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昕气堵上心头:“你从我这里借了多少套衣服首饰,我哪次没给你?你从不归还,我可曾抱怨过半句?你张口闭口管我要钱,如今拒绝你一次,你就将昔日我对你的好,当作没发生过?”
“……哎哟,你是千金小姐,打心底瞧不起我这个粗鄙低贱的宫女,那我和小青回掖庭宫便是!”
宫女小白放下刚泡好的菊花茶,哭哭啼啼地说,偷偷给青青使了个眼色。
青青会意,跟着哭喊道:“小白啊,我们姐妹俩在宫里相依为命,本打算攒够钱等帝王大赦天下放荫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才为奴为仆伺候古秀女,挣的都是些辛苦钱。”
“我们还是把之前的珠宝钱银都还给古秀女吧,免得遭她埋怨,我们这些做贱婢的不配拿辛苦钱,连应得的都不该拿!”
古昕从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在家族女眷面前,向来是只有她刁难别人的份,何曾跟深宫最底层的宫女打过交道。
面对青青的刁难,小白的颠倒黑白,她完全没招架的能力。
古昕向来自命不凡,见闹成这样,又怕青青小白真回了掖庭宫,她身为七品御女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在宫里丢面子,只能痛吃哑巴亏。
“青青,小白,都是一场误会,你们是我的婢女,我是一直把你们当成贴心朋友。”
“这套头面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不能给你们,先说好……是借你们把玩几天,一定不能弄坏了,你们一定要还我!”
青青顿时露出和善的一面:“主子,我就知道你最大方得体,向来体贴我们俩做下人的,你放心,我只是借来看看,保证会还回来。”
见青青手指粗糙去抓苏绣锦盒,古昕心里像割肉般的疼,还必须强颜欢笑。
小白看到新薅来的一整套祖母绿首饰,笑得合不拢嘴。
她名正言顺凭本事‘借’来的。
还?不可能!
青青谨守诺言,立刻去了御膳房端取一盅银耳汤,当燕窝端到古昕跟前,然后和小白欢欢喜喜地偷懒去了。
古昕吃完‘燕窝’,整理着所剩不多的银钱和首饰,心中充满疑惑。
听说古笛极为受夫君喜爱,容寐还花大价钱托四房用最贵的宝石给古笛做衣服首饰,随便一件衣服的布料,就抵得过她带入宫的所有钱财。
古笛在容府当宠妻,吃穿用度比贵妃还要奢靡,而她在深宫里蹉跎岁月,不仅要应付贪婪的小白青青,还要面对难缠的秀女,冷宫里疯掉的妃子。
这桩亲事,她真的换对了吗?
“哟,古秀女居然吃得起燕窝,是家里送钱来了?”住隔壁的关秀女阴阳怪气过来串门。
古昕心里憋了气,语气不善:“与你何干?”
“的确不关我事,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这个月的消息费,三千两白银,你该交了。”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要试想一下前途,等你将来得到帝王青睐,流水般的赏赐送过来,别说三千白银,就是三千黄金,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古昕斜眼睨关秀女:“……关秀女,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关秀女笑道:“因为我家穷啊,我负担不起宫里的花销,与其孤身一人在宫里蹉跎,不如拉拢个有钱的主子,携手共赢圣心,李公公来报……傍晚,帝王会路过御花园。”
古昕这才想起来,上辈子她探听过宫里的消息,有一晚帝王夜游御花园见一女子国色天香,当场宠幸,次日将其封为四品美人。
四品,那是何等的荣光!
只要她把握时机,抓住机遇获得圣上宠幸,什么赏赐钱银哗哗地涌来。
对比古笛的从四品诰命夫人,正四品美人头衔,优劣自见!
古笛一时的胜利并不代表什么,时间自会证明,她古昕,才是真正笑到最后的赢家!
一锭黄金飞来,准确地砸到关秀女鼻尖上。
古昕高昂姿态道:“本月会费,有多的赏你了,你以后……就跟着本宫。”
花点小钱而已,反正母亲的补贴也快到了。
古昕坐到梳妆台前打扮,心里开始设计,‘偶遇’帝王,当然要用一个特别的出场方式。
关秀女捂住鼻尖的伤,垂下眼帘捡起金子,刚好掩饰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谋。
见帝王,见阎王去吧你!
深宫宅院里,从来就没有朋友。
……
“大人,宫里司珍房负责采买的刘管事,来给大人送东西了。”
“受容大人嘱托,司珍房特意给夫人打造几套首饰,望夫人笑纳。”
“这套祖母绿宝石头面,刚好衬夫人雪肌;这套红宝石的,是我们专门根据夫人容貌打造的,最适合夫人饮宴时佩戴;还有这套橙色……”
不等刘管事说完,容寐使了个眼色,佻佻便把人带下去领赏钱。
古笛身穿比黄金还贵的流光锦,把玩着一支在京都能买一套房的鸽子蛋大西域七彩石金钗,躺在铺锦垫的紫檀木美人榻上,兴致缺缺撇了眼桌上的珠宝,拢了拢云锦被,闭眼小憩。
她有午休的习惯,可容寐硬拉着她吃补品看衣服首饰,不让她睡觉。
容寐轻声问:“不喜欢?明日商船至,有几套苏州送来的头面,你再挑挑。”
古笛垂下眼帘,心底升腾起一股诡异的情绪。
她明显感觉,男人对她的好都带着几分讨好意味,似乎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若说容寐说对她真心,她可不信!
真心很廉价,若不信可以去菜市场问问,老板都会说,若你‘真心’想要,给你算便宜点。
可见,真心至多值一斤菜钱,不能再多了。
容寐淡淡地说:“别睡了,你过来瞧瞧,这珠宝你戴着一定好看,特别是这祖母绿色,显得你皮肤白。”
男人天生就不太会夸赞女子,他是现学现卖的。
古笛不情不愿站起来,看着锦盒里璀璨夺目的珠宝,眼底若有所思。
“怎么了,在想什么?”
“这套祖母绿头面,是我庶姐古昕的压箱底嫁妆,她曾跟我炫耀过,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