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笼罩全球精神的黑暗,在江澄这记不讲道理的“板砖”面前,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退缩。
它能扭曲符号,但无法扭曲事实。
心跳就是心跳。
然而,这种退缩仅仅持续了三分钟。
三分钟后,那个古老沧桑的声音,带着一种好比棋手穷尽所有算计后,终于决定掀翻棋盘的疲惫与疯狂,再次响起。
“好,很好。”
“作者,你赢了这一局。”
“你用你的‘存在’本身,构建了一个无法被解释的文本。”
“但是,一个文本,是需要读者的。”
“既然我无法解释你的作品,那我就来替你解释。”
“我来当你的,唯一的,终极的读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世界所有屏幕上那条绿色的心跳曲线,旁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窗口。
窗口里,开始播放一段制作水准高到令人发指的影像。
那是一部电影。
一部关于江澄的,传记电影。
电影的开场,是宇宙的诞生,星云的流转,生命的演化,最终镜头落在了华夏一个普通的产房里,一个婴儿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那是江澄。
这部电影,由“最终读者”亲自操刀,它调动了全球所有可用的算力,分析了人类有史以来所有最卖座,最感人,最能煽动情绪的电影。
它把江澄塑造成了一个从诞生之初就背负着对抗终极黑暗宿命的悲剧英雄。
他每一次的胜利,都被解读为一种更深层次的自我牺牲。
他每一次的玩世不恭,都被渲染成对抗虚无的最后的伪装。
就连他此刻将自己的心跳公布于世的行为,也被电影旁白用一种无比深情,无比悲壮的语调,解读为“他正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为这个即将熄灭的世界,奏响最后的镇魂曲”。
这部电影的名字,就叫《心跳:一个救世主的陨落》。
它没有攻击江澄。
它在神化江澄。
它要用最完美的艺术加工,最无可挑剔的情感绑架,去剥夺江澄对自己行为的“解释权”。
它要把江澄从一个活生生的,玩世不恭的“作者”,变成一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供人膜拜的,冰冷的“偶像”。
这一招,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更加歹毒。
因为它攻击的,是江...澄在所有人心中的“人设”。
盘古文创的数据监控室里,黄渤看着屏幕上那部制作精良到让他这个老影帝都挑不出一丝毛病的电影,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真实的心跳曲线,他忽然感觉,那个心跳声不再是希望的节拍,而是一个悲剧英雄的生命倒计时。
一种发自内心的,对英雄即将陨落的巨大悲伤,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开始觉得,江澄就应该像电影里那样,为了拯救世界而悲壮地死去,那才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他被电影的叙事,pUA了。
他不是个例。
全世界,无数刚刚才从混乱中被心跳声拯救出来的人们,在观看了这部“传记电影”之后,他们的情绪,从平静,转向了崇拜,又从崇拜,滑向了一种准备好迎接一场盛大死亡的悲壮。
人们开始为江澄祈祷。
人们开始为他哭泣。
人们开始期待他,迎接他,那场注定伟大的死亡。
他们不再是江澄的观众。
他们变成了“最终读者”这部电影的,最忠实的观众。
“江董...”杨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她也看进去了。
江澄关掉了心电图。
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心跳,成为别人电影的配乐。
他走到那块最大的屏幕前,安静地看了一会儿那部关于自己的“伪传记片”。
他甚至还点了点头,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镜头语言不错,配乐有点用力过猛,故事内核是二流的圣徒片。”
黄渤和杨咪都用一种看疯子的表情看着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拉片?
“它想当导演,给我写剧本?”
江澄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好比顶级导演,看到一个不入流的副导演想抢自己导筒时的那种轻蔑。
“可惜,我的片场,只有一个导演。”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好比在弹奏一首狂想曲。
这一次,他没有再搞什么比烂大会,也没有再搞什么选秀。
他直接以盘古文创的名义,启动了一个全新的,让全世界都为之疯狂的企划。
“盘古文创影视多元宇宙第一阶段,正式开启。”
“第一部作品,《我的导演是最终读者》。”
“项目类型:实时互动纪录片。”
“主演:江澄。”
“联合主演:最终读者。”
“上映方式:全球同步直播。”
他把“最终读者”正在制作的那部《心跳:一个救世主的陨落》,直接定义成了自己这部纪录片的“拍摄素材”。
你不是在拍我吗?
好啊。
我来拍你“拍我”的过程。
你不是想定义我的人生吗?
我把你这个“定义者”,直接写进我的剧本里,让你成为我的配角。
这则公告一出,全球舆论瞬间逆转。
那些刚刚还沉浸在悲壮情绪里的观众,脑子瞬间宕机了。
什么情况?
我们正在看的这部催泪大片,其实只是另一部纪录片的“戏中戏”?
我们以为的导演,其实只是另一个导演镜头下的演员?
这种极致的,颠覆性的套层结构,好比一个思想上的深水炸弹,瞬间炸碎了“最终读者”好不容易才构建起来的悲壮氛围。
人们的好奇心,压倒了被煽动起来的悲伤。
他们开始用一种审视的,看戏的眼光,去重新看待那部《心跳》电影。
“哦,原来这个镜头是为了表现江澄的孤独感,最终读者的手法还挺老套的。”
“你看你看,它又用升格镜头了,这是想骗我眼泪啊。”
“江澄的纪录片什么时候开始直播?我要看花絮!我要看导演如何调教另一个导演!”
“最终读者”制造的电影,还没上映,就先沦为了江澄新项目的“独家幕后花絮”。
它精心营造的所有艺术效果,都被江澄用一种“画外音”的方式,提前剧透,提前解构。
“作者!”
那个古老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遏制的,气急败坏的愤怒。
“你这是在亵渎艺术!”
江澄甚至懒得用键盘回应。
他只是对着监控室的麦克风,说了一句注定将通过直播传遍全球的话。
“盘古文创招聘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