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当时匈奴人气得跳脚的样儿,赵破奴都忍不住直乐呵。
“另外一部分得令赶来的匈奴兵马,未央公主是生怕他们找错地儿,特意让人去把他们引来,为的就是一网打尽。”赵破奴每每想起有些事,纵然打赢了,依然让人如同置身于梦中。三万兵马对二十几万的兵马,快有十倍的数了!
就是那样一件在所有人看来都不可能做到的事,刘徽领汉军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的好。
赵破奴兴奋无比的道:“那几天的雨下得啊,真的是很大。大军骑马赶路连方向都分不出了,要不是有公主在,怕是汉军都要迷路了。眼瞅着二十几万的兵马要合在一起了,长公主让我们架铁,而且在一个极大的范围内架铁。当时我们还以为长公主要作法。”
此话落下,引得一片哄堂大笑,作法,两军交战,做的哪门子的法,绝不可能。
赵破奴感慨的同时,又想起刘徽当时的反应,继续道:“长公主说,作法祈求神灵是不可能的,世间想要不劳而获者甚多,哪怕上苍有灵,那么多求事的人,神仙能忙得过来?是因,求天求地,不如求己, 区区的二十多万人马而已,不足为虑。借天地之势,引自然之法,杀人更要诛心。
“诸位不知,天降闪电,竟然落在长公主让人竖起的尖铁,就一眨眼的功夫,一片雷电落地,不管是人是马,倒下一片。乌压压的全都是人。有那不小心碰到身边人的,一个碰着一个,有给电焦了!
“你们以为就这样?没有,未央长公主让兵马早早做好准备,一旦匈奴两边的人马都来了,引起山动,在匈奴看来就是天降陨石,一片一片的砸落。可是,没等做到这步,天降陨石,把匈奴砸得半死。匈奴人吓得慌乱跪在地上,生怕电起和石头落下,等他们看到我们公主再指着闪电问的时候,忙和我们公主跪下,求着我们公主恕罪。”
那样梦幻的一幕,让无数人都牢记在心。
赵破奴竖起大拇指道:“未央长公主真是厉害。”
不是一般的厉害,而是非常的厉害。
等闲人谁能像她一样,把天地自然都运用到其中。
一群人听着赵破奴的话,想不承认都不行。
刘徽不知有人在为她大力宣传,献俘之后,所谓的庆功宴,刘徽冲刘彻道:“我回来未曾见过表哥,表哥身体我心中挂念,父皇容我先去看看表哥。”
虽然相信韩澹会照顾好霍去病,回来到现在,刘徽未曾见到霍去病,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得很。
刘彻审视刘徽良久,“阿徽,以后不会后悔吗?”
此问,刘徽非常肯定的道:“不会。如果我不做,那才会后悔。父皇,我想试着和天斗呢。”
霍去病的命,卫家的结局,若没有和天斗一斗的勇气,如何使得。
第一步成功,才让刘徽确定,以后她也可以的。
刘彻审视刘徽良久,终是道:“无悔就好。此事莫让其他人知道。”
神鬼之说,改命的事,传扬出去,让人听多了心中会生出恐惧。
“诺,那我去见表哥。”刘徽讨得刘彻一句准话,刘彻道:“去吧,再让韩夫人给你们挑个良辰吉日,为你们举行婚礼。”
名正言顺,昭告于天下,让天下人见证刘徽和霍去病成亲,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刘徽眨了眨眼睛小声的道:“其实不用办婚礼。表哥的身体尚未恢复,以后恢复到什么地步,那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能不办的婚礼别办啊。
刘彻道:“你去问你表哥,他同意不办朕就同意不办。”
找理由找借口,就一样,刘徽不想办婚礼。
“你一个女郎,婚礼是一生的大事,你怎么能无所谓,恨不得不办?”刘彻有时候闹不明白刘徽的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婚礼,多少人求着办得有多大就有多大,她倒好,巴不得不办。
听刘徽的意思,她恨不得不办。
“因为累。”刘徽回想当初卫长公主成亲时累的,啧,真不想累。
刘彻哑然,“读书识字练武,出征在外日奔千里你怎么不说累?”
“读书识字练武都是为了强大自身,出征在外保家卫国,累死也值得。一场婚礼办下来,劳民伤财,还让我跟着受累,为何?让人看戏吗?父皇,能省就省。”刘徽指出两者不同之处,请刘彻不要一概而论,那能比的?
刘彻指向刘徽道:“一辈子就一回,仅此一回。”
刘徽不得不提醒道:“我和表哥穿过喜服拜过堂的了,不算第一回。”
惹得刘彻瞪了。
“算了,我去说服表哥。”比起让刘彻这个张扬到底的人打消念头,不如让霍去病打消念头。
朝刘彻福福身,刘徽利落走人。
刘彻一怔,随之想,刘徽想劝霍去病,怎么可能。
刘徽直奔鸣堂,问着霍去病在哪儿,寻着霍去病去。
几个月不见,比起先前脱水一般模样的霍去病,此时的霍去病虽然不像之前一样张扬,惨白的小脸透着几分弱不禁风,可比之先前看到的那个他好得太多。
刘徽站定之时,本来在那儿看书的霍去病若有所觉的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属于他们的倒影。
刘徽飞扑而来,霍去病稳稳的抱住她,没有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不过,一切的温馨在霍去病和刘徽进屋后戛然而止,霍去病狠狠的在刘徽的屁股上抽了几巴。
全无防备的刘徽都傻眼了,似是如何也想不明白事隔多年后她为何挨这个打。
“新账老账一起算。以三万兵马诱敌二十余万,你没有想过你会失手?你若失手,你是何下场你不知?”霍去病打了几巴,一边打一边数落,刘徽能忍?
一开始反应不过来着了霍去病的道,霍去病再要打,她不让。
霍去病能不知道她?攻其不备,也时刻保持警惕,断不会让刘徽逃了。
在刘徽要走之前,先一步扣住刘徽在榻上,欺身相压,“还不认错。”
“我没有错,为何要认?你领八百人马都敢长驱直入,我那领的是三万人马,我为何不能,你,霸道,专制,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可恶。唔。”刘徽要挣扎,要和霍去病理论一番的,可是让霍去病吻住,发不出声音。
甚至,灵活的解下她的衣裳。
“你知我有多怕吗?比当年知道馆陶大长公主将你带到长门宫时更怕。徽徽,我惊不起你一再吓唬,别吓我好不好。”霍去病吻在刘徽的唇,抚过她的眉眼,诚挚的恳请。
刘徽让他打的时候是生气,此时听着霍去病的温声细语,不免心虚。她确实挺吓人的,让她吓着的何止是霍去病。
“答应我,以后别再以犯险。”霍去病亲着她,哄着她,想让她高兴,心疼心疼他,往后不再做出那样危险的事。
刘徽不可能保证,危险不危险,得看最后的结果。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霍去病不得不用别的法子,磨得刘徽最后啜泣不已,却不知适得其反。
“要进宫,今夜父皇设庆功宴。”刘徽真觉得要疯了,一阵阵麻酥感席卷而来,可是太久了,她不记得多少回,抬眼看了看外面渐暗的天,刘徽提醒依然蠢蠢欲动的霍去病,霍去病覆住她的唇,“还生气吗?”
刘徽被吻得晕头转向,一波波的快感让她根本无法认真的思考,灭顶的快感,刘徽压根想不起所谓的生气不生气。她能生气吗?
“徽徽。”得不到答案,霍去病不肯罢休,下了榻,刘徽会记仇的。
“若是生气不理我,便把你锁在榻上,不让你下榻可好?”霍去病含吮刘徽的唇再一次开口,刘徽瞪向他,见刘徽不服,低笑戏弄,刘徽提醒,“要进宫。”
庆功宴呢,去晚了不妥。
“徽徽不如自己来。”霍去病带着蛊惑的声音响起,只为让刘徽可以试着主动。
刘徽恼了,反守为攻,真以为她不敢。可是,真真要命……
“不恼。”更衣后,霍去病亲亲刘徽的脸颊,对刘徽轻声细语的哀求。
刘徽瞪他,明知道她不乐意,偏每一次都用同样的办法。如今更过分,竟然……
“徽徽明明喜欢的,方才……”霍去病轻声的低语,提醒刘徽方才的欢愉,刘徽眼睛都红了,眉角所染的春情,让霍去病恨不得把刘徽藏起来,藏着一个人都不让他们看见。
“不想进宫。想跟徽徽待在一起。一别又是几个月。”霍去病抚过刘徽的腰,吻已经落下,细细描绘着刘徽的唇,欢喜不矣,刘徽咬了他一口,“表哥越发任性不成?庆功宴能不去?父皇会不乐意的。”
对喽,不乐意得很。
霍去病扣住刘徽的腰道:“宴会之后呢?我怎么办?”
对喽,重点在于,宴会之后他怎么办?
乍然一听,刘徽理所当然的道:“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霍去病的动作一顿,刘徽有些莫名,不由看向霍去病,霍去病且问:“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那肯定是不一样了。
怎么能是一样的呢。
刘徽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是不是该正名了?”霍去病岂不知刘徽的意思,为了避免以后出现同样的情况,那他肯定必须是要努力的,名正言顺。
“正名是应该的。可是我们的婚礼能不大办吗?”刘徽想起刘彻的态度,看他的意思恨不得把婚礼办得比别人都要大,仔细打量霍去病的神色,霍去病跟刘彻想到一处。
霍去病道:“若是陛下对外称,你我已经成亲,婚礼不办都可以。”
这下刘徽眼睛都亮了,难得霍去病竟然真的愿意。
“让陛下许我们婚假一个月如何?”见刘徽高兴,霍去病想,方才打刘徽的事应该是掀过了,既然掀过了,何妨如刘徽所愿,“以我的身体,也不能太过操劳。”
此话落下,刘徽表示怀疑!方才霍去病有累的意思?若非他们要进宫,怕是不知道要闹到何时。
“徽徽要陪着我。我不一定能撑得住。”下一刻,霍去病靠在刘徽的肩上,一副病弱无力的姿态,很难让刘徽不怀疑他是装的!
可霍去病的情况,身上削瘦,便是手上也冰凉,哪里像以前,刘徽热,他比刘徽还热。
“我们回去的时候,摘一些芍药可好?徽徽最喜欢的芍药花开了,开得极美。”霍去病靠在刘徽的肩上继续哄人,“徽徽多陪着我,徽徽不想我吗?”
怎么会不想呢。
哪怕从韩澹的嘴里得到一个答案,得知霍去病的坎过去了,刘徽依然担心,担心霍去病是否恢复,是否有别的不适的地方?
刚回到长安,刘徽见完刘彻和卫子夫,马不停蹄的赶来,就为确定他的安好。
他倒好,打人!
“我生着气呢。”刘徽提醒,真想把事情掀过,哪有那么容易,她不答应。
霍去病一听当下道:“陛下生气也不如徽徽生气重要,徽徽是忘记我刚刚说过的话?若是徽徽生气,那我们就上榻,直到徽徽不生气为止。徽徽知道,我说到做到。”
哪有那么威胁人的!
刘徽气不打一处来,可霍去病扣住她的腰,她根本没法儿动。
而且霍去病竟真的要解下她刚穿上的衣裳,刘徽能跟他打吗?
以前不能打,现在更不能打。
“不气,不气了。”刘徽赶紧脱口而出,可不敢让霍去病乱来。
“嗯,以后有了另一个治徽徽的法子。以后不打徽徽,只要不让徽徽下榻就好。”霍去病不动,可是跟刘徽道出一句,真真是让刘徽想骂人无耻。
可惜,刘徽在霍去病含笑的目光下,愣是没有骂出来。
床榻间的事,霍去病更是霸道,每每哄着刘徽说着学习,又说刘徽之前想学的,一本避火图,快翻烂了。
刘徽倒不排斥,但有人的体力太好,花样太多,刘徽偶尔也吃不消。
“时辰不早,我们快回宫。”刘徽不想再跟霍去病讨论下去,这事怎么说她不占理,霍去病的威胁听着只听着,怕啥。
刘徽催促着霍去病起身,霍去病凝视着刘徽道:“不能陪你骑马。”
此言落下,刘徽道:“那我陪你坐马车。”
霍去病眼中闪过的低落,随刘徽的话音落下烟消云散,拉着刘徽的手道:“有很多事怕是都不能陪着徽徽一起了。”
虽非他所愿,身体上的变化,他清晰能感受到,力气在消失,甚至那几回压下的奔袭所带来的身体的损伤,也在不知不觉中不断的放大。
韩澹告诉过他,人的身体是经不住一次一次极限的使用,霍去病六天灭五国,奔袭多少里,年轻时身体没有问题,自不会感觉到,但有些损害会留下来的。
霍去病如此,卫青何尝不是如此。
霍去病未提及卫青,怕刘徽更担心。
同时,霍去病也担心刘徽,担心她之前随他奔袭,也担心她在此战中何尝不是日夜兼程的赶路。
但,霍去病试着打量刘徽,刘徽的身上没有添伤。也对,刘徽杀敌用的从来不是刀,身上不会有伤。
“那我们一起去多做一些能做的事。我们有很多事还没有一起做过,可以尝试。”刘徽听出霍去病话里的失落,握住霍去病的手,和他说起未来,有些事不能一起做,总有很多能一起做的事,不怕。
霍去病握住刘徽的手,“那徽徽不要嫌弃我。”
刘徽瞪眼,“我为何嫌弃你?”
描绘起霍去病的眉眼,刘徽问:“表哥会不会怪我,因为自私,强留下表哥,让表哥变得完全不像以前。以后,或许更会。”
是啊,霍去病一向是意气风发而张扬的,可是如今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变得不像他的内敛,不得不沉静下来。
一切变化是因为刘徽,是刘徽让他活了下来,却让他不再像他的活下来。
“徽徽,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况且,匈奴已灭,如此甚好。”霍去病不认为有何不可。
或许一开始都会因为霍去病的身体不再像以前一样,勇冠三军而为人称颂,慢慢的,会不同的。
刘徽和霍去病四目相对,无须细说,都能明白何意。
刘徽抱住霍去病,两人久久不语。
“公主,冠军侯,时候不早了。”外面的人其实也急,时辰不早了,得回宫,庆功宴开始,要是刘徽这个正主不在,如何是好。
因而门外的闵娘不得不出言提醒。
刘徽和霍去病不得不分开,霍去病似是打定主意的道:“一定要让陛下放我们假。”
刘徽笑了,霍去病心心念念的都是放假,可是他们都清楚,假难求!
匈奴之地刚刚归附称臣,西域各国内从前畏惧于匈奴,现在怕是都在对大汉和匈奴有了重新的审视。
西域的情况无人比刘徽更了解,解决一个匈奴,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如何将西域各国收拾妥当。
刘徽要忙的事情多着,一个尚书令在外多日,回来也要看看六部的情况,别真是挂了一个尚书名令的名号,啥事也不干。
“那可不容易。”刘徽自知想要放假不容易,不过吧,也不是不能陪陪霍去病。
时辰不早了,是要赶紧回宫,两人上马车,刘徽同霍去病道:“父皇若是让我们成婚,定要赐下府邸。”
赐府,霍去病道:“赐你公主府就好。”
听他的意思还是不想要府邸?
当初刘彻有意赐他一座府邸,霍去病不愿意,道出那一句千古的名言,匈奴不灭,无以家为。传颂千年。
而今,霍去病一如从前的态度。
“你同父皇说。”又不由刘徽说了算,刘彻能都听他们的?
霍去病握住刘徽的手,“以后要辛苦你。”
西域的事,如何让匈奴真正臣服,再让西域各国归顺,兵出之事,他是不可能再做得了。而卫青的功劳太大,刘彻不可能再把人放到西域去,只能是刘徽。
刘徽冲霍去病道:“我自己要走的路,我坚定要走下去的方向,岂会苦。要表哥以后只能留在长安,才是辛苦表哥。”
“不能上阵杀敌,也能为陛下出谋划策。不过,我身体不好,要多静养才是。”正所谓凡事有利有弊,端看各自的想法。霍去病纵然不是一开始就能够接受自己变得虚弱,曾经的力气随他而去,可是,他也不可避免贪婪的想活下来。
看着刘徽,听到刘徽打赢匈奴,匈奴大单于臣服归顺的消息传来,霍去病更坚定一点,活着才能为大汉多做一些事。
活着吧,背负着刘徽的付出,他活着吧。自私一回。
“亲亲我。”霍去病凝望向刘徽吐字,刘徽岂能拒绝,凑过去亲吻在霍去病的唇上,原想浅尝辄止,霍去病却扣住她的头,不断的探入刘徽的口腔中,不断的掠夺,不断的占有。
“徽徽,你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的命是她救回来的,他是她的,她也是他的。他若不在,他纵然有再多的不甘也无法让刘徽如何。可他活下来了,以后便只会更顺应本心的占有她,让她只属于他一个人。霍去病从不掩饰自己的霸道。
刘徽环住霍去病的脖子,回应的缠上霍去病道:“我不悔。”
等马车停在皇宫,天空中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了。
灯火通明的皇宫,随着天空的光消失,也越发明亮。刘徽和霍去病从马车上下来,自是注意到一旁停下马车进宫的官员们。
但见刘徽和霍去病,官员们认得两人的都忙见礼,“未央长公主,冠军侯。”
霍去病没有多余的表情,倨傲的往前走,刘徽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却也仅此而已。
刘徽和霍去病一路往前,行人让道。
说好的去摘芍药,宫中哪里的花开得好,刘徽和霍去病清楚着,霍去病和刘徽摘了好几朵拿在手中,霍去病问:“是不是应该试试在河西能不能种芍药。这样你在河西也能见到芍药花开了。”
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啊,刘徽提醒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冠军侯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