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渐起的黑子河上,一艘客船并四艘货船正在朝着远离钧城的方向快速前进着,客船的船舱内,练芙蓉和康卓正你侬我侬地相互依偎着,尽管船舱外乌云压顶、暴雨将至,但船舱内的二人心情却颇为不错。
“再有不远咱们就要靠岸了,我已经安排好手下在岸边接应了。”康卓温柔地将练芙蓉揽在怀中,嗅着她发间的馨香,用低沉、沙哑充满魅惑的声音道:“芙蓉,等回到安士国,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仪,你将成为整个安士国最最美丽的义怀王妃。”
一脸春光、意乱神迷的练芙蓉将高耸的酥胸紧紧贴上康卓的胸膛,抬起手臂箍住了康卓的脖子,用力在他的唇上印下了自己的红唇,随着唇舌的缠绕和交叠,两人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和粗重,情到深处、欲火焚身的练芙蓉再也按捺不住身心的躁动,竟开始动手撕扯康卓的衣带。
“芙蓉,别、别这样,你听我说,不要这样。”康卓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止住了练芙蓉接下来的动作,也熄灭了自己的欲火,“芙蓉,我要的不是一晌贪欢,我要的是与你朝朝暮暮、地久天长,等你真正成为义怀王妃的那一天,我们再在一起,好不好?”
康卓此举显然使练芙蓉极为羞恼,但康卓之言既无懈可击又显示出了对她绝对的尊重,于是,练芙蓉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也迅速冷静了下来,“好吧,义怀王,希望你能够遵守你对我的所有承诺。”
康卓含笑温语道:“那是自然。”
“义怀王殿下不好了,后面的货船出事了。”就在练芙蓉和康卓再次柔情蜜意地相拥在一起的时候,康卓的一名手下兼护卫在船舱外慌张地禀告道。
“出了何事?”练芙蓉马上打开舱门,焦急地询问道。
后面的四艘货船上所装的乃是练芙蓉从钧城带出来的、变卖整个齐氏商行的全部所得,以及她这些年来以各种手段偷偷积累下的所有财物,光金子和银子就装了满满两大船,另外两船装着的各种奇珍异宝、珠玉古玩等价值不菲之物,可以说,这四艘货船上所载的东西就是练芙蓉全部的身家和依仗,她是万万不能让它们出事的。
“货船的舱板突然漏水了。”护卫道。
“怎么会突然漏水?是一艘船漏水了,还是四艘船都漏水了?”康卓追问道。
“漏水原因不明,好像、好像是四艘船全都漏水了。”护卫道。
“四艘?”康卓蹙眉道:“不好,肯定是有人要劫船!”
“轰隆隆——”
康卓话音刚落,一声惊雷便在他们头顶上炸裂,不多会儿,紧随着客船的四艘货船竟相继倾覆,货船上的船工以及康卓和练芙蓉的手下们也如下饺子般纷纷落入了滚滚的河水之中。
“啊——”练芙蓉见状,惊叫着不顾一切就要往河里跳,却被康卓猛地拽住了。
“快,全速前进,全速前进!”康卓咬着牙高声命令客船上的船工道。
“我的金银珠宝,我的钱,那是我全部的银钱啊!为何要全速前进,应该转回去,转回去,快转回去啊!”眼睁睁地望着全部身家都在自己的面前沉入了河底,练芙蓉几乎就要崩溃了。
“这里是黑子河中心,不是陆地上,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有多少人吗?我在那四艘船上可都安排了不少好手,但船还是沉了,咱们过去了又能怎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住命要紧。”
康卓还未说完,便突然发现他们的脚下竟也开始汩汩漏水,他立即就意识到——暴雨未来,暗敌已至。
大惊失色之下,康卓急忙攥紧了练芙蓉的手臂,将其带到了甲板上,此时天色已昏暗如夜,康卓和练芙蓉四顾茫然,耳边只余众船工和护卫们惊恐不已的挣扎和惨叫声。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惊惶失措、六神无主的练芙蓉浑身颤抖地摇晃着康卓的手臂,凄厉地哭叫着。
一个浪头打开,本就摇摇欲坠的客船彻底失控,紧接着就翻入了冰冷的深水之中,而在船翻之前的刹那,康卓果断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他和练芙蓉紧紧地拴在了一起,又一个大浪伴着如瀑的暴雨打来,二人随即完全淹没于澎湃的浪花之中。
与此次同时,就在数里地之外的一处码头,正等待着一队接应的人马,早已过了事先约定的时辰,康卓和练芙蓉所乘的船只却仍旧迟迟未至,暴雨中的他们遥望着压顶的黑云下波涛汹涌的黑子河,心情焦躁且不安。
暴雨骤忽间来去,不过半个时辰便雨过天晴、风平浪静,仿佛只是一瞬,黑子河就变得一碧如洗、波澜不惊,此情此景不禁令人深深怀疑刚才的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疾风劲浪不过只是个可怕的幻觉而已。
“噗噗噗——”
随着一个又一个人头不停从水面下窜出,一名又一名壮汉纷纷吐掉嘴里用来换气的芦苇杆,兴高采烈地扛着各自的战利品朝着岸边快速游去。
在岸边的芦苇丛内隐藏了许久的衔环缓缓走了出来,从容镇定地对打头的那名胡子拉碴、长相凶恶的壮汉抱拳道:“白爷,您辛苦了。”
看到衔环,那名壮汉立时就咧开嘴巴露笑出了一口大黄牙,他晃了晃手中满满当当的麻布袋子,瓮声瓮气道:“这趟辛苦真是他娘的太值了,这五艘船里的货都够弟兄们吃香喝辣好几年的了。我说衔环姑娘啊,以后再有这种天大的好事,你可千万记得再知会老白我一声啊!呶,这是给姑娘你的。”
老白,并不白,黝黑高壮、心狠手辣,其本名白姜,是名冠河西三城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水匪“黑龙帮”的老大,也是齐少宣制定的阻截康卓和练芙蓉逃离钧城最重要的一环。
衔环没有任何迟疑地接过了白姜送到她面前的装满了金银的布袋子,这么多天辛辛苦苦地蹲守跟踪,这点银钱她收的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一定。”衔环对白姜点了点头,问道:“人全都处理干净了吗?”
“我办事你放心,绝对没有活口。”白姜把胸脯子拍得邦邦响,言之凿凿道。
衔环不露声色地凝望着远远近近飘荡着的一具具浮尸,冷声道:“他们都是安士国的暗探,死有余辜。”
“你怎么不早说?”白姜后悔不迭道:“要知道他们是什么鸟国的暗探,我得再多捅上几刀,真真是便宜这些龟孙子了。”
衔环没再理会白姜,扛着沉甸甸的布袋子,在众水匪的欢声笑语、欢呼雀跃中渐行渐远。尽管齐少宣给衔环下达的命令是“留练芙蓉一命”,但是衔环却认为这纯粹是齐少宣的妇人之仁,她有必要予以纠正。
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黑子河的河岸边传来,衔环不仅没有回头探看,就连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因为她知道喊杀声来自于河西三城的城尉衙门共同组织的剿匪大军,为了这次联合剿匪,三城衙门几乎倾巢而出,为了能够抢得头功,捕快们更是人人争先、喊杀震天——要知道,按照衙门最新的海捕公告,凡能擒杀匪首白姜者赏银一千两,就算擒杀一名普通水匪也有数十两的赏银,七百多名捕快对阵三百多名水匪,狼多肉少、僧多粥少,为了数量有限的赏银,捕快们全都杀红了眼,拼了命地往前冲。
一方是以逸待劳、体力充沛,另一方则刚刚经过一场水下的激战、身体正处于极度疲乏的状态,这场围剿与反围剿、阻击与反阻击之战很快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剿杀——包括匪首白姜在内,三百多名水匪几乎无一漏网,尽皆被擒杀!
从此,为祸水上航道十数年,杀人无数、掠财无度、民怨沸腾的水匪“黑龙帮”,彻底湮灭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