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游家主院东来阁内残阳如血,将庭院染成一片暗红,琉璃瓦上镀着冷冽的金光,却压不住院内翻涌的戾气。
\"砰——!\"
白玉茶盏在青石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跪地的管事脸上,却丝毫不敢动。游星海一脚踹翻紫檀案几,玄色锦袍翻涌如墨,眼底戾气翻腾:\"一盏茶时间,我要他们的全部信息!\"
他猛地掐住管事的咽喉,指节泛白:\"查不到,就自去领死。\"
待管事仓皇退下,他转身一把扣住叶安澜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前。月光下,她雪肤玉骨,一袭素白长裙不染纤尘,清冷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叶安澜,\"他声音低哑,带着危险的意味,\"你竟敢用那两个废物威胁我?\"
叶安澜抬眸,眼底如寒潭般平静:\"游少主若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这婚约不如作罢。\"
\"作罢?\"游星海冷笑,指腹摩挲着她腕间定亲时戴上的血玉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以为逃得掉?\"
他忽然低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那两个人,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至于你...\"
叶安澜突然抬手,冰凉的指尖抵在他唇上,止住了他未尽的狠话。
\"游星海,\"她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你除了会发疯,还会什么?\"
院中骤然寂静。
游星海眸色一暗,猛地将她按在廊柱上,低头就要吻下去,却在触及她冰冷的目光时生生停住。
\"总有一天,\"他咬牙切齿,\"我会让你哭着求我……。\"
叶安澜轻轻推开他,整理了下微乱的衣袖:\"等你学会控制脾气再说吧,未、婚、夫。\"
她转身离去,月光将她的背影拉得修长。游星海盯着那抹白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终究没有追上去。
夜风送来她最后一句话:\"别忘了,三日后是两家议亲的日子。若还是这般疯癫模样,我父亲怕是不敢把女儿嫁给你。\"
游星海怒极反笑:\"好,很好。叶安澜,你给我等着。\"
廊下风铃轻响,仿佛在嘲笑这对冤家。一个暴戾如焰,一个清冷似冰,偏偏是命定的姻缘。
叶安澜走后暗影中,一道身影无声跪地,声音低沉而谨慎:“少主,查到了。”
游星海眸色一沉,指节微曲,冷声道:“说。”
“那位秋宫主,是雪山一脉天池宫宫主,同时也是……秋家百年前丢失的那位前少主。”
管事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他背后那人,整个仙洲无人能与之抗衡,即便所有老祖出关,都要称他一声‘前辈’。”
游星海瞳孔微缩,眼底戾气翻涌,却并未打断。
管事继续道:“另一位身份不详,只知与秋宫主兄弟相称。不过,引渡阁买来的情报里还附赠了一句话——”
他微微抬头,声音几不可闻,“他的母亲……也是一位至强者。”
空气骤然凝滞。
游星海静立片刻,忽然低笑一声,笑意森寒:“也就是说,现在动不了他们?”
管事垂首:“属下不敢妄言,但……确实棘手。”
游星海眸中暗潮汹涌,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却终究压下了翻腾的杀意。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幽深的冷静。
“那就……等。”他嗓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狠绝,“秘境开启之日,便是他们的死期。”
他转身望向院外,月光洒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
“至于叶安澜……”他唇角微勾,眼底掠过一抹势在必得的暗芒,“你逃不掉。”
夜风拂过,吹散了他低哑的自语——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管事无声退下,庭院重归寂静,唯有游星海的身影立在廊下,如蛰伏的凶兽,静待猎物入网的那一日。
夜色深沉如墨,窗外皎皎月光似银绸,漫天繁星似碎钻缀在绀青天幕,为凌风客栈的飞檐翘角镀上一层朦胧的银霜。
与游家令人窒息压抑的气氛相比,三楼东侧最里间的雅室却是另一番情景——暖橘色的烛火在鎏金烛台上摇曳生姿,使整间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格外温馨。
梦朔雪歪歪斜斜的盘坐在孔雀蓝织锦软垫上,与端坐如松的秋月白隔着檀木矮几对弈。
青玉棋盘上黑白双龙纠缠,少年纤长手指捏着墨玉棋子悬在半空,忽而孩子气地抓乱鬓边绒毛:\"这步不算!方才烛火闪烁晃了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腰间缀着的隐息铃发出细碎的清响。
没一会又抓耳挠腮的嚷嚷着“看错了这步,我再看看。”眉头紧皱像是真的在思考一样。也不知道他和果果谁受谁的影响。
此时蜷在紫貂皮软垫上的果果闻言抖了抖蓬松的尾巴,暗褐色的眼珠瞪得滚圆,正抱着星辰木做的千机扣较劲。
小家伙时而用尖牙咯吱咯吱啃咬衔接缝隙,时而挥动毛茸茸的爪子灌注妖气捶打,锁球表面流转的符纹却连光华都不曾黯淡半分。抓耳挠腮来回折腾的样子和梦朔雪如出一辙。
不多时梦朔雪彻底没了耐心,拂袖搅乱满盘棋子,整个人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棋盘上耍赖“不玩了,不玩了,这局是我赢了。”
秋月白唇角漾起一抹宠溺的微笑,摇曳的暖黄色烛光在他琥珀色眸底碎成星辰,玉雕般的指节轻叩青玉棋盘:\"好,这把算你胜。\"
“什么叫‘算’!”梦朔雪忽的坐起身,眼睛瞪的滚圆一脸你欺负人的表情气愤的说道“分明是你趁我不注意暗做手脚……”话没说完瞥见旁边手忙脚乱的果果。
他一把抓过果果怀中抱着的千机扣,对着满脸懵瞪着他的果果数落道“这么笨的兽崽,这都不会。”一边说一边渡入灵气激活球体表面的星辰幻影“日后化形渡劫岂不是要被劈成焦香松鼠。”
秋月白见少年折腾半天鼻尖沁汗仍未解开千机扣,忍着笑意接过星辰环绕的锁球,指尖流光闪烁连点锁球表面,乌光瞬时迸发闪烁间千机扣解体散落在棋盘上。
一颗颗星辰球蹦跳着发出欢快悦耳的“哒哒”声,小指长的木棍配件“咕噜噜”的在棋盘上来回滚动。
果果闪身跳到棋盘上,和梦朔雪同款表情,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两双同样澄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惊诧。秋月白看着这双倍可爱的呆愣模样,心头像是被和煦的春风拂过。
他无奈的柔声哄道“这是你们先松散了机括,我才能打开。”
梦朔雪立刻恢复傲娇的表情,在摇曳的烛火下仰起白皙光洁的下巴,眉毛轻挑“我就说吧,下棋还要耍赖的人怎么可能会解千机扣。”
秋月白无奈地摇摇头,垂眸边整理棋子边柔声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去西仙域?麒麟墟境不久后开启,之后是中仙域的星殒秘境。”他抬眸望向窗外,远处仙山若隐若现。
少顷他收回目光优雅地抿了一口灵茶,茶香氤氲间,他继续说道:“这些秘境百年开启一次,若无百年前那些意外,我们都应该去过了。”
他轻叹一声,身后一缕霜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自肩头滑落被广袖挡住,“如今进去,倒像是欺负小辈了。”说着又重新将长发顺至背后。
梦朔雪慵懒地倚在雕花窗棂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桃花簪,神色淡然道:“以我们现在的修为,确实不再需要那些东西。”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不过是好奇想去凑个热闹。”忽然,他俊美的面容染上一丝落寞,低声道:“我最终的目标是要去域外仙魔战场,那里有大机缘...我想寻来给清娘飞升用。”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簪头上的桃花花瓣,声音渐渐忧伤:“若没有清娘当年愿意收留我,抚养我...”他苦笑着摇摇头,“如今我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静谧。对面酒楼里人影攒动,在楼外灯笼的映衬下显得热闹无比。秋月白琉璃般的眸子里盈满心疼,轻声唤道:“朔雪...”他的双手在袖袍的遮掩下慢慢握紧,“你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我会全力帮你。当年我...”
梦朔雪抬头,如画的眉眼间带着释然的笑意,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我知道,我也明白。”他起身走到观景台的廊柱边,任由微风拂过面颊,“当年我就是因为没有灵根才会被赶出家门。小哥哥,我从未怪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