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手掌从她的头顶到耳侧,轻柔地抚平凌乱的头发。
白皙脖颈上的掐痕触目惊心!
如果他没回来,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如狂风席卷而起暴戾胀红胀酸了殷承亦的眼睛,撕裂了他的理智。
他瞥了一眼被押在门口的猥琐男人,对林睿说:
“废了他的腿。”
“三条一起。”
“好。”
林睿搞清楚事情原委,正有此意,伸着头找趁手的工具,却发现屋里什么也没有。
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唯一的那把带金属腿的办公椅上。
他正要和丁浩然换手,只见殷承亦缓缓起身。
“还是我来吧。”
报仇当然是要自己来,才痛快!
一手提起椅子,一步,又一步,殷承亦向秦刚走过去。
手关节的伤,已经痛到麻木。
好像只有再痛一点,才能证明自己存在。
“殷总,我错了!”
秦刚被压在地上,脸上沾着草屑泥土,狼狈不堪。
“我不该动您的东西!”
“我再也不敢了,您放了我吧!”
一双眼因紧张和惧意微微发红,沙哑的求饶声,像被捏住咽喉的困兽在低嚎。
经历了难忘一晚的丁浩然听到秦刚的话,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
夏如荼和殷总?
此时,他只希望自己耳朵聋了,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殷承亦走到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在泥泞里的人,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椅子。
林睿贴心地将秦刚侧了个身。
就在秦刚挣扎着往后躲的时候,椅子落下。
正中左边膝盖。
随之而来的,是骨头的碎裂声。
和秦刚嘶哑痛苦地吼叫。
“还有两条。”殷承亦像是完全看不到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冷冷地说。
语气如腊月的寒风,闻之心寒。
“求,求你,不要……”
秦刚求饶着,像蛆虫一样在地上扭动着躲避。
咔!
随着右膝盖的碎裂,他终于撑不住,痛晕了过去。
“便宜他了。”
殷承亦这么说,椅子依然在手里提着。
林睿会意,将秦刚整个人翻过来,平躺在地上。
手起椅落。
椅子腿狠狠砸了下去。
半秒不耽搁。
的确便宜秦刚了。林睿想,晕厥让他感受不到男人最痛。
不过,他抬眼,看了眼转身回屋的人的背影:
闹这么大,只怕后面还有的麻烦。
丁浩然只觉得胯下一紧,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远远的,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结束了。”
殷承亦无声走到夏如荼身边,跪下,带着狰狞伤口的手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语气低沉而温柔:
“这次,没有让你失望吧。”
夏如荼又一次被送进了医院。
她是被窒息的记忆吓醒的。
喉咙火烧火燎的疼,腰部仿佛被碾压过一般。
点滴管里的药水泛着冷,从手背的血管往心脏钻。
夏如荼皱着眉睁眼,白色天花板白得刺眼。
待适应了光线,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味,夏如荼松了口起气:
她还活着。
丁浩然还是听到了呼救啊!
她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谁知对面沙发上蜷着的身影猝不及防跳进眼里。
男人早没了精致的样子,外套随便搭在身上,衬衫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
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软塌塌地盖在额前。
殷承亦睡得极浅,睫毛时不时颤一下,可即便这样,也没离开半步。
他怎么在这儿?
夏如荼听着空气里他均匀的呼吸声,望着他眉间若隐若现的疲惫,脑中仿佛有了猜测。
心口像被什么揪住,疼得发麻,又烫得发软。
第二次,她看到他的睡颜。
还是和之前一样帅。
想到那天早上,夏如荼嘴上想笑,鼻尖却止不住地发酸。
听到她吸鼻子,殷承亦乍然睁眼。
还没等脑子清醒,身体已经冲到了床边:
“醒了?”
“还很痛,是不是?”
没等夏如荼回答,他已经按下了呼叫器。
躺着的夏如荼,正在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冒出的少许胡茬。
随着手部动作,他的喉结向下滚了滚,透露着焦急。
“我,咳,我没事。”
嘶哑的声音,把夏如荼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她还是想让殷承亦别着急,于是伸出手,轻拍了拍他垂在身旁的小臂。
殷承亦连忙低头:“怎么,是不是要喝水?”
没听到回答。
夏如荼愣愣地看着病号服的袖子。
她没说话,殷承亦却霎时明白了:
“放心,我去得及时,你只受了点皮外伤。”
“还好你是惊吓晕倒的。如果是窒息,会对身体造成更大损伤。”
心放了一半到肚子里,夏如荼又想起另一个要命的问题:
“殷总,谁,谁帮我换的衣服。”
她紧盯着殷承亦的嘴,心里祈祷似的默念:护士,护士,说护士!
抿了抿嘴,殷承亦手指蹭着额头,答到:“除了我,还能有谁。”
接着,又找补了一句:“反正也不是没看过。”
夏如荼的脸轰的一下红了:“那就不能……”
刷拉。
门被打开,截住了她的话头。
“醒了?感觉怎么样?”
哗啦啦进来三五个医生和护士,将床围得水泄不通。
一番询问后,医生去开单子,等会有护士来推她去检查。
“喝点水吧?”
殷承亦向桌子走过去。
夏如荼眯起眼,总觉得那个步伐有些不平衡的晃动。
“殷总,您腿受伤了?”
“小事。”
殷承亦很快将水杯拿了过来,伸手去扶她起来。
“等等,您的手怎么了?”
夏如荼顾不上合不合适,抓过了他的手:
指节淤青红肿,两个狰狞的血痂处,还有浅黄色消过毒的印记。
看着就很痛。
“公司监控室的门挺结实的。”殷承亦故作轻松地调侃了一句,“没有偷工减料。”
倏然,他的手指一缩。
夏如荼呼出的潮湿温暖的空气,沾在了他干燥的皮肤上。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在殷承亦心里开始破土发芽,像春日里融雪后的藤蔓,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手臂蜿蜒,向上生长,瞬间枝叶繁茂。
“很疼吧。”
夏如荼望着他指节的伤,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羽毛。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眶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