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颗太阳在海平面撕开金色裂口,龙骨舟在沸腾的浪涛中剧烈震颤。凌霜龙化的指尖扣住船舷,鳞片与龙骨摩擦迸溅出青紫色火花。她忽然嗅到咸腥味里混着檀香——是母亲梳妆匣里的味道。
\"霜儿看船底!\"凌墨残魂突然凝实三分,指间青光刺入翻涌的泡沫。只见幽蓝海水中浮着密密麻麻的青铜匣,每个匣盖都刻着凌氏族徽,锁孔处凝结着暗红血痂。
父亲幻影忽然抬手结印,龙骨舟瞬间分裂。凌霜的龙尾扫到中间那艘船时,船板突然翻转——夹层里蜷缩着具森森白骨,腕骨上套着母亲常戴的翡翠镯子。
凌墨踏上焚书礁的刹那,礁石缝隙突然渗出墨汁。那些墨液在空中凝成《醒龙策》的篇章文字,每个字都化作带火的箭矢射来。他割破食指凌空画出血符,却发现火焰箭矢在触及符咒时,竟幻化成母亲教他们识字时的场景。
\"墨儿,这个'焚'字要这样写。\"记忆里的母亲握着他小手,笔尖突然滴落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成锁链图案,\"若遇文字化形之劫,当以血为引,以情破障。\"
凌墨眼眶发烫,挥袖洒出心头血。血珠与火焰箭矢相撞,竟在半空烧出段尘封往事:二十年前满月夜,母亲用朱砂在他和妹妹心口画下双生符,窗外闪过三道戴青铜面具的黑影。
囚龙渊的寒气冻住了龙鳞边缘,凌霜每走一步都在冰面留下血色龙纹。当她触到中央冰棺时,棺盖突然映出母亲年轻的面容:\"霜儿,掀开棺底第三块冰砖。\"
冰砖下压着支海蛇状银簪,正是母亲大婚时的头饰。簪子插入冰棺缝隙的刹那,整个渊底响起幽幽海谣。数百具冰封的女尸同时睁眼,她们心口龙鳞拼成的图案,赫然是凌氏老宅的密道图!
龙魂突然在识海嘶吼:\"这些是被家族献祭的龙女!你母亲当年带着我们出逃,原来是要避开......\"
第三艘空船在雷暴中撞向归墟之眼,船尾渔网突然收紧。凌霜父亲的白骨被青光包裹,指骨咔咔转动着拼出个诡异手势——竟是幽冥阁的追魂诀!船底这时浮起张半透明的人皮,上面用鲛人泪写着:
\"双生子需相残至血竭,方得真龙现。\"
凌霜的逆鳞猛然刺痛,转头望见焚书礁方向升起血色光柱。灵魂脐带传来凌墨的嘶吼,她龙尾拍碎冰棺,抓起母亲银簪划破掌心。血滴在冰面凝成玄奥纹路,竟是《葬龙诀》最后一篇\"剜心祭\"。
十二艘幽灵船冲破雷暴,侏儒站在船头抛出新缝制的人皮帆。那帆面鼓动时发出的呜咽,分明是凌家祠堂供奉的族老们的声音!凌霜正要化龙,却见三个青铜面具人从海浪中走出。
为首者掀开面具,露出张爬满海蛭的脸:\"好侄女,当年你父母偷走《醒龙策》时,可想到会有今日?\"他手中铜铃轻摇,父亲的白骨突然暴起,指骨直插凌霜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焚书礁方向射来道血符。凌墨踏着燃烧的《醒龙策》残页御空而来,手中握着半截玉诀——正是从母亲银簪里震出来的关键部件!
\"原来当年剖腹取走我们脐带血的,是三叔公您啊。\"凌墨残魂突然凝成实体,心口浮现出婴儿时期的血色符咒,\"您可知双生子的脐带血,才是打开归墟之眼的钥匙?”
凌霜趁机将银簪刺入脚下冰面,渊底顿时响起潮音变的第七重韵律。九颗太阳的光辉被音波扭曲,在空中映出段隐秘影像:二十年前的雨夜,母亲抱着双胞胎冲进祠堂,将染血的《醒龙策》塞进先祖牌位后的暗格。
三叔公的铜铃突然炸裂,他脸上的海蛭疯狂扭动:\"不可能!你们母亲明明被做成了人皮帆......\"
龙吟声打断他的嘶吼。凌霜完全龙化的身躯盘踞冰渊,龙爪握着母亲银簪划出玄奥轨迹。被冰封的龙女们突然集体碎裂,她们的龙鳞如飞刃般卷向幽灵船队,每片鳞都带着被献祭者的怨念。
正当凌墨要催动血符时,灵魂脐带突然浮现漆黑纹路。他看见自己残魂深处藏着枚青铜钉——正是当年被抽离记忆时种下的禁制!焚书礁下的岩浆这时喷涌而出,裹挟着无数燃烧的书简,其中竟混着母亲笔迹的日记残页。
\"墨儿霜儿亲启:若见青铜钉纹,速往祠堂东厢第三......\"
文字在此处断绝,凌墨的残魂开始不受控制地吸收怨气。他最后清明时刻咬破舌尖,将带魂血的心头精血弹向妹妹:\"去老宅地窖!那里有母亲留下的......\"
话音未落,归墟之眼突然爆发吸力。三个青铜面具人连同十二艘幽灵船被卷入漩涡,凌霜龙尾卷住兄长残魂冲向焚书礁。在九星连珠光芒消失前的刹那,她瞥见漩涡深处浮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颈后的鳞片与她的逆鳞一模一样。
海面恢复平静时,朝阳映红了漂浮的碎冰。凌霜抱着渐透明的兄长残魂,发现他掌心攥着片带血的龙鳞——上面用鲛丝绣着行小字:\"双生非祸,化龙为祭,破局关键在......\"
咸涩海风卷走了后半句,凌霜的龙角忽然生出新纹路。她望向凌氏老宅方向,那里正升起缕与母亲发簪同色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