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的血腥气比之前更浓了。
林问天逆鳞剑的剑尖还滴着血煞修士的污血，靴底碾碎了半块刻着骨蝶图腾的玉牌——这是他第三次确认那些\"义军\"的伪装。
\"小心脚下。\"苏璃月的狐尾轻轻扫过他后膝，带着几分警告的温度。
她耳尖微动，原本垂在身后的九条狐尾此刻全绷成了银白的弓弦，最末那条尾尖正对着左侧三米处的石壁缝隙——那里有极淡的血雾渗出，像蛇信子般舔着青石板。
林问天喉结动了动。
逆鳞推演带来的眩晕感还未消散，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被拨弄的直觉。
前三次推演里，他看到过碎石坠落的轨迹，看到过血煞修士的刀锋，却独独没看到这条地道的尽头。
\"有动静。\"萧无锋的重剑突然嗡鸣，剑脊上的雷纹泛起蓝光。
这位剑修的眉头皱成了刀刻的川字，目光如刃般劈开前方的黑暗。
林问天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终于在石壁上捕捉到几点暗红——是血珠。
血珠顺着石缝往下淌，在地面汇成文身般的符咒。
再近些，他们看清了那符咒的源头：七具被锁链钉在石壁上的修士。
最中间那个老者尤为显眼，他白发散乱，胸前的道袍被撕得只剩碎布，露出的胸膛上布满深可见骨的抓痕，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盏被风刮得忽明忽暗的灯。
\"救......救我......\"老者的声音比游丝还轻，却像一根细针扎进林问天的耳膜。
苏璃月的银针已经对准了最近的锁链，南宫魅影的指尖泛起血雾护在众人身侧，萧无锋的重剑直接劈开了挡路的石笋——但林问天却突然抬手拦住他们。
\"等。\"他盯着老者脚边的血符，逆鳞在眼底闪过一道金芒。
三秒的推演画面里，他看见苏璃月的银针刚触到锁链，整面石壁就会轰然崩塌；看见萧无锋的剑气会触发隐藏的机关，将老者的心脏洞穿。
\"用狐火。\"他转头看向苏璃月，\"从左数第三根锁链，烧断三分之一。\"
狐族公主的指尖腾起幽蓝火焰，精准舔向目标锁链。\"咔\"的一声轻响，锁链应声而断。
老者的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如预想中坠落——他背后的石壁突然裂开暗格，露出两排淬毒的倒刺。
林问天的逆鳞剑已经刺出，剑尖挑开老者后心的道袍，火星四溅间，倒刺被剑气绞成了废铁。
\"谢......谢。\"老者咳出血沫，染脏了林问天的袖口。
苏璃月立刻覆上他的手腕，狐火顺着经脉游走，将即将涣散的生机重新锁在体内。
林问天这才看清老者眉骨间的朱砂印——那是百年前天机阁长老特有的标记。
\"冥河......\"老者突然抓住林问天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我是冥河，当年反对血煞那老匹夫的......\"他的瞳孔突然收缩，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可怕的事，\"阵眼不在荒漠......在......在天机阁！\"
林问天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信，雷震岳说天机阁的星图连续七日出现血斑；想起清音昨夜传讯，说仙门禁地的护山大阵突然自主运转。
原来所有异常，都是为了掩盖这个真相。
\"血祭核心......在仙门中枢。\"老者的声音越来越弱，苏璃月的狐火已经变成了淡紫色，这是她强行透支修为的征兆。
林问天握紧老者的手，能感觉到那双手正在迅速变得冰凉，\"需要逆鳞之力......引子......他要你......\"
\"轰——\"
地道顶部的碎石突然如暴雨倾盆。
南宫魅影的血雾护罩瞬间撑开，将众人笼罩其中。
林问天抬头，看见血色光纹正顺着石壁往上爬，像无数条赤练蛇在啃噬岩层。
血煞魔尊的笑声混着碎石坠落的轰鸣，从四面八方涌来：\"林小友倒是会挑地方，本魔尊等你多时了。\"
萧无锋的重剑\"铮\"地出鞘，剑鸣里带着几分暴戾：\"老匹夫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本事？\"血煞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众人耳膜生疼，\"你且看——\"
七道血柱同时从地下升起，穿透地道，直插天际。
林问天仰头，看见云层被染成了妖异的猩红，每道血柱顶端都浮着个熟悉的虚影：青丘山的狐王像、万魔窟的血池、苍梧派的镇派鼎......六大阵眼，竟全是各大门派的根基所在！
\"还差一个。\"血煞的声音里带着志在必得的癫狂，\"逆鳞小子，你说本魔尊会把最后一个阵眼放在哪儿？\"
林问天的逆鳞在眼底疯狂翻涌，他能清晰感觉到血脉里的力量在沸腾——这是推演极限的征兆。
三秒的未来画面里，他看见天机阁的星图彻底崩碎，看见苏璃月的狐火被血雾吞噬，看见南宫魅影的血瞳失去所有颜色......
\"走。\"他突然拽住苏璃月的手腕，逆鳞剑挽了个剑花劈开上方的碎石，\"去天机阁。\"
\"你疯了？\"萧无锋的重剑砍翻扑过来的血煞修士，\"那是陷阱！\"
\"是陷阱又如何？\"林问天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若隐若现的逆鳞纹路，\"他要逆鳞之力当引子，我偏要让这引子炸了他的阵！\"
南宫魅影突然轻笑一声，血雾在她指尖凝成匕首：\"我倒要看看，是他的血祭厉害，还是我魔教的血咒更毒。\"
苏璃月的狐尾缠上林问天的腰，幽蓝火焰在她眼底跳动：\"你往前，我便烧出一条血路。\"
萧无锋的重剑震碎最后一个扑来的修士，雷纹在剑身上窜成电网：\"老子的剑，还没砍过仙门禁地的门！\"
地道外的天光突然大亮。
林问天望着天际那六根血柱，逆鳞剑指向东方——那里，天机阁的方向，有更浓的血云正在聚集。
\"走。\"他的声音里没有犹豫，\"这一战，不容退。\"
众人脚下生风，朝着血云最浓处狂奔。
身后传来石壁彻底崩塌的轰鸣，冥河长老留下的半卷残页从林问天怀中滑落，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上面模糊的血字：\"逆鳞......非引......乃劫......\"
遗迹的震动仍未止息，碎石坠落的声音里，隐约传来血煞魔尊的咆哮：\"林问天！
你休要......\"
林问天握紧残卷，逆鳞在眼底亮起刺目的金光。
他能感觉到，一场足以倾覆三界的风暴，正随着他们的脚步，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