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瀑的轰鸣如同亘古的雷音,在嶙峋的乱石间回荡不息,蒸腾的冰冷水汽形成一片天然的迷障。石缝内,寒意刺骨,徐长州盘膝而坐,精纯的昆仑内息在体内缓缓流转,驱散着侵入的寒气,也恢复着方才诱敌与潜行消耗的真力。萧小墨抱着冰冷的蒹葭剑,蜷缩在昏迷的萧清漓身边,大眼睛警惕地透过半掩的冰挂缝隙,望着外面白茫茫的水雾世界,小耳朵竖起,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响。
时间在冰雾弥漫的轰鸣声中悄然流逝。徐长州缓缓睁开眼,精光内蕴。他侧耳凝神,确认冰瀑区域外那些恼人的“沙沙”声似乎已被引向远处谷口方向,暂时没有靠近的迹象。
“水汽正浓,是离开的时候了。”徐长州低声道,声音在轰鸣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起身,动作利落地再次将萧清漓背起固定好。少女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赤阳丹的药力护持着她的心脉,在徐长州阳和内力形成的暖意包裹下,暂时无虞。
萧小墨立刻爬起,费力地抱起沉重的蒹葭剑,小脸绷紧,做好了准备。
“跟紧我,莫要远离。”徐长州叮嘱一句,拉起萧小墨的小手,身形一晃,如同融入水汽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出了石缝,没入浓密的冰雾之中。
徐长州选择的路径极其刁钻,贴着冰瀑边缘湿滑的岩壁,借着巨大冰棱和水汽的掩护,在乱石间穿行。他施展出“踏雪无痕”的上乘轻功,每一步落下都轻如鸿毛,在湿漉漉的冰岩上几乎不留痕迹。萧小墨被他拉着,只觉脚下生风,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在云雾中穿行,紧张之余又带着一丝新奇。
穿过冰瀑弥漫的核心区域,前方地势陡然拔高。一条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崎岖山道,如同巨蟒般蜿蜒向上,隐入更高处的风雪迷雾之中。山道一侧是陡峭的冰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冰涧,寒气森森,风声呜咽,如同鬼哭。
“抓紧。”徐长州低喝一声,足下发力,身形如箭般射上山道。积雪深厚,每一步都需以内力震开浮雪,踏稳下方的冻土。他背负一人,手牵一童,速度却丝毫不慢,青灰色的身影在茫茫雪道上快速移动。
山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卷起雪粉,打在脸上生疼。萧小墨紧紧抱着蒹葭剑,小脸冻得通红,呼吸都带着白气。他努力迈开小短腿,紧紧跟着徐长州的步伐,不敢有丝毫松懈。阿姐就在大师兄背上,他不能拖后腿!
越往上攀,风雪越大,视线也越加模糊。巍峨的昆仑主峰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如同矗立在天地尽头的巨人,散发着令人敬畏的苍茫气息。山道也变得愈发狭窄陡峭,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才能通过。
就在三人艰难地攀过一处被巨大冰挂半封住的狭窄隘口时,异变陡生!
“嗤!嗤!嗤!”
三道凌厉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上方左侧陡峭的冰壁阴影中激射而出!快如闪电,角度刁钻至极!一道乌光直取徐长州背心(萧清漓位置),一道幽蓝寒芒射向他牵着的萧小墨,最后一道则带着刺鼻腥风,射向他下盘的支撑点!
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徐长州刚刚通过隘口,身形未稳,前有陡坡,侧临深渊,最是避无可避的瞬间!
“小心!”徐长州瞳孔骤缩,心头警兆狂鸣!他临危不乱,体内昆仑“云龙心法”瞬间催至巅峰!只见他足下猛地一跺,坚硬冻土竟被踏出一个浅坑,身形借力如同陀螺般急速旋转!
“叮!”
他背负着萧清漓,竟在旋转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射向背心的那道致命乌光!乌光擦着他肩头飞过,射入后方的积雪,发出“噗”的一声闷响,显然淬有剧毒!
同时,他拉着萧小墨的手猛地向自己身侧一带!那道射向萧小墨的幽蓝寒芒,几乎是贴着小家伙的鼻尖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小脸生疼!寒芒射入旁边的冰壁,炸开一小片冰屑!
然而,射向他下盘支撑点的那道腥风,却已避无可避!
徐长州眼中厉色一闪,在旋转之势将尽未尽的刹那,左腿如同铁鞭般猛地向后扫出!腿风呼啸,带着开碑裂石之力!
“砰!”
一声闷响!那道腥风被他一腿扫中,竟是一枚带着倒刺的淬毒铁蒺藜!铁蒺藜被刚猛腿力震得粉碎,毒粉四溅!徐长州虽及时闭气,但裤脚仍被毒粉沾染,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哼!”一声带着浓浓嘲讽的冷哼从冰壁上方传来。只见三道身影如同壁虎般紧贴在冰壁的阴影中,缓缓滑下,落在狭窄的山道上,正好堵住了徐长州的去路!为首一人,正是昨夜在雪谷中发号施令、目光阴鸷的那个暗红劲装头领!他左右两人,一个手持淬毒分水刺,一个腰间缠着淬毒软鞭,眼神同样凶狠如狼。
“好一个昆仑踏雪无痕!徐长州,果然名不虚传!”阴鸷头领盯着徐长州,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可惜,带着两个累赘,你这身法还能施展几分?”
徐长州将萧小墨护在身后,缓缓放下牵着的手,让他紧贴自己腿边。他目光冰冷地扫过拦路的三人,最后定格在阴鸷头领脸上,声音如同昆仑山巅的寒冰:“九幽阁的狗,鼻子倒是灵得很。昨夜谷口没追上,今日倒学会守株待兔了?”
“少废话!”持分水刺的杀手厉声道,“交出沧溟余孽和东西,留你全尸!”
“凭你们?”徐长州冷笑一声,周身气势陡然攀升!一股精纯浑厚、带着昆仑山特有阳和气息的内力波动散发开来,竟将扑面而来的风雪都逼开三尺!他左手虚按在背后蒹葭剑的剑柄上(萧清漓昏迷前将剑系在他背后),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罡气吞吐不定。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狭窄的山道上,杀气弥漫,连呼啸的风雪似乎都为之凝滞。
萧小墨躲在徐长州身后,紧紧抱着冰冷的蒹葭剑,小脸煞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面三个坏人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杀意,比冰谷里的寒风还要刺骨!他害怕极了,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但看到挡在身前如同山岳般的大哥哥,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一只手死死抓住徐长州的衣角,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自己怀里那个装着“腐骨砂”的小皮囊,手心全是冷汗。
“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阴鸷头领眼中凶光爆射,厉喝一声!
话音未落,他身旁那持淬毒软鞭的杀手手腕一抖!那乌黑油亮的软鞭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和浓烈的腥风,快如闪电般卷向徐长州的双腿!鞭梢的倒刺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淬有剧毒!
与此同时,那持分水刺的杀手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欺近,手中两柄淬毒短刺,化作两道刁钻狠辣的幽蓝寒芒,一刺徐长州肋下“章门穴”,一刺他咽喉要害!两人配合默契,一远一近,一缠一刺,瞬间封死了徐长州大半闪避空间!
而那阴鸷头领本人,则如同毒蛇般盯住了被徐长州护在身后的萧小墨!他并未立刻出手,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锁链,牢牢锁定了小家伙,显然准备在徐长州被牵制住的瞬间,一击擒拿或格杀这看似最弱小的目标!
杀机,瞬间爆发!在这风雪肆虐的昆仑山道上,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