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荣兴斋小房间的木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几道灰蒙蒙的光带。付天从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坐起身,揉着发酸的后颈——昨夜赶制的平安符耗了他太多心神。墙角的铜盆里,水面浮着层薄薄的油花,那是他今早唯一的“荤腥”。
他抓起褪色的青布衫往身上套,目光扫过桌角那叠裁好的黄符纸。墨迹未干的“急急如律令”在晨光里泛着暗金色,却抵不过掌柜那句“月钱扣半”的冰冷。符篆院的晨钟刚敲过七下,空气里飘来隔壁包子铺的热气,混着他指尖残留的朱砂味。
“磨蹭什么?”门外传来杂役不耐烦的催促。付天把狼毫笔插进腰间的旧笔筒,笔杆上的裂纹已经用麻线缠了三圈。他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半块干饼,那是昨天省下的午饭。符篆院的墨锭贵得吓人,每月那点月钱,扣掉损耗后连买糙米都得精打细算。
院外的老槐树落下两片枯叶,正好飘在他沾满墨迹的鞋面上。付天踩着地上的光带往前走,听见符篆院方向传来师弟们涮笔的哗哗声。掌心沁出的汗濡湿了袖口,他想起上周因手抖画错三张符,被管事用戒尺抽红的手背。晨风吹过,带着朱砂特有的涩味,像极了他此刻的日子——苦涩,却不得不一口口咽下去。
付天蹲在灶台后添柴,耳朵却支棱着捕捉前堂的动静。炭火烧得旺,映得他半边脸发红,另半边却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听说了吗?张老爷昨儿又纳了个姨太,排场大得很。”
“那有啥稀奇,人家家大业大的。我倒是听说,三公子在赌场输了上千两,被老爷禁足了。”
伙计们的闲聊像屋檐水,滴滴答答落进耳朵里,都是些张家的鸡毛蒜皮。付天往灶里添了块硬柴,火星噼啪炸开。这些消息,街头巷尾谁不知道?真正有用的,比如张家的生意脉络,府里的权力关系,这些人嘴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端着铜壶出去续水,路过账房门口,正听见账房先生跟采买管事低声说话:“……漕运的事,东家打算让二公子接手,南边那批货,这几日就得启运。” 管事点点头:“我晓得了,库房里的绸缎,得先紧着给李大人府上送。”
付天的心猛地一跳,手稳了稳,将水稳稳斟进茶杯。这些话,才是干货。可这些话,只有账房、管事这个层级的人才能接触到,才能在闲聊中不经意地漏出来。
他退回后厨,将铜壶搁在案上,冰冷的壶身贴着掌心,却压不住心里的热意。他明白了,像他这样在底层打杂,能听到的永远只是浮光掠影的边角料。想要摸到张家真正的根,就得站得更高,离那些能接触到核心的人更近。
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了,付天又添了一把柴。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只是盯着跳动的火苗,而是望向了前堂那片灯火通明的方向,那里,才有他想要的东西。往上爬,必须往上爬,哪怕只是先挪到账房先生身边扫地,也好过在这灶台后,听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他攥紧了手里的柴禾,指节微微发白。
荣兴斋内,货架高耸至梁,各式资源琳琅满目。云纹符纸堆成小山,朱砂锭在琉璃盏中泛着暗红光泽,狼毫笔悬于木架,笔锋劲挺。付天身着青衫,正立于柜台前,指尖灵力流转,朱砂在符纸上勾勒出最后一笔“镇”字符。符成之际,纸页微微震颤,引来周围修士赞叹。他将符箓递给掌柜,接过一袋沉甸甸的灵石,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石面,目光已投向不远处的材料区。
“这百年桐木制成的符板,能稳固灵力输出。”他拿起一块纹理细密的木牌,感受其中温润的灵气,“还有这掺了蛟龙血的朱砂,画攻击符箓时威力能增三成。”灵石在柜台清脆碰撞,换来所需材料。付天将符纸、朱砂小心收入储物袋,指尖拂过袋中刚得的狼毫笔——这笔锋比他常用的那支更柔韧,正适合绘制更精细的“引雷符”。他望着墙上悬挂的高阶符箓图谱,眼中燃起对符道的执着,手中握紧刚到手的材料,转身走向斋内僻静的画符台。荣兴斋的喧嚣在身后渐远,唯有笔尖划过符纸的沙沙声,伴着灵石碰撞的脆响,交织成他以汗水铺就的进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