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阴寒之气灌进林问天的领口，他望着山脚下如潮水漫来的暗魔阁黑袍人，喉间泛起一丝腥甜——七日修炼耗尽的不只是体力，逆鳞推演每一次运转都像有把钝刀在刮他的命魂。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洞外苏璃月染血的袖角、南宫魅影紧攥匕首的指节，胸腔里那团火反而烧得更旺了。
\"林问天！\"
沙哑的嘶吼撕裂云层。
神秘师父不知何时已站在十丈外的断崖上，黑袍翻卷如吞噬光的漩涡，他左手掐着诡异法诀，右手掌心浮起团黑雾，黑雾里竟凝出林问天方才在洞穴中的影像。
这是暗魔阁的\"窥命术\"，需要以活人的三魂七魄为引。
林问天瞳孔骤缩——三日前被他击杀的那批杀手，魂魄怕是都喂了这邪术。
\"你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枚棋子！\"神秘师父突然仰天长笑，嘴角咧到耳根，眼白里爬满血丝，\"从你穿越那日起，从你觉醒逆鳞血脉那日起，所有挣扎都在我计算中！\"
林问天手指缓缓扣住逆鳞剑柄。
剑刃上的血纹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渗出血珠——这是逆鳞血脉在共鸣，在愤怒。
他想起苏璃月为他挡下的淬毒飞针，想起南宫魅影深夜翻查魔教古籍时眼底的青黑，想起萧无锋断剑前那句\"替我看这世道清明\"。
所谓棋子？
那就让这枚棋子，把棋盘砸个粉碎。
\"那就试试看。\"他扯动嘴角，露出抹带血的笑，\"看是你的局牢，还是我的剑利。\"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结印。
林问天的法诀是禁术长老连夜口传的\"破界十二式\"，指节因用力泛白；神秘师父的手印却扭曲如蛇，每动一下，四周的草木便迅速枯萎，连月光都被染成了青灰色。
第一波攻击来得比逆鳞推演预判的更快。
\"幽冥蚀魂咒！\"神秘师父暴喝，十道半透明的冤魂从他袖中窜出，青面獠牙，喉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林问天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冤魂不是幻象，是被禁术强行剥离轮回的生魂，每道都带着生前最强烈的怨毒。
逆鳞推演在他识海展开。
三秒后的画面像被水打湿的绢帛：最前面那道红衣女魂会抓向他的面门，中间的白发老鬼会撕他的丹田，最后那道侏儒鬼会咬他的脚踝。
林问天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这是强行提升推演精度的代价，阳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变得虚浮，像破了洞的牛皮鼓。
\"破界咒，三式！\"他旋身错步，逆鳞剑划出半弧。
剑尖所过之处，空气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红衣女魂的指甲在离他面门半寸处突然扭曲，接着像被无形的手揉成纸团，\"噗\"地散成齑粉。
白发老鬼的利爪刚碰到他的道袍，就被一道金色光刃截断手臂；侏儒鬼刚扑到脚边，林问天的靴尖已重重踹在它额头上——这一脚用了七分巧劲，竟将鬼物的怨毒反震回去，侏儒鬼发出凄厉尖叫，化作黑雾反噬向神秘师父。
\"好小子！\"神秘师父没想到第一波攻击被破得如此干净，瞳孔剧烈收缩。
他猛拍胸口，喷出一口黑血，血雾中又窜出百道冤魂，\"给我啃了他的骨头！\"
林问天感觉呼吸一滞。
这些冤魂比之前更凝实，甚至能闻到腐肉的腥气——看来神秘师父动了真格，开始消耗自身修为养这些阴物了。
他刚要再催逆鳞推演，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清越剑鸣。
\"天罚！\"
一道雷光撕裂乌云。
天罚仙子不知何时立在云端，素白道袍绣着金线雷纹，手中的降魔杵正噼啪作响。
她指尖一点，雷光如银蛇窜入冤魂群中，顿时炸响连连。
被雷火灼烧的冤魂发出刺耳尖叫，原本凝实的躯体迅速变淡，连神秘师父周身的阴气护体都被撕开道缺口。
\"多管闲事！\"神秘师父反手甩出三道黑芒。
天罚仙子不躲不闪，降魔杵横在胸前，雷光在她身周凝成屏障，黑芒撞上去溅起火星，却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林问天趁机抹了把嘴角的血，逆鳞剑在地面划出个半圆——这是\"裂空引\"的起手式，需要引动天地灵气凝成剑影。
\"想借天地之力？\"神秘师父突然癫狂大笑，他撕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狰狞的伤疤，伤疤里爬出无数黑色虫豸，\"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禁术！\"他双手结出禁忌印法，地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无数黑雾从地缝中涌出，凝成个巨大的黑色阵图，\"噬灵灭世阵！
给我吞了这小子的灵气！\"
林问天只觉周身灵气突然逆流。
他刚凝聚到三成的剑影开始涣散，连体内的真元都在被阵图抽离。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他能清晰感觉到生命力正被疯狂掠夺——这哪是灭世阵？
分明是拿整个战场当熔炉，用活人的性命祭阵！
\"圣光，镇！\"
突如其来的清唱惊散了黑雾。
光明使者手持黄金十字架从东侧掠来，他每踏一步，脚下便绽开一朵圣光莲花，十字架顶端的宝石射出万丈金光，将黑色阵图压得缩小了一圈。
林问天趁机咬破指尖，在剑脊上画出血符：\"裂空引，开！\"
天地灵气如潮水倒灌。
那道原本涣散的剑影突然暴涨到十丈高，剑身上流转着金红双色光芒——金是光明使者的圣光，红是林问天的逆鳞血脉。
神秘师父的噬灵阵发出哀鸣，阵眼处的黑雾被剑影撕开道口子。
林问天眼中闪过狠厉，他猛地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剑影上：\"给我……劈！\"
剑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斩下。
神秘师父的瞳孔里映出剑影的寒光。
他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双手结出最后一道法印，整个人的气息疯狂膨胀——这是燃烧本源的征兆。
林问天心头一沉，刚要再催逆鳞推演，却发现识海一片空白——他的阳寿已经透支到极限，连三秒预判都做不到了。
\"逆鳞禁咒·湮灭之轮！\"
几乎是本能地，林问天运转起体内苏醒的力量。
逆鳞血脉在他血管里沸腾，原本青色的瞳孔泛起血光，他能听见骨骼发出的爆响——这是强行突破境界的代价。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以他为中心，形成个黑色的漩涡，漩涡边缘流转着刺目的白光，像极了将灭未灭的星辰。
神秘师父的燃烧突然停滞。
他望着那团吞噬一切的光芒，脸上的狂热褪去，露出一丝惊恐：\"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融合逆鳞和禁术……\"
\"没有什么不可能。\"林问天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模糊，\"因为我要活，要让那些在乎的人活。\"
湮灭之轮与噬灵阵在半空相撞。
没有想象中的巨响，天地突然陷入死寂。
紧接着，一股沛莫能御的气浪席卷四方。
林问天被震得撞在山壁上，口中鲜血狂喷；神秘师父更惨，他的黑袍被撕成碎片，胸口插着半块阵旗，整个人像破布娃娃般砸进泥里。
尘埃落定。
林问天扶着石壁勉强站起，逆鳞剑\"当啷\"掉在脚边。
他望着五步外的神秘师父，对方的胸口还在起伏，但气息已经弱得像风中残烛。
神秘师父抬起头，血沫从嘴角溢出，眼神复杂得像是要把林问天的模样刻进骨髓：\"你……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林问天没有说话。
他弯腰捡起逆鳞剑，剑尖抵住神秘师父的咽喉。
但当他看到对方眼底那丝释然般的疯狂时，突然顿住了。
山风卷起他染血的发梢，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问——
\"告诉我，云瑶……\"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树枝折断的轻响。
林问天猛地转头，只来得及看见道黑影闪进密林中——是暗黑谋士。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神秘师父身上，手指缓缓收紧剑柄，喉间的疑问却像根刺，扎得他心口生疼。
神秘师父突然笑了，血沫溅在林问天的鞋面上：\"想知道？
那就……\"
他的话被咳嗽打断。
林问天盯着他逐渐涣散的瞳孔，突然意识到——这个老东西，到死都要留个悬念。
山脚下，暗魔阁的大军已逼近到一里之外。
林问天摸出腰间的传讯玉符，刚要捏碎，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扶住石壁，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背已经爬满了青灰色的纹路——那是逆鳞推演透支阳寿的征兆。
\"林公子！\"
苏璃月和南宫魅影的呼喊从身后传来。
林问天转头，看见苏璃月的狐耳耷拉着，眼底满是担忧；南宫魅影的血瞳里还燃着未熄的战火，却在触及他的伤势时软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却眼前一黑，栽进了南宫魅影怀里。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苏璃月焦急的声音：\"快给他喂回阳丹！
他的阳寿……\"
\"先止血！\"南宫魅影的手按在他后背的伤口上，\"这老东西的禁术带毒！\"
林问天想笑，却连勾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他望着头顶的乌云逐渐散开，月光重新洒在脸上，意识最后停留在神秘师父的话上——\"你不过是我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计划？
那等我醒过来，就把你的计划，连皮带骨，全部剖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