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家梅下楼后,余家诚站起来,看到母亲还在沉睡。因为快要到接小孩放学的时间了,就打算先走,回头再找余家梅算账。
下楼时看到楼梯口放着母亲这几天大小便用的桶,冲洗干净在那晾着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余家梅今天说的这些话不就是在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吗?
如果说余家梅动辄拿余家诚是儿子、是大学生说事是扣帽子,那今天信口雌黄就是赤裸裸地扣屎盆子。
于是经过余家梅身边时,余家诚脑子里闪过的那个念头变成了一句话:“你今天往我头上扣这么多屎盆子,你给我等着!”
如果余家梅这时候不说话或许余家诚就直接走出店里回去了,但余家梅立马就回嘴了。
余家梅说的是什么余家诚记不得了,但无疑不是好听的话,这也成为摧毁余家诚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余家诚已经因为一直没回嘴,愤怒得不到宣泄,回去都有可能气出病来。所以这最后一根稻草来得倒也是时候,不然回去要么气出病来,要么再冲回来直接二话不说把余家梅打一顿。
所以也不用等着了,余家诚扭头回到楼梯口拿起那个桶,回来直接往余家梅头上扣:“你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也给你扣一个!”
余家梅用手撑住了并用力夺桶,余家诚也就松手了。余家梅拿着桶就往余家诚身上使劲砸,下手非常狠,事后发现桶都砸裂了(是工地上用的那种很结实的桶)。
余家诚的手穿过重重桶影,准确地给了余家梅一巴掌!
余家诚早年经常打羽毛球,眼到手到,已经成了条件反射。当他心里起了要给余家梅一巴掌的念头时,眼已经瞅准了余家梅的脸,手跟着就上去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余家梅就是这种俊杰。当时一楼只有姐弟两个人,二楼也只有母亲,而且还在睡觉。意识到继续打下去可能会吃亏,所以余家梅挨了巴掌后立即拉开距离,继续用她擅长的语言输出:“你打你亲姐,你心都坏掉了!”
“谁心坏掉了谁自己清楚!来来来,我们赌咒发誓谁的心坏掉了!”余家诚说着跪下来。
余家诚记得余家梅以前挺喜欢赌咒发誓这一套的,那就用你认可的方式来解决吧!
“我们基督教不兴这一套!”余家梅却没有如余家诚所想的那样跟着跪下来,说出来的理由很高大上,把耶稣搬出来了。
在中国大地上信奉耶稣和上帝,太上老君和玉皇大帝怎么不知道管一管。
“是不兴还是不敢?是怕赌咒发誓被雷劈死吧?”真要放开了说,余家诚比谁都毒舌。但余家诚向来相信自己的毒舌比较精准,一剑诛心,绝不说废话。
果然,余家梅不再纠缠谁心坏掉了这个话题,开始掏出手机打电话。
余家诚看见余家梅打电话,以为她要打给方优,就说:“行,你打电话给方优,让他回来评评理!”
余家梅眼一瞪,眉毛都竖起来了,愈加癫狂:“不需要打给他!我妈的事我讲了算,他屁都不敢放一个!”。那一刻犹如凶神恶煞。
余家诚:“你讲了算?你凭什么讲了算?我妈的事你一个人能负责?”
余家梅:“我能负责!我能负责我妈死的后果!”。
余家梅这时有点口不择言了。余家诚事后回想余家梅这句话的意思,明白过来当初在母亲手术前要签字时,余家梅喊余家诚过去并不是让他签字同意手术的,而是想跟他说要放弃手术的。但她当时又不想当这个恶人,所以看着余家诚不说话,没想到余家诚直接签字同意手术了。后来她后悔了,后悔没有直接反对手术。
……
原来余家梅电话不是打给方优,是打给方之良的:“你舅打我!你舅惦记你外的钱,我不给,他就打我。你把事情发到群里,让合肥那边的亲戚都知道……”,后面省略一千字。
余家诚老家蚌埠市怀远县那里,喊外婆就是喊“我外”。
于是,一条信息出现在那个“一家人”群里,原文引用如下:
“我姥姥治病没花他们一分钱,现在治病还有没花完的,我舅就惦记着剩下的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今天你们刚走还动手打他亲姐,这些钱是我姥姥上班打扫卫生辛辛苦苦赚的,再加上平时过节过年小孩们给的,包括外公治病都没怎么花过他们钱,现在我姥姥还没有完全康复,就整这事,这病是我姥姥以后做康复的用的”。
这条信息在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说明一下,余家梅建了好几个群,有两个余家诚是在里面的。一个是只有余家梅余家诚两个小家庭加余家梅女婿的,前段时间因为余家梅老是在群里发母亲囧事,已经退出了。另外一个就是这个“一家人”群,里面除了余家梅余家诚两个家庭,还有合肥的几家亲戚。
方之良是在下午4点58分发的这条信息到“一家人”群里,当时余家诚已经在去接孩子的路上,并没有看到。
5点12分的时候,方之良又在这个群里发起了语音通话,余家诚注意到这个语音通话,点开微信才看到方之良在群里发的这条信息。
余家诚没有参与这个语音通话,不知道方之良和其他参与者具体说了什么,但想来是对那条信息添油加醋地解读。
说“添油加醋”并不是侮辱方之良,甚至连调侃都算不上,因为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一个人对一件事了解并不多的情况下,凭着得来的片面之词去讲述给别人听,那么他每说一次就会多脑补一些细节,到最后他自己都信了。
结束了语音通话后,方之良又在群里发了三条信息:
“以前都让我舅给我做榜样,这榜样都是这样做的吗?”
“打扰你们了!”
“群里的长辈们打扰你们了!”
一开始余家诚虽然还处于愤怒中,即使措辞激烈,但其实还是在跟方之良解释的,而且是私发信息给他的,不是在群里直接反击。
“为什么打你妈,我会说的,你妈是个颠倒黑白的人。”
“我接过两个孩子去店里。”
“很多事情你不了解。你妈先发制人罢了。”
“你妈是自己一身屎,还说别人臭。”
如果方之良是个懂事的,自己的舅舅都说去店里说这个事了,他就应该等到了店里再说。
而且,距离余家梅打电话给他应该也有半个多小时了,他就算一开始听说自己的妈妈被舅舅打了,护母心切比较愤怒,此时也应该稍微冷静下来了。
但他没有,还在群里发信息,一是揪着余家诚打他妈妈的事不放,二是坚信余家梅的话,坚信自己的舅舅惦记母亲的钱,也坚信余家梅说的这钱是留着给余家诚母亲康复用的。
余家梅往余家诚头上扣屎盆子,方之良在帮他妈妈把这个屎盆子按住不放。
余家梅曾说过一切都是她和余家诚的事,与孩子们无关,但这么快就喊第一个孩子上场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