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都快饿死了!他们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跟他们讲‘仁义礼智信’,你跟他们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们听得进去吗?能当饭吃吗?能让他们饿瘪的肚子鼓起来吗?”
韩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质问。
“你看看外面那些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百姓!再看看先生您这……咳咳……这清贫雅致的屋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堆依旧闪耀着刺眼光芒的白银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却又无比现实。
“吴先生,你读了半辈子圣贤书,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空谈误国,画饼充饥啊!这道理,难道还要我这个‘浑身铜臭’的商人来教你吗?”
吴用被韩云这番毫不留情,却又直指核心的话给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苍白无力!
是啊,他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大道理,结果呢?
结果就是穷困潦倒,三餐不继!
连自己都顾不好,还谈什么“兼济天下”?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韩云看着吴用那副被戳到痛处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悠悠开口,抛出了自己的核心观点。
“所以啊,在我韩云看来,眼下这世道,想要真正做点实事,想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想要改变点什么,光靠嘴皮子,光靠那些束之高阁的圣贤书,那是远远不够的!”
“那是痴人说梦!是自欺欺人!”
吴用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韩云,眼中充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地挤出两个字?
“那……靠什么?”
韩云笑了,笑得云淡风轻,却又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桌上那堆白花花的银子,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茅屋中格外清晰。
“靠这个!”
“靠雄厚的财力!”
“唯有雄厚的财力,才能迅速改善民生!”
韩云站起身,在这狭小的茅屋中踱了踱步,仿佛这破旧的屋子,也成了他指点江山的舞台。
“吴先生,你且想想,有了钱,咱们能做什么?”
“咱们可以修桥铺路,就像白河县那座崭新的石桥和官道一样,让百姓出行方便,让商贸流通顺畅,这难道不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咱们可以开仓放粮,就像我韩家堡在灾年所做的那样,让那些饥寒交迫的灾民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殍遍野,流离失所,这难道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行径?”
“咱们可以兴办学堂,让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也有机会读书识字,而不是像他们的父辈一样,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看不到半点希望,这难道不是开启民智,传承文明的千秋功业?”
“只有有了钱,咱们才能聚集更多像先生您这样有学识、有抱负,却被世俗埋没的人才!将大家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韩云猛地一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吴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有了钱,有了人,有了力量,我们才能去改变那些我们看不惯的,不合理的,腐朽不堪的东西!才能真正地……改变这个世界!”
“吴先生,我知道,你们读书人,骨子里都清高,可能看不起我们这些商人身上的‘铜臭味’,觉得这些黄白之物,玷污了圣贤门楣,俗不可耐!”
韩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出了一句足以颠覆吴用半生认知的话。
“但是,我韩云今天就告诉你一句大实话——”
“金钱,它确实不是万能的!”
“可在这个操蛋的世道,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没钱,你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连一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你拿什么去救国?拿什么去救民?拿什么去实现你心中的抱负?”
“难道就凭你那一肚子的酸腐文章,和那一身的傲骨嶙峋吗?”
韩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吴用的心坎上!
砸得他头晕目眩,心神巨震!
韩云那一句句如同重锤般的话语,尤其是最后那句“难道就凭你那一肚子的酸腐文章,和那一身的傲骨嶙峋吗?”,更是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吴用的天灵盖上!
“轰——!”
吴用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蜂巢,无数只蜜蜂在里面横冲直撞,搅得他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酸腐文章……
傲骨嶙峋……
这些词,以前在他听来,那是读书人的风骨,是清高的象征!
可现在,从韩云嘴里带着几分戏谑,几分不屑地吐出来,再联想到自己这大半辈子的凄惨遭遇……
吴用突然觉得,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风骨,分明就是他吴用的催命符啊!
他吴用,寒窗苦读几十载,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自诩满腹经纶,忧国忧民!
结果呢?
结果就是家徒四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连自己都活得像条臭虫,还谈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放他娘的狗屁!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吴用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韩云,嘴唇哆嗦着,像是要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反驳!
他想痛斥韩云这番“离经叛道”的“铜臭之言”!
他想把那些圣贤道理搬出来,砸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后生脸上!
可是……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一团烧红的烙铁给堵住了,火辣辣的疼,发不出半点声音。
反驳什么?
人家韩云说错了吗?
没有!
一个字都没有错!
句句诛心,却又句句都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吴用,不就是那个只会空谈误国,画饼充饥的典型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破旧儒衫,袖口处甚至还磨出了毛边,一阵穿堂风吹过,都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凉意。
再看看桌上那堆小山似的,闪瞎人眼的白花花的银子!
一百两!
他吴用几辈子能挣到这么多钱?
他曾经以为,自己虽然穷,但精神是富足的!
自己虽然落魄,但志向是高远的!
可现在,韩云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他那点可怜的“精神富足”和“高远志向”撕得粉碎,扔在地上,还狠狠地踩上了几脚!
“噗——!”
吴用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一股腥甜直冲喉咙,差点没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来!
羞愧!
无地自容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