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同福客栈格外热闹。
陆九渊站在临时搭起的木台上,指尖摩挲着那方黑檀醒木。
台下挤了三层人,有挑着货担的商贩、攥着糖葫芦的孩童,连平时只爱算银钱的佟湘玉都搬了把椅子坐在第一排,算盘搁在膝头——今日书场的打赏要分她三成,她比谁都上心。
“列位——”陆九渊拍响醒木,脆响惊得梁上麻雀扑棱棱飞起,“今日开讲《雪中悍刀行》第一回,徐凤年初入江湖!”
他声音陡然拔高,似有金戈撞响:“那少年骑匹瘦马,背个旧剑匣,踏过三千里黄沙。道旁酒肆挂着破旗,写‘不醉不要钱’,他翻身下马,剑匣磕在青石板上——”说到此处突然压低嗓音,像刮过荒草的风,“剑匣里传出龙吟,惊得酒肆老板手中酒坛‘啪’地摔碎。”
台下有人倒抽冷气。
孙老头把旱烟杆往凳上一磕:“好!这剑匣里必是神兵!”
陆九渊眼尾微挑,突然学起少女娇叱:“哪来的野小子?我家公子的酒,是你喝得起的?”转身又换了粗豪男声:“小娘子莫急,某虽没银钱,却有这把剑——”他手指虚点,仿佛真有寒芒掠过,“换你三坛烧刀子,够不够?”
白展堂站在柜台后擦铜壶,手顿了顿。
他听得出,这声音里夹着内劲,竟把“剑”字震得柜台铜铃轻响。
“够!怎么不够!”
“这少年好气概!”
喝彩声炸成一片。
陆九渊能清晰听见系统在脑海里叮咚作响:“人气值+100”“人气值+200”……这些数字化作热流,从眉心直贯丹田——这是说书系统在提醒他,今日收获颇丰。
说到紧要处,他突然收声。
台下立刻响起催促:“陆先生快说!那剑换了酒没?”
陆九渊弯腰拾起案上茶盏,茶盏里映着个绿影——是那绿衫女子,又坐在最角落的廊柱下。
她今日未戴面纱,眉眼秀雅,腕间玉镯轻响,正将一叠银票往案上推。
“且看这少年——”他话音未落,“唰”地一声,万两银票已拍在木案上。
满场寂静。
佟湘玉的算盘“当啷”掉在地上。
白展堂的手按在腰间——他摸到了那柄从不离身的判官笔。
孙老头的旱烟杆砸在脚面上,疼得直抽气:“我的娘哎,这得是多大的户头?”
绿衫女子起身,玉兰香裹着风拂过陆九渊鼻尖。
她走过廊柱时,指尖轻轻一擦,那道“荣”字刻痕更浅了些。
待陆九渊反应过来要追,她已消失在巷口,只余街角酒旗被风卷起,露出半幅“荣”字招牌。
“陆先生?”佟湘玉扒着柜台探身,眼睛亮得像见了金子,“这银票……”
“收着。”陆九渊攥紧袖中那叠银票,指节发白。
荣亲王府、大柱国、青城王……这些名字在他脑子里转成一团乱麻。
前日阿绣转交的剑匣还在客房床底,此刻仿佛有热度透过地板传来。
回房时,白展堂跟了一路。
到房门前,这伙计突然压低声音:“陆兄弟,方才那女子……我瞅着她腰间玉佩纹路,像极了上个月来镇里的嵩山派外门弟子。”
陆九渊的手搭在门闩上,顿了顿:“谢白兄。”
门一关,他立刻默念:“系统,开启白银十连抽。”
淡金色的光雾在屋内炸开。
“叮——获得玄阶轻功《惊鸿步》残篇(可升级)。”
最后一道金光消散时,陆九渊掌心躺着七颗丹丸,和两卷泛黄的绢帛。
他捏起一颗洗髓丹,入口即化,清甜直入肺腑。
刹那间,体内淤积的滞涩感被冲得干干净净,连前日替乔峰挡掌时留下的暗伤都好了大半。
“《先天罡气诀》……”他翻开绢帛,上面的字突然泛起青光,融入眉心。
晦涩的口诀在脑海里自动运转,他试着运气,竟有热流从丹田升起,在体表凝成淡淡白芒。
窗外传来风声。
陆九渊推开窗,山路上的尘烟比三日前更浓了。
“九渊!”楼下传来佟湘玉的尖叫,“镇口来了百来号人,骑的都是高头大马,带头那胖子腰上挂着嵩山令!”
他探身望去,为首的紫面大汉正勒住马。
那马前蹄扬起,溅起的泥点落在“同福客栈”的招牌上。
大汉腰间青铜令旗翻卷,“五岳”二字刺得人眼疼——正是左冷禅新认命的代理盟主乐厚。
乐厚仰头盯着二楼窗口,嘴角扯出个狞笑。
他身后,华山掌门岳不群攥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目光扫过客栈门楣时,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又别开脸去。
“陆说书的!”乐厚粗声吼道,“左盟主有请——”
话音未落,客栈后院突然传来脆生生的童音:“小贝要骑马!小贝要骑马!”
莫小贝扒着后墙的杏树,扎着两个小揪的脑袋探出来。
她望着山路上的马队,眼睛亮得像两颗小铜铃,脚丫子在树干上蹭来蹭去,差点摔下来。
陆九渊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抚过案上的醒木。
洗髓丹的药力还在体内翻涌,《先天罡气诀》的白芒在袖口若隐若现。
山风卷着尘烟灌进窗来,吹得“雪中悍刀行”的话本哗啦啦翻页。
最后一页上,他新写的批注被吹得朝上——“当江湖要杀一个说书人,那故事,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