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心下冷笑。
她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神佛是真有割肉喂鹰的慈悲,还是如仙界众生般,只惯会做这虚伪的假慈悲!
仙界的人,惯会做样子。
她见的多了。
祈渊回过头认真的望向地上的那个女人,明明都死到临头了,眼中居然没有丝毫畏惧,还幸灾乐祸?
果然魔头的心思让人难以理解。
“放肆!”一声娇叱破空而出。
一个漂亮的粉衣仙子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头上的流苏因她的动作晃动的厉害
那双原本漂亮的凤眼因盛怒而圆睁,此刻只余狰狞,“神佛尊上的神光也是你这种魔头能够觊觎的?”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凤吟早被凌迟了千百遍。。
凤吟嗤笑一声,都要死了,哪里还会憋屈,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她眉梢一挑,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呦呦呦,我又没要你的,你激动个什么劲?”说完她瞥了一眼那个要度她的秃驴不屑的嘲讽了一句。
“你堂堂的神佛仙尊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当然了,就算你说话不算话也没什么,毕竟你是至高无上的神佛尊上嘛。”
她唇角噙着恶意的笑,紧盯着祁渊,她倒要看看这男人有多能忍。
她就不信了,这还能忍?
可那男人,真如万载玄冰雕琢的塑像,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
等死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就好比案板上的鱼一样,在头上悬着一把随时落下的利刃,这种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凌迟。
当然。
她自然知道神光这个东西就是他修为的象征,岂能随意给予别人。
她就是故意恶心这个秃驴。
就是要将这尊高高在上的神佛拖入泥潭,用最无赖的方式,撕破他那“慈悲”的假面,让他也尝尝被恶心、被逼迫的滋味!
凤吟的无赖,点燃了众仙的怒火,无数道目光如利箭般射来,恨不得将她万箭穿心。
可那位尊上不说话,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这气氛瞬间就微妙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带着看戏的神情,偷摸的看向神佛,好似都在等,神佛尊上到底会不会舍去修为度这个魔女。
更有仙娥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将怨毒的目光钉在凤吟身上,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
可惜有神佛在,又不敢做什么,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凤吟。
凤吟回以微笑。
气不死她们。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女人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谁知突然出现了让他们惊恐的事情。
祁渊动了。
无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仿佛只是一个意念流转。
那轮悬浮于他身后、象征着无上威能与神圣的光轮,已然被他托在掌心。
他微微俯身,将那团纯粹、炽烈、足以令天地失色的金色神光,平静地递到凤吟眼前
“给!”
简单的一个字,清冷如玉石相击,却如九天惊雷,听的凤吟目瞪口呆。
他什么时候取的神光?
怎么会这么容易?
凤吟瞳孔骤缩,脸上的讥讽瞬间冻结,化为一片空白的错愕。
那呆滞错愕的神情,与周遭众仙如出一辙的惊恐与不敢置信,构成了一幅荒诞的画面。
人群突然开始炸锅了。
“神佛不可啊!此魔头居心不良,不可上她的当啊!”数道身影急扑上前欲阻拦,却被祁渊袍袖轻拂,一道无形壁障便将他们隔绝在外。
凤吟错愕的望着面前的那只白皙修长的大手。
那光芒如此神圣,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
“你........就这么......给我了……?”
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神光是什么,那可是这秃驴的毕生的修为,他就真的这么舍得?
不怕她居心不良吗?
祈渊静静的看着凤吟,那双洞悉世情的眼眸,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心愿可了?”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的没有一点起伏。
好似那神光是什么平凡的东西一般。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边人立马出声阻止。
“神佛大人万万不可啊,不要被这个女魔头哄骗了!”
祁渊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指尖轻点,一道更为凝实的金色光罩落下,将所有的喧嚣彻底隔绝。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和她,以及那团燃烧着的神光。
凤吟就那么傻傻的伸手接过神佛手中的神光,痴痴的望着。
神光落到手心处。
“嗤——!”
仿佛滚烫的烙铁直接印入灵魂!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好似能穿透她的手骨灼穿她的身心一般。
太疼了,疼到她几乎瞬间想要甩手丢掉手中的神光,可是她却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望着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着急害怕的模样,凤吟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望着手中的那缕神光,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回想这万年的光景,肮脏的陋巷,饥饿的幼童,她从一个被人人喊打的乞丐,到最后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到了如今被称为人人惧怕的大魔头,死在她脚下的人鬼神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无辜的却没有一个。
她次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次次侥幸逃脱,这一次,她应该是逃不掉了。
想当年她与乞丐为伍,由于年纪小,好不容易讨了点吃的,就被比她年长的乞丐给抢了去,抢了也就算了,还打她一顿,说是让她再惨一点,别人才会同情她,可怜她,给的食物也会更多。
而那种日子她过了六年,打的多了,她便开始主动上交,主动求得庇佑,可是哪怕是那些乞丐,在吃饱了后,也会动歪心思。
所以她趁着夜里那些人不备的时候,把那几个人都杀了,用了她乞讨用的破碗,摔碎了,用了最锋利的一块,就把他们都杀了,直接抹了他们的脖子。
反击的轻松吧。
原来她这个弱者也可以反抗的。
看着那些人害怕的退避三舍的模样,她笑了。
她狠吗?
她并不觉得,原来她也可以凌驾那些人之上,那些人因为她的狠害怕她。
也是因此,让她明白,原来她是可以反抗的。
原来那些人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厉害。
直到仙门大开,她的灵根是极品金灵根,让仙人们很欢喜,她以为是自己的好日子终于来了,谁知却踏入了另一个深渊。
可明明她都很努力了,甚至努力的讨好着所有的人。
直到她金丹大成,却是噩梦的开始。
她却被师傅骤然翻脸,说她手上沾染无辜人命,不配成为他的徒弟,杀人偿命,将她关押了起来,深夜却挖走了灵根,给了他的亲儿子。
甚至把没有灵根的她丢到了魔风崖,里面全都是岩浆,那里别说是人了,连魔都生存不下去,她却被师兄师姐们毫不留情的扔了下去,不顾多年的师门情谊。
那时她才明白。
原来,一味的讨好,换来的只有轻贱与背叛
她错就错在,还不懂人性的复杂,修真界的残酷。
被人如此对待,她岂能不恨,又怎能不怨?
怨恨是她活着的勇气,魔风崖里的岩浆没有融化她,也许是上天终于舍得眷顾了她一回,让她见到了此生最大的幸运。
一个地下居然镇压着一只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凤凰。
那老凤凰用仅剩下的一点神识,把最后所有的法力都给了她,她也因此存活了下来。
她只记得那只老凤凰说他叫凤吟,她的命是他给的,自此以后,她便把自己取名叫做凤吟。
因为她的命,是那只老凤凰给的。
自那起,她便没再出去,也不再惧怕岩浆,她在魔风崖里潜心修炼,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没了仙骨,可是她还能修魔啊。
既然仙道不正,那就用魔道来讨回属于她自己的公平。
只有她强大了,才能主持她所要的公平。
仇恨让她的修为一日千里,她吸收了魔风崖里的所有岩浆,却在里面意外得到了一颗珠子。
那个珠子是她的保命符,救了她无数次。
她修为大成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崖杀了他曾经的师父,废了那些师兄师姐们,唯独他没有找到他的儿子。
哪怕是后来她踏遍所有修真界,都未能找到那人。
直到她到了天界,还是没找到。
要说遗憾,应该只有这个吧。
还有一个,就是她的容貌。
因为她的容貌,让不少人的人觊觎,而那些觊觎她的人,都死在她的火焰里,欲火自焚了。
这也是她落到如今下场之一的主要元凶。
直到后来碰到这个男人开始,也是她倒霉的开始。
“呃……”
钻心的剧痛将她的思绪狠狠拽回现实。
右手,自掌心至手腕,皮肉尽毁,焦黑蜷曲,白骨森然裸露,在神光的灼烧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神佛的光,果然厉害。
凤吟忽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这是她最后一次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掠过心间,随即又被浓烈的讽刺淹没。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心愿可了?”
祁渊的目光依旧沉静,落在她因痛苦和笑容而扭曲的脸上
凤吟仰头望向他,沾满血污的脸上,那抹讥讽的笑意如同盛放在废墟上的妖异之花,讽刺极了。
“你这么执着的想要让我了断心愿,是怕我死后的怨气再次成魔?”
祁渊的目光终于从她脸上移开,缓缓扫过这片被彻底摧毁、生机断绝的天星台废墟。
凤吟从他眼里看到了悲悯。
“今日已导致无数生灵枉死,本尊不想再看到其他无辜的生灵因你而死,多造业障,我佛慈悲,我度你亦度万千生灵。”
凤吟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那压抑在胸腔里的破碎笑声再也无法遏制。
“哈哈哈哈哈哈!”
“因我而死?我佛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