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宅门外,一队两百余人的河西卫士兵戎装齐整,在中郎将卢震的带领下以迅雷之势将齐宅团团包围了起来。
率先得到消息的康大勇带着十数名护卫赶到了府门外,与卢震交涉。
康大勇望了望不远处正在往他们这边瞧热闹的一大群左邻右舍和路人们,对卢震很是客气地抱拳道:“某乃康大勇,不知将军贵姓大名啊?”
“卢震,河西卫仇刚将军帐下中郎将。”卢震的语气很是冷硬。
康大勇忙笑着对卢震道:“卢将军和诸位河西卫的弟兄们,大驾光临寒舍,康某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则个。只是不知,卢将军因何而来啊?”
卢震目光冰冷,神情亦很是不善,“我等奉仇将军之令,前来齐宅捉拿齐少宣。”
康大勇心里一个咯噔,想到了那批被杜季智设计骗走的粮食,连忙赔着笑脸道:“不知齐少宣犯了何罪,需要劳烦这么多的弟兄前来捉拿?”
卢震冷冷地瞥了一眼康大勇,说道:“某只是奉军令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齐少宣何在?他若不出来束手就擒,某等就要进府拿人了!”
“卢将军,”康大勇整肃了面容,说道:“不是我等故意阻拦将军,但河西卫岂能无缘无故拿人,总要给个说法的啊。”
“来人,”卢震不欲与康大勇多言,便命令众士兵道:“随我去齐宅拿人,若遇阻拦,一律就地拿下!”
“遵令!”众士兵齐齐高呼,拔刀出鞘,就要往齐宅里冲。
相较于河西卫们的咄咄气势,康大勇身后的十多名护卫气势就弱了好大一截,虽暂时无人被吓退,但明显各个都开始慌乱了,有胆小的,甚至手抖到几乎握不住刀剑——毕竟,胆敢与河西卫对峙,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此时,符生也带着十数名家丁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家丁们,在看到河西卫们杀气腾腾的阵势后,竟吓得纷纷扔掉了手里的短棍、长刀,当场作鸟兽散。
剑拔弩张之际,长街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待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出路,才发现骑在马上的人正是齐氏商行的大当家,也是河西卫们所缉拿的目标齐少宣。
“宣哥儿!”
“大当家的!”
见到齐少宣,康大勇和符生均大惊失色、张皇莫措,康大勇更是想立刻冲破官兵们的包围,去到齐少宣身边护着他。
奈何,卢震快了一步,齐少宣的马还没停稳,十多名弓箭手就瞄准了齐少宣,只等主将一声令下,齐少宣立即就会成为扎满羽箭的靶子。
不同于康大勇和齐宅护卫们的慌乱,齐少宣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幕,他面色颇为平静地下了马,向卢震微施一礼道:“这位军爷,在下齐少宣,你们是来抓我的吗?”
卢震没料到齐少宣竟如此平静从容,在他眼中,这份从容分明就等同于嚣张和挑衅了。
于是,卢震便厉声道:“某乃河西卫副帅仇刚将军帐下中郎将卢震,奉将军之命特来捉拿与你!”
“好,我随你们走。”齐少宣看了看被河西卫们拦住的康大勇,对卢震道:“不过,能不能,让我先跟家人道个别?”
“不能!”卢震断然拒绝道。
无奈之下,齐少宣只得对康大勇高声道:“康伯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齐少宣对卢震伸出了两只手臂,问道:“需要捆绑吗?”
卢震先是一愣,继而摆了摆手,那些一直瞄准着齐少宣的手下们便收起了弓箭,退到了他的身后。
“齐公子,你也算得上是个君子,捆绑就不必了。”卢震指了指齐少宣骑来的那匹枣红色的马道:“还是上你自个儿的坐骑吧,我希望你能一直君子下去,否则,我很难保证你可以全须全眼的从钧城到达拴马镇。”
面对卢震直白的威胁,齐少宣淡然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从容地转身上马,坐定之后对卢震做了个请的手势,好让他走在自己的前面。
卢震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齐少宣,随即上马,很快河西卫们也收起各自的兵器纷纷上马,迅速地“簇拥”着齐少宣离去,独余康大勇和符生在风中焦急凌乱。
幽兰阁内,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的练芙蓉,静静地看着正在向她躬身行礼的康卓,眼中含嗔带怒。
康卓将一个装帧精美的点心盒放在了练芙蓉的手边,对其柔声道:“大小姐,这是你最爱吃的永安斋的点心,刚刚出炉的还热着呢,你尝尝?”
练芙蓉没有看点心盒子,而是面色阴沉地问康卓道:“齐少宣刚刚被河西卫抓走了,你听说了吗?”
“不但听说了,还亲眼看到了。”康卓的心情显然很不错。
“看起来,你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被抓了?”练芙蓉问道。
康卓但笑不语。
“那个杜季智究竟还想从齐少宣的身上得到什么?”练芙蓉问道。
“这个嘛,”康卓摇头道:“我真的不清楚。”
“那你呢?”练芙蓉问,“你跟杜季智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呢?”
“唉,”康卓叹息道:“齐少宣自命清高、不通庶务,若我这个齐氏商行的大管事再不懂点人情世故,结交一些达官显贵,偌大的商行就靠你一个人撑着如何使得?”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练芙蓉恨恨道:“我不希望以后你再有任何事情瞒着我。”
“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康卓举起右手做发誓状道。
“哼!”练芙蓉虽仍心有不忿,但面色却明显好了许多。
康卓笑了笑,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了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闪着璀璨莹光的珍珠,很是小心地将之送到了练芙蓉的面前,“这枚千年宝珠,我苦寻数年之久,世间仅此一颗,除了你,再无人能配得上它。”
练芙蓉将珍珠轻轻一摸便知康卓所言非虚,这的确是一枚世所罕见、价值连城的宝珠。
宝珠在手,练芙蓉的怒气也消了个七七八八,她冷着脸瞥了一眼康卓,问道:“节草的老子娘和兄弟怎么样了?”
“死了。”康卓道。
“你不该杀他们的。”练芙蓉蹙眉道。
“我可是好心好意帮他们一家团圆呢。”康卓轻扬嘴角,笑道:“不然,就节草一个人在下边,该有多孤单呢?”
“哼哼,”练芙蓉冷笑道:“那你还真是有心了。”
“那是自然。”康卓含笑凝视着练芙蓉绝美的容颜,目光专注且贪婪。
黑子河上一艘华丽的花船内,脑袋上仍旧绑着纱布的杜季智心情颇为不错地边品着美酒边欣赏着女妓们的舞蹈。
船工打扮的罗钊毕恭毕敬地跪在杜季智的下方,一动也不敢动,杜季智喝完一杯酒对罗钊抬了抬下巴,罗钊立刻躬身上前把酒杯添满,然后后退两步,垂首默默站立在杜季智的身侧。
一曲舞毕,杜季智才方才转头看向罗钊道:“慕容卯还老实吗。”
罗钊忙回道:“是的,主子吩咐的事情,他还在继续进行着。”
“好好看着他点儿,再出什么意外你就不用来见爷了。”杜季智道。
罗钊单膝跪倒在杜季智的身前,垂首道:“小的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再有任何差池。”
片刻后,瞧着罗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杜季智便问道:“你还有何事?”
“回主子,”罗钊道:“小的在来的路上,听说那个齐少宣被河西卫抓了。”
“嗯,”杜季智颇为不满道:“仇刚这老小子的效率也忒慢了点,这么久了才来抓人。”
罗钊嗫嚅道:“那,初云她?”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杜季智似笑非笑地看着罗钊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所有的事情都是齐少宣所为,仇刚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可是——”虽然有杜季智的保证,罗钊还是显得忧心忡忡。
“你不信爷?”杜季智阴沉了脸色打断罗钊。
“小的不敢。”罗钊急忙俯首道:“小的只是担心——”
“哼,”杜季智冷笑道:“你是担心爷说话不算话,不会放过初云?”
罗钊面色大变,“小的万万不敢。”
“放心,”杜季智笑道:“初云就只是爷的一颗棋子,用完了,爷自然就会把她丢了,到时你自可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