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管亥继续说道:“而且我还听说,勘探队的那些人都带着一种叫地质锤的古怪工具,据说能通过敲击岩石判断矿脉走向。领队的还说,雪月小姐亲自传授了他们一套分层取样的法子,可以快速确认煤田位置。”
“哦?”张宁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管叔怎知道这些?”
“那个,小姐,这不是如今各军中都有咱们的人嘛,而且如今雪月集团新招收的员工也大多是咱们的人,我之前好奇,就打听了一下。”
管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管叔,如今我等既已加入兄长麾下,还是要谨慎一些,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尤其是雪月姐姐的事情。据我所知,兄长以及雪月姐姐都对雪月集团的事务极为保密,还是少打听为妙。”
张宁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提醒管亥,但话语中却透露出不容拒绝之意。
他们本是黄巾军出身,虽说曹操和伊雪月对他们的加入很是欢迎,但他们麾下有很多人对他们还是颇为不屑的,甚至有些反感,若是让那些人抓住把柄,只怕会对他们不利。
当然张宁觉得曹操和伊雪月肯定不会让人对付她,但是她麾下的黄巾兄弟怎么办?
管亥心下一惊,他本是个大老粗,又当黄巾军当习惯了,对于官场上的事情不太清楚,自然不会想到这些,如今张宁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后就是正规军了,不能再像当黄巾军时那样自由自在的了,还是应当谨慎一些才是。
“小姐所言甚是,亥以后一定注意!”
张宁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管叔,我也只是提醒一声,从我们加入曹军开始,就已经不能再随心所欲,包括我们麾下的将士也是如此,万事谨慎一些,小心无大错。不然的话,如果真的触犯了什么禁忌,就算我是曹操义妹,只怕也救不了你们!”
管亥点头称是,心中也更加小心了几分,打算一会出去后,就跟曾经的那些老兄弟都交待一声,低调做人。
张宁看到管亥紧张的模样,不禁莞尔,端起温酒轻抿一口,话音一转说道:“雪月姐姐的本事,还当真深不可测,先前只是听说东郡如今的繁华都是雪月姐姐经营出来的,如今亲眼所见,才知传言不虚。尤其是那书本,竟然可以大规模生产,着实让人惊叹!”
“小姐说的是活字印刷吧?”管亥瞬间又来了精神,接过话头,眼中露出钦佩之色:“用泥胚刻字,烧制成模,再排版印刷。这般奇思妙想,怕是连洛阳太学的博士们都想不到。”
“更难得的是姐姐修建的那些学校。”张宁放下酒樽,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打:“如今东郡现有学校百余所,适龄孩童无论出身皆可入学,不仅免学费,连笔墨纸砚都免费供给。\"
管亥闻言苦笑:“虽说是好事,但是雪月小姐的声誉在东郡外却受到了严重抨击,就连如今在兖州的新政推行都不是很顺利。”
“哦?兄长那边可有什么安排?”张宁又问了一句。
管亥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据说主公那边并没有什么表示,只不过丈量土地、登记人口的速度加快了一些。以我估计, 应该是打算先稳定局势,再行出手。”
“如今我倒是能够理解兄长的苦心了!”张宁苦笑摇头。
“小姐,你是说主公让我们清除兖州世家之事?”管亥低声问道。
“慎言!此事和兄长无关,乃是我黄巾军所为!”张宁正色道。
“是,小姐,我明白!”管亥连忙噤声。
张宁轻叹一声,缓声道:\"世家势力根深蒂固,虽经黄巾之乱有所削弱,却未伤及根本。兄长若要完全掌控兖州,恐怕还要费些周折。\"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道:“东郡之所以能迅速发展,正是因其已无世家掣肘。所有资源百姓皆可为兄长所用,政令畅通无阻。反观其他州郡,世家把持着读书人和仕途,兄长欲治理天下,就不得不倚重他们。”
“正因如此,兄长才要创办学校。”张宁眼中闪过一丝钦佩,“这是在培养属于自己的人才,打破世家对官员的垄断。要知道,世家之所以能屹立不倒,正是因为他们掌控着仕进之途,使得天下官员尽出世家。”
“如今兄长重用寒门子弟,这本就是对世家权威的挑战。”她微微蹙眉,“虽然多数世家对此嗤之以鼻,但也有开明者如荀氏一族愿意投效。可如今兄长大办学校,招收平民子弟,这无异于向所有世家宣战。若让兄长得了天下,世家的特权将不复存在。”
说到此处,张宁神色凝重:“因此我料定,兄长统一天下的道路,必不会一帆风顺。”
管亥闻言,脸上先是浮现震惊之色,随即目光坚毅地抱拳道:“主公心系黎民,我等能追随左右,实乃三生有幸!亥虽粗鄙武夫,却也懂得大义所在。此生愿随小姐鞍前马后,为主公扫清寰宇!”
张宁微微颔首,指尖轻叩案几:“事情或许不会那么快激化。眼下学校虽招收平民子弟,但雪月姐姐设了门槛——只收雪月集团员工子弟。这般安排,即便世家不满,她也能以培养商行人才为由搪塞过去。”
“可这样官场不还是被世家把持?”管亥浓眉紧蹙。
“我猜雪月姐姐意在润物无声。”张宁眸光流转,轻声道,“先以基层小吏更替为突破口,待根基稳固,再徐徐图之。就像温水煮蛙,等世家察觉时,大势已去。”
见管亥仍有困惑,张宁继续剖析:“管叔可曾想过,兄长将青州兵分散各军,除练兵之外,未尝不是在布局制衡世家?当年我们席卷兖州时,兄长特意嘱咐要将百姓编入黄巾军,最终聚众三百万之巨。如今通过雪月集团将这些百姓重新安置各郡,正是要斩断世家对人口的掌控。现下兖州在世家手中的百姓,怕是已不足百万了。”
说到此处,她突然拍案叹息:“唯独田产房契最难处置。这些白纸黑字的地契握在世家手中,要想名正言顺地收回,恐怕……”
话未说完,窗外忽闻惊雷炸响,一道闪电将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