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前,鼠在后!
查理扛着肩上那轻若无物却又重逾泰山的躯体,在污秽腥臭的甬道中拼命狂奔!脚下是湿滑泥泞、混杂着血肉与秽物的恶臭地砖,每一步落下都如同踩在滚烫的刀锋上!
肩膀上的萝卜子早已在剧烈的颠簸和冲击中彻底昏死过去,
他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在燃烧肺叶,每一次迈步都撕裂肌肉!乳酸堆积带来的灼痛早已转化为深入骨髓的麻木,双腿更像是两根被强力胶水粘在朽木桩上的沉重原木,每一次抬起都耗费着残存意志的最后一丝力量,每一次砸地都伴随着膝关节濒临粉碎般的哀鸣!
“唰——!嗤啦!”
侧前方阴影处猛地窜出一道贴地疾掠的黑影!是一只埋伏的落单巨鼠,带着腥风直扑查理脚踝!查理眼瞳一缩,身体在极限疲惫下竟爆发出本能的强行扭动!一个踉跄险险避开那闪着寒光的爪套!巨鼠的利爪擦着他的小腿裤腿撕开一道口子,刮过护胫银甲,带起一串刺眼的火花!他却根本不敢停下查看,甚至连呼痛都省了!
“吱吱吱吱——嗷!!!” 背后鼠群的尖嚎如同汹涌而来的海啸,疯狂灌入耳膜!那密集如雨的爪尖刮擦湿滑石面和污水泥泞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如同无数剃刀刮擦着钢铁,瞬间逼近!如同催命鬼一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他甚至能闻到它们喷吐出的、带着腐烂血肉气息的恶臭,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冰冷嗜血的贪婪气息,如同实质的针尖密密麻麻地刺在他脆弱的背脊和后颈!
那扇嵌在厚重石壁上的、通往未知区域的铁闸门轮廓——
终于!在浓得化不开的污浊黑暗中,撕开了一道如同神启般的、象征着生还希望的缺口!
100米!
门就在正前方!那沉重的铁灰轮廓在昏暗光线下折射着冰冷而诱人的光泽!但此刻的距离却仿佛被无限拉长!沉重的身体,每踏出一步都如同跨越深谷鸿沟!背后的催命声已经近在脑后!
80米!
门更清晰了!能看到上面粗大的金属铆钉和锈蚀的铰链轮廓!然而!速度因透支在无可挽回地变慢!背后的嘶吼和密集的“哒哒”刮地声几乎已经追平了他沉重的脚步声! 他甚至怀疑下一秒就会有尖锐的鼠爪钩刺进他的小腿肚!
50米!
近了!更近了!生锈的铁门缝隙仿佛都清晰可见!但这也是死亡之吻的最后距离! 背后那股冰冷腥臭的气息,几乎像实体化的寒冰之舌,猛地舔上了他的后颈!
他甚至能听到最前方几只巨鼠因为过度兴奋而发出的、唾沫粘稠的“嗬嗬”声!只要再快一秒!再迟疑一步!他和肩上的人瞬间就会被汹涌而至的鼠潮吞噬、撕碎、踩踏成肉泥!
这短短的、平时瞬息可至的几十米甬道!
此刻就是铺满尸骨、燃烧生命也无法轻易跨越的——生与死的天堑!
查理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意识在剧痛与缺氧中模糊漂移。瞳孔因极度恐惧和体力极限而放大,视野边缘被浓重的血雾般的黑暗急速吞噬。
他只剩下本能!
和那道越来越近、象征着逃出生天的唯一光亮的——前面的铁门!
冲!榨尽骨髓里的每一丝力气!
冲过去!!
冲,再向前冲!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查理拼劲全力,框的一声撞开铁门!
铁闸门后并非坦途,却是相对开阔的废弃管道接口。微弱的星光从破败的穹顶缝隙艰难透下,混合着远处篝火跳跃的橘红光芒。查理最后几步完全是被身后疯狂鼠群的尖啸和爪尖刮地声推着走的。他扛着完全失去知觉的萝卜子,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力量,几乎是滚过了那道锈蚀的门槛。
咚!哗啦!
沉重的铁门被他用肩膀和身体不顾一切地撞合!
门栓早已腐朽,在巨大的撞击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歪斜地挂住。几乎在门关上的同一瞬间——
砰!砰!砰!咚——!!
沉闷而狂乱的撞击声如同暴雨般砸在铁门内侧!令人牙酸的爪尖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顷刻间填满整个空间!无数扭曲的鼠影在门缝透入的微弱光线下疯狂攒动,尖锐的“吱吱”厉叫带着撕裂灵魂般的贪婪冲击着他的耳膜!铁门剧烈地震颤着,锈屑如同肮脏的雪花般簌簌落下。
门外,群鼠噬门!
门内,力竭如山崩!
查理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身处何地,也没力气去担忧那摇摇欲坠的铁门能坚持多久。撞上门的一刹那,他感觉全身每一根筋肉、每一块骨骼都在哀嚎中瞬间解体!那坚持着他一路狂奔的最后一股意志轰然溃散!
“呃……” 喉咙里溢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喘息。
视野彻底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吞没。
身体软绵绵地、不受控制地向侧前方倾倒。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模糊的知觉只感受到身下冰冷坚硬的石面触感,以及……左肩上那微弱但实实在在的、属于另一个生命的体温。
然后,便是绝对的沉沦。
……
……
……
时间失去了度量。
知觉如同沉入最深的海沟。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黑暗深渊中的第一颗星辰,艰难地穿透了意识的厚壳。
温热的、跳跃的、舔舐着皮肤的触感……
随之而来的,是骨头缝里透出的沉重酸痛,以及一种……近乎油尽灯枯的极度虚弱感。
查理的眼睑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终于极其艰难地,撬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摇曳的橘红色光影在眼前晃动,驱散了冰冷的黑暗。
“……光?” 一个极其沙哑、仿佛干裂土地摩擦般的声音从他喉间挤出,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但就是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醒了!勇者大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