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徽知晓他们的心思。
淮南王府上的事,发展太过迅速,谁都没有意识到,结果刘徽和霍去病把淮南王解决,更连军队,城池,全都接管。
有条不紊得让他们想趁机兴风作浪都不成。
本来刘徽接管淮南国地界,一个个都想看好戏,他们并不认为刘徽一个六岁孩子能够管好庶务。
偏是他们认为不可能的事,刘徽办得那叫一个漂亮。
漂亮得都让人不由怀疑,刘徽真才六岁?
从小吏和人品考察举荐中提拔人,甚至还让人考试,考试的卷子听说都是刘徽给出的,至于内容,除了参加考试的人,没有人知道。
刘徽压根没有要等原本那些官帮忙的意思,甚至对于没有主动投诚的人,态度很明显,你们不想为大汉效力,天底下多了去的人愿意为大汉效力。
比如淮南王府上养的那些人,刘徽毫不吝啬问及他们是否有出仕之心?
得知有心的人,刘徽便考查起人品,往上查上三代,人品家世都没有问题,刘徽让人考试,再给人定下规矩,一年考核,官当得好不好,不是他们自己说了就成,还得有人点评。
至于考核官员的标准,刘徽罗列出来,民生,经济,以及百姓认可。
这一套考核标准一亮出来,不出意外引得无数人侧目。
有认同的,也有不认同的。
对于淮南国的世族大家们来说,刘徽纯纯是在坏规矩,想提出反对意见,不好意思,刘徽表示,我连你们人都不见,你们反对有意义吗?
对于庶族们而言,大好的机会,能够让他们出人头地。
考核要是过关,那是可以升官的。而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待到死!
刘徽在淮南国境内大肆招纳贤才。
想想当年刘邦身边的人里,多是出自沛县。
一个县的人才足以助大汉开国。
世族把持,以令普通人没有出头的机会。
淮南国境内,怎么说他们都会尽可能控制整个,淮南国境内的人才,若非愿意往长安去的,也不会有机会为大汉所用。
想去长安,跋山涉水,岂是容易?
刘徽到淮南国境内,大肆广而告之,不仅是让官府到处张贴,更让百姓帮忙宣传。
无一例外只为一样,笼络人才。
她和霍去病最大的不同在于,她一个公主,举荐人才,任人唯贤,一切都是参照刘彻。
再者,淮南国境内的官,暂时刘徽没有要彻查到底,但凡拿不到把柄的人,刘徽一律放任不管,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事实上,刘徽有意将各家的人按住,利用他们不想动的时候,把重要位置的人换下来。
比起她一个人面对整个淮南国境内的世族,到时候不一定能不能斗得过,刘徽自是要寻帮手的。
庶族想要上升,他们会捉住一切机会,不遗余力站稳脚步,更会坚定站在刘徽这一边,帮她盯世族,安民抚境。
果不其然,随刘徽迅速提拔人才,并且死死的按下世族大家,瞧,淮南国境内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半点波动。
原本想等着刘徽求他们的世族大家,眼下终于是开始着急,这不就寻上门来求见刘徽。
刘徽有意不见,是要冷着他们。
一冷再冷,也并非只冷那么一下。
而现在,是时候去见人了。
刘徽出了正堂,桑弘羊随后,但见刘徽行来,一个个老的老,正值壮年,或者年轻的男人们,纷纷起身朝刘徽作一揖,“拜见公主。”
颔首,刘徽跽坐下,摆手道:“诸位都坐。”
瞧刘徽小小的一只,刚开始压根不拿刘徽当回事的人,这些日子观刘徽将淮南国境内的庶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纵然私底有所波动,毕竟有人不服刘徽,那也架不住刘徽本事大,愣是在波动刚起时,快速解决问题,都没有给他们可乘之机,叫他们能够煽风点火一番。
刘徽扫过一众人,不难看出这回这些人的老实。
世族大家,刘徽不算第一回跟他们打交道,自诩家世过人,他们之中的人很多都带了几分傲慢,极是瞧不上人。
哪怕对她这个公主,也未必见得有几分真正的客气和尊重。
“诸位接二连三求见,不知所为何事。淮南王之乱刚刚平定,本宫忙得不可开交,若诸位没什么事,不如回去歇着。”刘徽忙,不管真忙假忙,在他们的面前就是忙。
桑弘羊不由拿眼偷瞄刘徽,桑弘羊跟着刘徽是真长见识。
先前在宫中,知刘徽聪慧,凡是教过刘徽读的书,讲过的事,刘徽是一点即通。
养中科院的那些人,研究出各种新奇不同的东西,更让他们惊奇无比。
桑弘羊诧异于刘徽年纪虽小,见识远见,远胜于人。
等到盐田一弄出来,刘徽定下的盐价,桑弘羊都不由打哆嗦。
盐利可富国。
刘徽握着几乎没有什么成本的盐利,竟然舍得卖那样的低价,用刘徽的话来说,此乃惠泽大汉之民的事,焉能争利。
想刘徽把铁锅卖出两锭金子的价格,让无数人没少骂刘徽黑心。
桑弘羊其实心里虽然没有骂刘徽黑心,也不太认可刘徽卖出那等高价。
在一定程度上,桑弘羊未必不认为刘徽是一个重私利的人。
结果,盐这样的大利,刘徽说降就降,半点都不带含糊,让桑弘羊心里把对刘徽不好的印象全都丢掉。他们未央公主殿下,岂是一心只有私利的人。明明刘徽心系百姓,心系大汉!
更让桑弘羊惊奇的莫过于,刘徽和霍去病两两结合,迅速将淮南王拿下,控制整个淮南国境内,连淮南王的兵马都收了!
回过味来的桑弘羊意识到,刘徽正是借平价盐搅乱整个淮南国境内,以令淮南王和城中的世族,都以为刘徽和霍去病不怀好心。
确实不怀好意的刘徽和霍去病,四下散播淮南王意图谋反的事,以及更不避讳的让淮南王知道,淮南国境内的所有流言,全都是出自于他们之手!
这是妥妥的逼着淮南王不反也要反。
怕是淮南王永远也不可能想到,刘徽和霍去病只领了三千两百人来,就敢打他的主意。
桑弘羊哪怕一直跟在刘徽身边,知道刘徽和霍去病密谋着什么事,也从来没有想过,刘徽和霍去病真就敢凭三千两百人敢出手对付淮南王!
谁都认为不可能的事,刘徽和霍去病做成了。
兵器库刘徽和霍去病到底是怎么找着的,到现在为止桑弘羊都不知道。
而淮南国境内的官员,本来桑弘羊极是担心,害怕他们闹事。
毕竟接管淮南国境内,刘徽和霍去病可用的人太少,若是世族大家们联合起来,怕是要乱成一通。
结果,刘徽让人把各家看住。
境内的一应庶务,刘徽另提拔人管事。
最简单的执行办法,不杀人不犯法,一律不管,但有任何谋乱之心者,诛。且请百姓一并监督。
百姓监督。
刘徽尤其指出,凡有敢抬高盐价,都是居心叵测者。
又是利用盐。平价盐。
这一波简直是把淮南国境内的百姓拿捏得死死的。
随后,刘徽还让人教起淮南国境内的人做起豆腐。
豆腐?
桑弘羊表示从来没有见过。
但这原料,黄豆呢,其实各家都有,只是不知道竟然还可以做成这样的吃食。
豆腐,嫩豆腐,豆皮,还有豆浆,豆泡……
虽然是相差无几的做法,但品种也极其多。
吃法,更是多种多样。
豆腐的好处,刘徽喃语豆腐顶得上半块肉呢。
这其中的营养价值,对这样一个时代的百姓来说,是极好的一类菜。
自不必说,刘徽让人推上一波,不知不觉中又收获一波百姓的认可。
能把他们放在心上挂念的人,百姓岂能不懂。
既然懂,对刘徽下达的命令,那叫一个支持。比如帮忙盯着点各家的动静,凡是想让淮南国境内不得安宁的人,都是要挑起战事,以令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主儿,一定要把这些狼子野心的人先一步解决。
这就造成,好些不服刘徽,暗地里未必不想捅上一刀刘徽的人,都没来得及动手,他们的准备全都捅到刘徽那儿,让刘徽将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加上刚拿下淮南王那会儿,有异动的人。全都让刘徽拿下,不少人都暗自感慨,刘徽太邪门!
如今,剩下的人眼看淮南国境内的官位都要让其他人替代,他们着急上门。刘徽又会如何对待?
“公主,臣等都是想为大汉尽心。”刘徽那一副有事快说,没事赶紧滚的态度,叫人嘴角阵阵抽抽,后牙槽都快咬碎了,他们极不服气!
可惜,再不服气也没有办法。
刘徽没有跟他们放过半句狠话,架不住刘徽话不多说,只管做事。
暗中想搅事的人都让刘徽解决完毕。
剩下的他们这些人,不好意思,刘徽压根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不想当大汉朝的官,大汉又不是非他们不可。
“有意尽心,挺好,那就按我来淮南国之后的规矩,考上各位一考,合适再说。”刘徽就是要把这些人压得死死的,让眼前的一个个往后都给她记牢,想在她面前摆架子,装清高,想等刘徽上门求他们,做他们的白日梦去吧。
一听刘徽让他们跟其他人一样考试,都愣住了。
“公主,臣等并非没有官位。”愣归愣,还是不得不跟刘徽提上一句,好让刘徽能够正视他们的不同。
刘徽半眯起眼睛扫过在场的人,“你们是在提醒我,你们曾为淮南王尽忠?”
此话杀伤力之大,瞬间一片死寂。
一个个面对刘徽一问,都噤了声。
跟淮南王有没有关系,或者是什么样的关系,其实他们都清楚着,刘徽其实对他们很是客气了,没有对他们查到底,也不问他们对淮南王谋反的事知道多少。
真要是刘徽有心细究起来,完全可以一口气把他们全杀了。
“我不想管淮南王之前的事,也不想管淮南王的规矩,怎么?你们倒挺不乐意?非让我跟你们算算旧账?”刘徽之前面对淮南王境内的情况不太好这一点,属实不想多作些什么。
以静制动,没有人出手,她便不管,但谁敢冒头,秒杀!
眼下,该提拔的人提拔,该安排的人马都到位,刘徽可以放手翻旧账。
要是这些人想来先跟她翻起旧账,相信刘徽,她极是乐意。
瞬间,都从刘徽的言语中懂得刘徽何意。
失策啊失策。
他们其实就该早早趁刘徽没有接管整个淮南国境内时先出手,那个时候或许他们还有机会和刘徽谈筹码。
淮南王境内,有心为淮南王所用,或者和淮南王合谋的人,几乎都让刘徽一网打尽。
官员安排到位,百姓安居乐业,淮南国境内的百姓丝毫不知从此这世上再没有淮南王,而是大汉的地界。
“臣等绝无此意。”刘徽话说得太不客气,听得人的气不由往上蹿,无奈不得不忍下,不敢有半句多言。
刘徽冷笑道:“既然没有此意,再想当官,按规矩报名考试。大汉的官,我看你们也都不怎么乐意当的,否则在本宫初初需要人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愿意搭把手?”
此话落下,再次陷入死寂。
桑弘羊其实同样看不起眼前的这些人。
一如刘徽所言,在刘徽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他们在那儿摆架子装清高,全然是一副非让刘徽求着他们不可的架势,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刘徽能学了刘彻一样,从庶族和小吏中干脆利落提拔人,不会当官,没有经验的没有关系,太守手册了解一下。
桑弘羊很难形容在看到刘徽写出的所谓太守手册时所受到的震撼。
一个六岁的孩子,教人怎么当官啊!
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玄幻的世界?
总之,桑弘羊对刘徽的佩服,又以到达了新的高度,他这会儿真是万分感谢刘彻把他给到刘徽。
啊,不对,好像是刘徽讨的他。
感谢公主殿下看上他!
桑弘羊跟在刘徽身边长的见识,这些经历,真真是前所未有想过的。
但,跟着刘徽干事,爽快!
“本宫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想让本宫求你们,可惜,本宫不乐意求人。大汉朝别的或许都没有,但要说人,定然是不缺的。淮南王虽然不是一个多好的东西,这些年在境内也算兴于教育,就他府上集聚的人才,足够把淮南国境安排得妥妥当当。”刘徽是懂得怎么扎人心的,尤其是捅人的心口,还让人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个都明白,刘徽是把他们都记上了。
她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一个不帮,发现刘徽不会受制于人,甚至他们的官位眼瞅就要没了,再不想想办法,怕是他们没有立足之地,这才着急慌忙来求见刘徽,希望刘徽给他们留个位置。
哈!官位还想让人给他们留,想什么呢他们?
不知道什么叫僧多粥少?
刘徽怼得人不敢吱声,并不想跟他们继续绕弯子,因而大方的挥手道:“没什么事各位都散了。”
丢下这句话,刘徽便要起身,走!
桑弘羊对刘徽行事的风格,越来越喜欢。帅极了!
“公主。臣等为之前的错向公主赔罪。”不成啊,千求万求才求到刘徽愿意见他们,不能让刘徽就这样走,否则他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麻利的有人低下头,同刘徽认错,赔不是。
刘徽伫立转身道:“本宫没有给你们机会?报名,参加考试,这不是机会?莫不是这些年淮南王太捧着你们,倒是让你们生出,朝廷没有你们便运作不成,天下也要大乱的想法?”
没错,刘徽从他们的傲慢中只读到这一些,认为是大汉朝离不开他们,少不了他们。没了他们的大汉朝,再无人可治。
诚然,确实这个时代懂得治国平天下的人,大多数都出自世族,但民间之中,小吏里,也并非没有人才。无非是上头的人愿意不愿意花点心血去发掘人才。
刘徽一入淮南王境内,当下让人把淮南国境内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查个清楚,只为心里好有个数。
有数,便可利于刘徽在接管淮南国境内,以及迅速提拔可用之人。
明面上好像刘徽接管淮南国境内的兵马,甚至控制整个淮南国境内都似乎很容易,实则不然。
刘徽在私底下和霍去病可是连着几天不敢合眼,霍去病忙着收拾军中的人,刘徽忙着把人提拔起来,教着人迅速安定百姓,以免再生纷乱。
不得不说,一番用心还是有用的。
淮南王谋反一事,没有闹起任何大的波动。
“臣,臣……”刘徽指出他们傲慢,更让他们说不出辩解的话。
他们若非认定刘徽想要淮南王境内安定,必是需要用心,断不可能冷眼旁观许久,眼瞅着马上要没有他们的位置,才着急出面求刘徽给他们一个机会。
刘徽扬手道:“前事如何,本宫不想管。想当官,你们最好记住四个字,忠君爱民。”
言及于此,刘徽瞥过他们,“心无君亦无民者,大汉还需要官吗?”
四个字表露的意思,让这些人都打了一个寒颤,便明白,刘徽比他们想象的更不好对付。
刘徽最后道:“本宫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们寒暄,本宫要做的事很多。”
如此,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留下一个个人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一个孩子如此不好拿捏。实在可恶!
“公主,当真不理他们?”桑弘羊哪怕对这些世族大家一心只有私欲极是看不上,那不是,也要顾念后果。要是他们把刘徽参上去,该如何是好?
刘徽道:“我要用人的时候他们冷眼旁观,想让我求着他们当大汉的官,当我是泥人,还非他们不可?”
这话,刘徽刚才说过类似的意思。
“真要告到父皇那儿,挺好,由着他们告,我巴不得他们告上去,好让我也可以顺势跟父皇告告状。看看大汉朝的官,心里有半点大汉?”刘徽心里对世族大家不满着,没少在考虑究竟用什么样的办法多抽抽他们的脸,好让他们知道大汉并非没了他们便转不动。
因此,兴教育,建书阁的事,迫在眉睫。
“桑侍中,有件事交给你去办,务必办好。”刘徽人都在这儿了,正好,借这儿向刘彻展示一番,兴教育,建书阁的好处。
“公主请吩咐。”桑弘羊对刘徽是心服口服,一听刘徽有事交代他去做,不加思索答应下。
刘徽当下和桑弘羊说起她想让桑弘羊办的事,“你将淮南王府上的书全都刊印,建一处书阁,凡大汉子民,只要手脚干净,都可以入内读书识字。”
桑弘羊闻言震惊,良久才消化这个消息问:“公主不需要禀明陛下再行此事?”
“此事我和父皇报备过,父皇是同意的。”刘徽宽桑弘羊的心,让他放心大胆去干。
桑弘羊沉吟半晌道:“公主,是不是应该先从长安开始?”
长安可是首都,刘徽哪怕有心做这个事,也可以先从长安开始。这也是大汉的颜面。
“一时半会儿我回不了长安。人在哪儿,书阁建到哪儿, 我以前不建是因为我没钱。有盐利还怕没钱吗?对了,连兵马都有了。”淮南国境内的兵马全都在刘徽手里,有人,刘徽可以做的事就更多。
盐利嘛,只往淮南国运那太少了,其他各地,临海的每一处,刘徽都跟刘彻提议,刘彻已然同意她的方案,由着她将沿海的盐全都控制在手里。
是以,短时间内刘徽和霍去病都不可能回长安。
凡事不能等刘徽在长安开始干才算吧。
暂时京城的人没到,淮南国的一应诸事得由刘徽来管,刘徽和霍去病都得留下。
淮南国既然归于太平,正是大兴教育的时候。
人才有了,就更不用受制于人。
刘彻的察举制,征辟制,眼下确实不错,慢慢的,这就成世族垄断的法子。世族相互推举人才,以令寒门庶族再也没有晋升的机会。
所以,科举考试在随后慢慢成为主流。
刘徽眼下小试一番,考试的内容由刘徽跟人商量定下。考起来,人少还好,不能说不公正,要是将来全国都要考,须得想方设法的周全。
但,那都要放一放。兴教育,培养人才先搞起来啊!
刘徽未必不想,干脆来波大的,办个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