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万籁俱寂。临州城笼罩在薄雾之中。
萧清漓安顿好熟睡的萧小墨,又叮嘱了照顾贺连城的漕帮心腹几句,便与沈千帆换上夜行衣,如同两道轻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运通货栈,直奔城西北的镇河塔。
镇河塔矗立在运河边一处荒僻的河滩上,塔身斑驳,爬满枯藤,在凄冷的月光下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四周荒草丛生,只有河水拍岸的哗哗声。
两人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靠近古塔。塔门早已腐朽坍塌,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小心。”沈千帆低声道,拔出长剑,率先踏入塔内。萧清漓紧随其后,蒹葭剑也已出鞘半寸。
塔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朽木气味。脚下是厚厚的积灰和破碎的瓦砾。借助沈千帆点燃的火折子微光,可见塔内空空荡荡,只有盘旋而上的木质楼梯大多已腐朽断裂,无法攀登。
“‘笼在水月’…水月之景是指塔影倒映运河。”萧清漓环顾四周,“那‘笼’又在哪里?”
她的目光仔细扫过塔基的每一寸墙壁和地面。沈千帆也举着火折子仔细搜寻。
“萧姑娘,看这里!”沈千帆忽然在塔基内侧一处墙角蹲下。只见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角,有几块青砖的颜色和纹路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拼合得也似乎更紧密一些。
萧清漓凑近细看,用剑鞘轻轻刮去厚厚的积灰。青砖表面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隐约构成一个…圆形的轮廓?像是一个笼子?
“‘糖在笼中’!”萧清漓心头一跳。她尝试着用剑柄轻轻敲击那几块青砖,发出略显空洞的回响!后面是空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沈千帆用剑尖小心地插入砖缝,运起内力,缓缓撬动。萧清漓在一旁戒备。
“咔…咔咔…”几声轻响,一块沉重的青砖被撬松。沈千帆将其移开,后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更浓的陈腐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奇异的甜香(类似麦芽糖但更清冽)飘散出来。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钻入。沈千帆示意萧清漓退后,自己率先探身进去。片刻后,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安全,下来吧,小心台阶。”
萧清漓跟着钻入洞口。里面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的石阶通道,仅容一人通行。通道潮湿阴冷,石壁上凝结着水珠。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向下走了约莫两丈深,眼前豁然开朗。
通道尽头,竟是一个不大的地宫!地宫呈圆形,穹顶镶嵌着几颗早已失去光泽的夜明珠,只能提供极其微弱的光线。中央是一个半人高的石台,石台表面刻满了繁复而古拙的纹路,像是某种星图。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台中央,摆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器物。那器物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是一个莲花底座,底座中心凹陷;上层则是一个小巧玲珑、极其精致的鸟笼形状的罩子,罩子由细密的青铜丝编织而成,笼门紧闭。整个器物只有一尺来高,却透着难以言喻的精巧和古意。
“‘糖在笼中’!”萧清漓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娘亲留言中的“笼”!
她走近石台,仔细观察那青铜鸟笼。笼门没有锁,却严丝合缝。笼内空空如也。笼身上,似乎也刻着一些细小的纹路。
“‘笼在水月’已现,‘糖在笼中’…糖在哪里?”沈千帆也疑惑道。
萧清漓心中一动,拿出了那个琉璃小瓶。“星火可燎”…难道?她拔开瓶塞,看着瓶中那闪烁着七彩星芒的粉末状晶体。
“双生不离,星火可燎…”她默念着,目光再次投向那青铜鸟笼。只见鸟笼罩子与下方莲花底座的连接处,似乎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孔洞,位置相对。
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她小心地将琉璃瓶中的七彩晶体粉末,分别倒入了那两个微小的孔洞之中。粉末流光溢彩,如同细碎的星辰滑落。
粉末刚刚倒入完毕,异变陡生!
只见那青铜鸟笼和莲花底座,突然同时亮起了柔和的、七彩的微光!尤其是鸟笼的青铜丝上,光芒流转,如同活了过来!紧接着,笼身和底座上那些细密的纹路也逐一亮起,光芒顺着纹路流淌,最终汇聚到石台的星图刻痕上!
整个石台瞬间被点亮!繁复的星图纹路散发出璀璨的星光,将整个地宫映照得如同梦幻仙境!一股温暖而磅礴的气息弥漫开来。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那紧闭的青铜鸟笼笼门,伴随着一阵极其细微悦耳的机括转动声,“咔哒”一声,缓缓向上弹开了!
笼内并非空无一物。在笼底的中心,静静地躺着一枚令牌。
令牌非金非玉,入手温润沉重,呈玄黑色,正面浮雕着一条在云雾波涛中盘旋的苍龙,龙睛处镶嵌着两颗细小的、幽光内敛的黑曜石,威严而神秘。令牌背面,则是两个古朴苍劲的篆字——**沧溟**!
“沧溟…掌门令?!”沈千帆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看向萧清漓,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萧清漓也惊呆了!她拿起这枚沉重的令牌,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脉相连般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手腕处的龙形胎记,竟隐隐传来一阵温热,仿佛在呼应着令牌的气息!这…就是娘亲拼死也要守护、东厂不惜一切追索的东西?沧溟派的掌门信物?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娘亲留下的重重线索…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早已消失在江湖中的庞大势力。而这枚令牌,就是开启一切的钥匙!
就在两人心神激荡之际,地宫入口处,突然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萧家余孽,沈千帆!把掌门令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