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想着以后很可能都不会再有交集没必要产生摩擦,心里还是会觉得有点不爽,这种时候,身边有个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陪伴着她会好很多,而寻找萧长嬴则成了迫不及待的事情。
睁着大眼睛不断地在宴会厅里搜寻,在几次三番差点认错人后,盛知意终于找到了舞池对面长沙发最边角位置上默默地坐在那里的男人。
男人身子微微倾斜,上半身大部分的重量都给到了右边那条胳膊,他的手肘撑着沙发扶手,单手撑着下巴,不知道究竟是在往她所在的方向看,还是就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舞池中已经有一些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那些不断晃动的身体时常会挡住盛知意的视线,想要看到萧长嬴,盛知意只能不断的伸长了脖子透过他们移动身体时的缝隙往那边看去。
盛知意不确定萧长嬴有没有看到她,看上去像是在往这边看,但是,再仔细一看似乎也没有。
隔了一段距离,视线没有交汇的情况下,她也无法断定些什么。
她盯着对面的男人看了一会儿,无论是用眼神,口型,亦或是手势示意对方过来却统统无果后,盛知意只得从随身的手袋中将手机拿了出来。
这种时候,或许用手机发消息或是打电话远比依靠眼神、口型和手势示意要有用的多。
出于一贯的社交礼仪,盛知意没有直接打电话,她准备给萧长嬴发去一个让其过来的消息。
用指纹解开屏幕锁,刚刚切换到消息界面准备打字,就在此时,只觉得身边光线一暗,自己整个人便被一片阴影笼罩了起来。
盛知意立刻抬起头,出现在自己头顶上方的竟然是方展扬的一张笑脸。
紧绷的神经在一刻舒展松弛,盛知意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
“要给谁发消息,是给我吗?”
“呃……”盛知意回过神来,很自然的按下机身侧边的息屏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的学会了说些无伤大雅的谎话,并且越来越熟练。
她也笑了,点点头,“对啊,不是你让我有事的时候打给你吗,怎么,现在忘记了吗?”
方展扬勾起一侧的嘴角笑,替她将稍微有些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颇具宠溺意味地吐槽,“这种事上你倒是听话。”
“在外靠朋友,不听话怎么能行?”
方展扬被她灵活的回答逗笑了,遂问她,“找我什么事?”
盛知意当然没有想要找他,但是,找人的原因却是通用的,她如实回答,“只是觉得无聊罢了。”
“这样啊,”方展扬荡漾在唇边的笑意逐渐扩散,手从西裤的口袋中拿出来,他弯腰对着盛知意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那么,跳一支舞的话,应该就不会无聊了,对不对?”
没等盛知意回答,方展扬就说道:“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方展扬的邀舞让盛知意想到了上次方家的宴会,那时候,方展扬也邀请她跳了一支舞。
跟现在不同的是,当时的她还坐在轮椅上。
他们两个像是过家家一般的,用几个简单的动作跳完了那一支舞,因为特别到只那一次,令盛知意一直记到了现在,每每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趣的一次经历。
“你不会拒绝的,对吗?”
如果说想要跟谁跳舞的话,方展扬绝对不是首选,盛知意最想跟萧长嬴跳,不过,想到了上次的狼狈,在看着周围人聚焦过来的视线,盛知意没有拒绝也不可能会拒绝。
被自己带来的女伴拒绝,方展扬很快就会在背地里沦为这些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他们两个是非常好的朋友,不管怎么说,盛知意都不会让方展扬沦落至此。
纤长的手指搭在了方展扬伸过来的手上,盛知意被他牵着滑入了舞池。
宴会舞台一侧,小提琴手缓缓拉动琴弦,配合着钢琴演奏,那柔和的音乐便如流水那般缓缓地流淌到了会场的每一处。
最明亮的大灯被关上,特效灯光柔和不刺眼,朦朦胧胧充满了梦幻也制造出了最为罗曼蒂克的氛围。
盛知意原以为全是年轻人的派对上,跳的舞都是年轻人喜欢的现代舞或是街舞,谁能想到真的下场了却是华尔兹呢?
她为自己的先入为主和想当然而觉得好笑,嘴角悄悄的翘起来,忍俊不禁。
方展扬大概跟她持相同的观点,随着灯光转暗,他凑到盛知意的耳畔,小声语。
“华尔兹,呵呵,是不是感觉他们很装,以为有点钱就是绅士名媛和上层贵族了?”
这话有着明显的鄙夷和嘲讽,盛知意没回答,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得劲。
方展扬低低地笑,“如果他们的财富积累的足够多,时间足够长,或许两代以后也会跟我们两个有相同感觉。”
盛知意听着,两弯柳叶眉不由地皱了皱。
方展扬的话没有半点委婉,直白到里面的傲慢满到溢出来。
在这个圈子里,老钱家族的人对那些行业新贵和暴发户很鄙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在盛知意看来非常没有必要。
在她看来,这样的鄙夷不是来自身份的优越,反而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眼睁睁的看着曾是底层的人依靠他们自身的头脑挤入上流社会,在他们自己眼中森严的阶级壁垒被打破,他们看不上的人现如今却跟他们出入一样的场合,其中一些的财富积累甚至比那些江河日下的老钱家族还要多,他们分明是不能接受自己家族的没落才会格外的鄙夷这些人。
他们引以为豪的身份正在渐渐变得没那么神秘和高贵,既不愿意接受又毫无办法,除了言语和态度上的傲慢,还能做什么?
是傲慢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
最让盛知意觉得不自在的是,她的好朋友方展扬也没有比那些腐朽的人好多少,哪怕经历过大起大落,内心居然仍旧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