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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是惨白的,挣扎着穿透稀薄的晨雾,落在死寂的村落。没有鸡鸣,没有犬吠,只有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与腐败气息,如同凝固的油脂,沉甸甸地压在废墟之上,压在蜷缩在断墙残垣间的那个身影上。

韩斌动了。

他的动作僵硬、迟缓,仿佛一具被无形丝线勉强提动的木偶。他撑起沾满血污、尘土和干涸粘液的身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走过昨夜厮杀的修罗场,走过那些被银枪“解惑”终结了扭曲存在的残躯断肢,走过那滩已经彻底腐败、散发着冲天恶臭的巨大肉块。目光扫过之处,只有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与死寂。

他没有去看掉落在一旁、枪纂“定风波”三字已被泥血污浊的银枪。

他走到村落边缘,一片相对空旷、尚未被血污浸透的土地前。他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

没有工具。他伸出了双手——那双昨夜握紧浩然剑、催动墨家链、最终拧断了小女孩脖子,指甲缝里还嵌着黑红的血垢和泥土的手。

他用手刨土。

五指深深插入冰冷、潮湿、混杂着碎石和草根的泥土里。没有真气灌注,没有力量爆发,只有最原始、最笨拙的挖掘。每一次挖掘,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和骨骼,每一次将泥土挖出、抛到一旁,都像是在剥离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一个浅坑,在沉默而持续的机械动作中,艰难地成形。不大,仅能容纳一具蜷缩的躯体。坑壁粗糙,坑底不平。

韩斌停下了挖掘,直起身。他的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上——是那个半边脸焦黑、抱着腐肉尖笑的老妪。她枯瘦的身体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扭曲着。

他走了过去。动作依旧滞涩,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他弯下腰,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一件极易破碎的珍贵瓷器,避开了那些焦黑溃烂的皮肤,避开了沾染污血和腐肉的位置,轻轻地将那具枯瘦、冰冷、轻飘飘的身体抱了起来。

没有嫌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悲怆。他抱着她,走得很慢,很稳,仿佛抱着的是自己熟睡的、年迈的祖母。他走到那个新挖的浅坑边,再次弯腰,极其轻柔地、如同安放一件易碎的珍宝,将老妪的残躯缓缓地、平缓地放入了坑底。他甚至还伸出手,将她散乱纠缠在脸上的几缕灰白枯发,轻轻地理顺,拂到耳后。

然后,他回身,走向下一具尸体。

一个在争抢中被打碎了头颅的中年男人。

一个至死还死死攥着半块腐肉的妇人。

一个因踩踏而肢体扭曲的年轻人…

一个又一个。

韩斌沉默地重复着这令人心碎的动作:弯腰,抱起,如同怀抱沉睡的家人,缓慢地走向他亲手挖出的一个个浅坑,再轻柔地将他们放下。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抱起那冰冷僵硬的躯体,每一次感受到那彻底消逝的生命重量,他脖颈处的太极图纹路就灼烫一分,左眼沉寂的赤红与右眼幽深的墨色就在死水般的眼底翻涌得更加剧烈,如同无声的咆哮。他的动作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僵硬的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些早已沉入永恒黑暗的灵魂最后的安眠。

土坑越来越多,在村落边缘排成歪歪扭扭的一列,像大地无声的伤疤。

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那堵半塌的土墙角落。

小女孩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那里,依旧保持着昨晚被他拧断脖颈时的姿势。小小的头颅歪向一边,脖颈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折断。她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片凝固的、极致的恐惧和茫然,如同受惊后被瞬间冻僵的小兽。身上沾满了尘土和昨夜溅上的污秽。

韩斌在女孩面前站了很久,久到晨风吹拂他破碎的衣角,发出轻微的声响。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仿佛一尊沉默的石碑。

终于,他再次缓缓地蹲了下来。动作比之前抱起任何一具尸体都要更加缓慢,更加滞重,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承受着万钧巨石的碾压。他的呼吸变得极其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

他伸出双手。那双沾满泥土、血污、磨破了指尖的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悬停在小女孩身体的上方,久久不敢落下。仿佛那小小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无形的、灼热的荆棘。

最终,他的手还是落了下去。极其轻柔地,穿过小女孩的腋下和膝弯。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冰冷、柔软、轻若无物的小小身体抱了起来,紧紧地、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他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脸颊紧贴着女孩冰冷散乱的头发。没有声音,只有剧烈起伏的肩膀和压抑到极致的、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粗重喘息。

他就这样抱着她,在废墟中站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自己最后一点微弱的体温渡给这早已冰冷的躯体,又仿佛在绝望地汲取某种早已不存在的慰藉。

最终,他抱着小女孩,走向他最后挖好的、也是最小的一个土坑。坑底铺着他从自己破碎衣襟上撕下、还算干净的一块布。他像安放一个在摇篮中熟睡的孩子,将她无比轻柔、无比珍重地放了进去,小心地摆正了她小小的头颅,拂去她小脸上的尘土,将她冰冷的小手交叠着放在胸前。做完这一切,他依旧蹲在坑边,凝视着那张苍白、凝固着恐惧的小脸,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他站起身,没有立刻掩埋,而是走向远处的野地。

晨露未曦,几丛野花在废墟边缘倔强地绽放着。纤细的茎秆顶着小小的、淡紫色的花朵,花瓣上凝着晶莹的露珠,在惨白的晨光里,脆弱得令人心碎。韩斌沉默地采下几朵,小心地拢成一束。

回到小女孩的坑边,他俯身,将这束带着露水和泥土芬芳的野花,轻轻地、放在了小女孩交叠于胸前的小手上。淡紫色的花瓣,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形成一种凄绝到令人窒息的对比。

做完这一切,韩斌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开始将挖出的泥土,一捧一捧地回填到每一个坑中。动作依旧缓慢、轻柔,仿佛不是在掩埋尸体,而是在为沉睡的亲人掖好被角。当泥土最终覆盖了小女孩的脸庞,覆盖了那束小小的野花,韩斌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所有的坑都被填平了,没有坟包,没有标记,只有一片新翻的、沉默的泥土。

韩斌走到这片新土前,寻了些枯枝败叶,堆起一个小小的柴堆。他从怀中摸出守拙先生塞给他的那张朱砂“护心符”——符纸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他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纯粹的金色浩然气,轻轻一搓。

嗤!

符纸无火自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朱砂特有的微苦气息。他将燃烧的符纸投入柴堆。

干燥的枯枝迅速被点燃,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贪婪地吞噬着柴薪,发出噼啪的轻响。火焰起初很小,渐渐升腾起来,火舌舔舐着清冷的空气,带来一丝扭曲视线的热浪。

韩斌静静地站在火堆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沾满污垢、疲惫不堪的脸庞,照亮了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绝望与空洞。火焰的光芒在他脸上明灭不定,勾勒出深刻的阴影,仿佛他整个人也正在这火光中无声地焚烧、坍塌。脖颈处的太极图纹路在火光下若隐若现,灼烫感依旧,却再也无法调和灵魂深处那场早已熄灭的风暴。

火焰越烧越旺,吞噬着柴堆,也仿佛在吞噬着昨夜的血腥、罪恶与无尽的悲凉。焦糊的气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弥漫开来。

韩斌后退一步,站定。面对着这片新坟和熊熊燃烧的火堆,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屈膝跪了下来。

没有言语,没有祷告。他双手撑在冰冷湿润的泥土上,额头深深地抵向大地。

一叩首。

泥土的冰冷透过额头的皮肤,直抵灵魂深处。昨夜那声清脆的“咔嚓”仿佛又在耳边炸响。

二叩首。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如同无数细小的鞭子抽打在心上。小女孩最后那凝固着恐惧的茫然眼神,在火光中无比清晰。

三叩首。

额头紧贴着大地,仿佛要汲取大地的冰冷来冻结心中那滔天的苦海。儒家的浩然,墨家的秩序,阴阳的调和,圣坟的薪火…所有支撑他的力量,都在昨夜那场人性与邪祟交织的炼狱中,止不住的颤抖。

三个头磕完,他依旧保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久久没有起身。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压抑的呜咽被死死堵在喉咙里,只有滚烫的液体,终于决堤般汹涌而出,无声地砸落在冰冷的泥土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直起身,脸上泪痕未干,混杂着泥土和血污,一片狼藉。眼神却是一片死寂的漠然,如同被冰封的深潭。

他站起身,没有再回头看那片新坟和燃烧的余烬。他走到那杆沾满泥血的银枪“解惑”旁,弯腰,将它拾起。冰冷的枪杆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昨夜所有的杀戮与罪孽。

他扛起银枪,迈开脚步,朝着玉城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步伐沉重而缓慢,踏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沾着血泥的脚印。

初升的朝阳将他的身影在废墟上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格外孤独而疲惫。

走着,走着。

一滴滴滚烫的清泪,再次无声地从他冰冷麻木的脸颊滑落。它们挣脱了眼眶的束缚,划过布满污垢的皮肤,在晨风中变得冰凉,最终坠落,砸在脚下这片饱浸了血泪、污秽与绝望的土地上。

啪嗒。

啪嗒。

如同心碎的回响,伴随着他沉重而孤独的脚步,一路延伸,指向那座同样笼罩在未知阴霾中的城池。银枪“解惑”的枪尖,在晨光中微微低垂,指向大地,仿佛一个沉重的问号,也像一个无声的句点。

韩斌拖着脚步,扛着那杆沉甸甸的银枪“解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烧红的烙铁上。脚下的黄土路蜿蜒向前,延伸向地平线尽头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城池轮廓。昨夜的腥风血雨、绝望的哭喊、骨骼碎裂的脆响、火焰吞噬尸骸的噼啪声……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深处反复回响、撕扯。脖颈处的太极图纹路沉寂着,左眼的赤红与右眼的墨色也如死灰般敛去了所有光华,仿佛连同他的一部分灵魂,都彻底湮灭在了那片被血与火浸透的土地上。他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行尸,只剩下麻木的躯壳在机械地前行,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沾满泥泞与无形血污的沉重脚印。

惨白的日头升到中天,又渐渐西斜,将他的影子在荒芜的山坡上拉扯得又细又长,扭曲变形,如同他此刻破碎不堪的内心。

就在他麻木地翻过一道光秃秃的山梁时,视线尽头,一个孤独的黑点出现在山路的最高处,正朝着他的方向缓缓移动。

韩斌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看见。

那黑点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深青色的旧布长衫,洗得发白,在山风中微微鼓荡。面容清癯,带着常年与古物相伴的沉静,此刻却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忧虑。正是秦砚之!

韩斌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瞳孔在瞬间剧烈收缩到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刹那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那死死压抑在麻木外壳下的滔天巨浪——无尽的悲恸、绝望、自我憎恶、以及对这荒谬人间彻骨的冰冷——在这一刻,被这张熟悉而关切的脸庞彻底引爆!坚固的堤坝轰然坍塌!

“呜……呃啊——!”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破碎、嘶哑的嚎叫,猛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压出来!那不是痛哭,而是灵魂被撕裂时发出的、最原始最绝望的悲鸣!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黄土路上!肩上的银枪“解惑”脱手滑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蜷缩着,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死死抵着粗粝的地面,沾满污垢的双手深深抠进泥土里,指节因用力而扭曲发白!压抑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身下干燥的尘土,洇开两团深色的绝望。

秦砚之的脚步瞬间加快,几乎是几个箭步便冲到了韩斌面前。看到韩斌此刻的状态——气息混乱狂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周身萦绕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绝望,还有那柄沾满泥血、仿佛也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银枪——他的独眼骤然一缩,眉头紧紧拧起。

“韩斌!”秦砚之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回应他的,只有韩斌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败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和那撕心裂肺、无法停止的呜咽。他蜷缩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秦砚之不再追问。他沉默地站在韩斌面前,如同一座历经风雨却依旧沉稳的山岳。他没有试图去扶,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他伸出仅存的、骨节分明却异常有力的右手,轻轻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和力量,按在了韩斌因剧烈抽泣而颤抖不已的肩头。

那手掌的温度,透过韩斌冰冷、沾满血污的衣衫,传递到皮肤上,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然后,秦砚之做了一个更让韩斌崩溃的动作——他俯下身,用那只独臂,环抱住了韩斌剧烈颤抖、蜷缩成一团的肩膀!将他冰冷、僵硬、沾满风尘与血泪的身体,紧紧地、用力地揽入了自己并不宽阔、甚至有些单薄的怀抱中!

“没事了…孩子…”秦砚之的声音低沉沙哑,贴在韩斌的耳边响起,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岁月风霜的沧桑与包容,“没事了…”他那只仅存的右手,不再仅仅按在肩头,而是开始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韩斌的后背。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僵硬,但那节奏沉稳而坚定,如同安抚一个在噩梦中惊醒的幼童。

“呜……秦…秦先生……都…都死了……肉…那肉……孩子……我…我杀了……都杀了……”韩斌的脸深埋在秦砚之深青色的旧布长衫里,声音破碎得不成语句,断断续续地、颠三倒四地诉说着昨夜那场如同地狱般的惨剧。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钝刀在切割他的灵魂。他语无伦次,混乱不堪,仿佛要将所有的罪恶和痛苦都倾倒出来。

秦砚之没有打断,也没有追问细节。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中颤抖的躯体,那只拍打着后背的手,节奏依旧沉稳。他的下巴抵在韩斌凌乱的发顶,独眼望着远处苍茫的山峦,眼神深邃如古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深切的痛楚,有沉重的了然,更有一种跨越了时光长河、感同身受的悲悯。他拍打着,如同在安抚,更如同在传递一种无声的力量,一种“我懂”的沉重默契。

时间在秦砚之沉稳的拍打和韩斌断断续续、泣不成声的诉说中缓缓流逝。

渐渐地,奇迹般地,韩斌那如同惊涛骇浪般混乱暴戾的气息,在秦砚之这笨拙却坚定的怀抱和那一下下沉稳的拍打中,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抚平。那狂乱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浩然气、墨家秩序、阴阳调和之力,开始缓缓平息,重新归于沉寂的丹田气海。脖颈处灼烫的太极图纹路,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最惊人的是,他那双曾因极致杀戮与绝望而几乎失控的眼睛——左眼深处那翻腾的赤红毁灭气息,右眼那幽深的墨色深渊之种——此刻竟也如同耗尽了所有力量,重新沉入最深沉的黑暗,敛去了所有光华,变得如初离白鹿洞时那般,近乎彻底的“湮灭”状态,仿佛昨夜那场惨绝人寰的激战与屠戮,只是一场遥远而模糊的噩梦。

哭声,终于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低低的抽噎,最终归于一片死水般的沉默。韩斌依旧靠在秦砚之的怀里,身体不再剧烈颤抖,却依旧僵硬冰冷,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秦砚之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轻轻松开了手臂。他扶着韩斌的肩膀,让他慢慢直起身。韩斌的脸上泪痕狼藉,混杂着泥土和干涸的血污,眼神空洞麻木,却又比之前多了一丝死寂的平静。那是一种心力耗尽、灵魂被彻底洗刷后的虚脱。

秦砚之弯腰,捡起地上那杆沾满泥血的银枪“解惑”,用袖口擦去枪纂“定风波”三字上最显眼的污垢,然后递还给韩斌。

“走吧,”秦砚之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回玉城。”

韩斌默默地接过枪,扛在肩上。那冰冷的重量,此刻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秦砚之掌心的温度。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下山的路上。秦砚之走在前面,深青色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空荡的左袖管随风轻晃,像一面沉默的旗帜。韩斌跟在他身后,步履依旧沉重,眼神却不再涣散,只是深不见底的疲惫。

当玉城那高大却熟悉的城门轮廓终于清晰地出现在视野中时,天色已近黄昏。城门口依旧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小贩的吆喝声、车马的轱辘声、归家旅人的谈笑声、孩童追逐嬉闹的尖叫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喧嚣热闹的市井交响,充满了浓烈的人间烟火气。

这曾经让韩斌感到亲切、甚至有些吵闹的“繁华”之声,此刻传入他的耳中,却如同无数根尖锐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他刚刚平复、却依旧千疮百孔的灵魂!

那卖糖葫芦老汉沙哑的吆喝,恍惚间变成了昨夜村民争抢腐肉时疯狂的嘶吼;孩童无忧无虑的嬉笑声,扭曲成了小女孩最后那充满恐惧的呜咽;妇人讨价还价的尖利嗓音,如同那老妪抱着腐肉发出的、被金光灼烧时的尖笑;车马碾过青石板的隆隆声,则化作了肉球怪物触手抽打地面、房舍倒塌的轰鸣!

每一种代表着“生”的喧闹,此刻都在他耳中被自动扭曲、放大,还原成昨夜那片被血与火、绝望与疯狂笼罩的修罗场中令人作呕的回响!

韩斌的脚步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扛着银枪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再次泛白。他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击。脖颈处的太极图纹路再次传来细微的灼烫感,左眼深处那沉寂的赤红与右眼的墨色,似乎也在这刺耳的“繁华”刺激下,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秦砚之似乎察觉到了身后人的异样,脚步也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只是那空荡的左袖管,在喧嚣的城门口人潮中,显得更加孤寂而沉默。他静静地站在韩斌身前半步的地方,如同一道沉默的堤坝,替他暂时隔开了汹涌的人潮和那令人窒息的声浪。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在城门口拉得很长很长,一个残缺却挺拔,一个年轻却背负着难以想象的沉重。他们站在玉城喧闹繁华的入口,却仿佛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线上。城内的万家灯火与喧嚣人声,此刻在韩斌的感知中,不再是温暖的归处,而是一片光怪陆离、充满了无形荆棘与扭曲回响的、令人望而生畏的陌生之地。银枪“解惑”冰冷的触感透过肩胛传来,提醒着他背负的过去,也指向那迷雾重重的未来。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混合的饭菜香气、脂粉味、牲畜的膻气,此刻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他终究还是迈开了脚步,跟在秦砚之那道深青色的、沉默的背影之后,一步步,沉重地,踏入了这片喧嚣刺耳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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