总说这两个代号像某种加密算法,只有彼此能破译。
“把这三个高风险Id的行为特征输入蝴蝶算法,”洛乐突然对技术主管说,“让系统在问卷后台生成动态评分模型。”他转头看向叶欢,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测谎点的权重,用我们上次确定的情感波动系数。”
叶欢的耳尖微微发烫。她记得那个系数是怎么来的——上周洛乐做噩梦,她在他床边守了整夜,用智能手环记录下他从惊醒到再次入睡的心率变化,那些波动数据后来被洛乐编成了防御系统的核心参数。
“培训中心的监控系统需要升级,”叶欢清了清嗓子,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第17组学员使用的公共电脑,硬盘序列号在三天前被修改过。”她的指尖划过纸面,那里画着电脑主机的简笔画,硬盘位置被圈了起来,旁边写着“蝴蝶发卡的定位频率”。
洛乐的硬币又开始在指间转动。他想起今早检查那些电脑时,在其中一台的主机箱里发现了个微型窃听器——外观做成了蝴蝶形状,翅膀上的纹路与叶欢发间那枚发卡几乎一模一样。
“窃听器的传输频率与新病毒的载波频率高度吻合,”洛乐的声音冷了几分,“这说明他们不仅想安插间谍,还准备用智能家居设备作为备用攻击渠道。”他忽然按住转动的硬币,“给所有新员工的宿舍智能家居系统,都加上叶欢的虹膜识别权限。”
技术主管愣住了:“叶顾问不是……”
“她是首席战略官,”洛乐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从今天起,所有核心系统的二级授权,都必须经过她的审核。”他看向叶欢,目光里有她读得懂的深意——那是在说,你的安全权限,与我等同。
叶欢低头整理问卷,晨光透过玻璃幕墙落在她发间的蝴蝶发卡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她轻声说,“我在问卷的最后一页加了道附加题,问的是‘你最喜欢的智能家居品牌’。”她抬起头,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正确答案,是我们上周刚收购的那个瑞士品牌——这个信息,只在高管会议上公布过。”
洛乐忽然笑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用数据来计算叶欢的策略了,就像蝴蝶算法永远无法完全模拟真实蝴蝶的飞行轨迹——总有那么些意外的、却又恰到好处的弧度。
“把这道题的权重调到最高,”洛乐对技术主管说,然后拿起一枚问卷,指尖划过纸面,“另外,把问卷的提交时间设置成随机弹窗——在他们最放松的时候,潜意识才会暴露真相。”他顿了顿,看向叶欢,“就像烹饪时,火候最关键的时刻,往往是香味刚开始弥漫的时候。”
叶欢挑眉:“洛总什么时候也懂烹饪了?”
“当某个厨师总用食材产地暗示商业布局时,”洛乐拿起那杯蓝山咖啡,喝了一口,“想不懂都难。比如昨天的西班牙海鲜饭,其实是在提醒我,跨境电商的新市场应该优先考虑伊比利亚半岛。”
技术主管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手里的笔却飞快地记录着——他知道这些看似无关的对话里,藏着星沉集团应对危机的核心策略。就像他永远搞不懂,为什么洛总会把最核心的防御系统密码,设置成叶欢系丝巾的打结次数。
“蝴蝶算法的动态模型生成好了。”一名分析师突然喊道。投影幕布上,代表风险概率的红色区域正在收缩,三个高风险Id对应的学员头像开始闪烁。
洛乐走过去,指尖在其中一个头像上点了点。那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简历上写着毕业于某知名商学院,实习经历光鲜亮丽。“他的社交网络里,有张三年前在孤儿院门口拍的照片,”洛乐的声音低沉下来,“照片里的树,和我们找到的旧照片里的是同一棵。”
叶欢的心猛地一跳。她快步走到幕布前,放大照片的角落——那里有个模糊的蝴蝶风筝,线轴握在一个小女孩手里,那女孩的发间,别着一枚与她现在戴的几乎一样的发卡。
“是他。”叶欢的指尖微微颤抖,“孤儿院的玩伴,小名叫石头,当年总抢我的蝴蝶发卡……”她忽然转身看向洛乐,“他认识我们,这不是普通的商业间谍,是针对我们来的。”
洛乐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硬币在两人掌心硌出微痛的触感。“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病毒代码里会有你的名字缩写,”他的声音很稳,带着安抚的力量,“他们知道我们的软肋,知道童年是我们的死穴。”
叶欢反手握紧他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掌心。“但他们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我们早就把死穴,变成了最坚硬的铠甲。”
会议室里的键盘声突然停了。所有人都看着这对并肩站在幕布前的男女,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上那枚旧硬币反射的光,看着叶欢发间蝴蝶发卡与幕布上蝴蝶风筝的奇妙呼应。
“把这三个高风险学员的问卷结果单独加密,”洛乐松开叶欢的手,重新拿起那枚硬币,“用蝴蝶发卡的最新频率作为解密密钥。”他转身走向门口,“下午三点,我要在培训中心亲自监考这场心理测试——我倒要看看,当小月亮和小太阳站在一起时,这些‘石头’还能不能藏得住。”
叶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晚他在书房熬夜时,她偷偷在他的咖啡里加了安神的薰衣草蜜。当时他正对着屏幕上的风险模型皱眉,指尖的硬币转得飞快,她走过去轻轻按住他的手,说:“数据不会说谎,但人心会。有时候,最精准的模型,不如一杯加了蜜的咖啡管用。”
此刻,阳光恰好越过玻璃幕墙的分割线,将整个会议室都染成了暖金色。叶欢拿起桌上的问卷,在最后一页添了句话:“你相信光吗?”——那是他们童年时在孤儿院的暗语,意思是“你还记得我吗”。
她知道,洛乐的人力风险模型再精准,也计算不出当这句话出现在问卷上时,那些隐藏的“石头”会露出怎样的破绽。就像洛乐永远算不准,她每次看着他转动硬币时,心跳会漏掉多少节拍。
但这没关系。双强共生,从来不是彼此的复制品,而是像硬币的正反面——看似对立,却共用一个核心,缺一不可。
技术主管看着叶欢在问卷上添写的那句话,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星沉集团能在一次次危机中屹立不倒。不是因为洛乐无懈可击的数据模型,也不是因为叶欢天衣无缝的策略布局,而是因为当这两种力量交织时,产生的不是简单的加法,而是足以对抗一切黑暗的、名为“信任”的乘法效应。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盛,将会议室里的一切都镀上了金边。叶欢拿起那杯还温热的蓝山咖啡,走到监控屏前,看着上面闪烁的红色节点,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她和洛乐,既是玩家,也是规则的制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