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把柚柠接上车，关好车门。
柚柠还没坐稳就抱着小狗转过身，从窗户看向大宅。
爷爷又正站在落地窗前和她挥手。
自从来到周家，每次她出门爷爷几乎都会站在那里送她。
目送可以代表客套、留恋、不舍和盼望，柚柠从没被谁不舍过、盼望过，这幅画面曾经让她觉得无比幸福。
可当这样平常的小事顶上‘最后一次’的头衔，又让她无比难过。
仿佛胸口被压了块巨石，让她觉得闷，觉得疼。
小顾从后视镜看过去，默默拿起纸巾问柚柠，“小夫人，要擦眼泪吗？”
柚柠吸了吸鼻子，她眼眶酸得发疼，但没哭，在位置上坐好对小顾笑了笑，“没关系，谢谢。”
离别让她觉得很疼，很难过，可这两年来她都在不断经历着离别。
如果难过一点，痛一点就要哭的话，那眼泪早就要流干了。
哭是没用的，眼泪无法让任何一个离开的人或动物重新回到她身边。
怀里团子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撇着头往柚柠肩窝蹭了蹭，吐了吐舌头。
柚柠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小声说，“真的没关系。”
已经快到和周默川约定好的时间，不好迟到，小顾把车开得很快。
黑色宾利驶出小区，左转后迅速上了主路。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打开左转向时，一辆停在路边的银色面包车也缓缓启动，开启了左转向。
路程过半，柚柠的手机响了。
会给她打电话的人屈指可数，爷爷刚送她离开，不会打给她，周默川这几天都不太理她，自然不会给她打电话。
猜到来电人是杜可，柚柠落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许神采。
“宝儿。”杜可那边传来哭腔。
柚柠一下坐直了，一着急就有点磕巴，“怎，怎么了？”
杜可哇地一声：
“你受伤了怎么都不告诉我？我去找过你这么多次都没发现你走路不对劲，我有罪啊。”
“你怎么不跟我说啊，都感染了，得多疼啊，你怎么不叫我买药给你啊，你是不是傻啊。”
“我虽然干不过柚家那几个黑心婆娘，但我可以帮你一起骂她们给你出气啊。”
柚柠在杜可连珠炮的轰炸下吁出一口气，弯着眼睛轻声说，“不疼了。”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柚柠不太把已经过去的苦日子放在心里，那样只会反复折磨自己，她就没办法开心地笑了。
“你怎么知道的？”柚柠问杜可。
“爷爷刚才给我打电话了，都怪我最近太忙了，一直没联系你。”
杜可鼻音浓重的说：
“不管怎么样，周家爷爷对你是真的好，他说今早看你有些不高兴，让我来陪你，你在哪呢？”
柚柠微怔，喃喃自语似的复述，“嗯，爷爷，好。”
她偏头看向车外，一边慢慢摸着团子柔软的白毛，一边说，“采风，已经很远了，你不要来。”
“哦。”杜可没有车，采风的地方又不是都通公交，只得作罢。
她想多陪柚柠聊一会，提议不打电话了，开视频说，柚柠欣然同意。
“我说，周默川可真不是个东西，他每天跟你在一起都没发现你难受吗？”
杜可对这段婚姻的内幕一无所知，之前还以为柚柠终于摆脱苦日子了，有个帅老公还有个对她好的爷爷。
可仔细一想，爷爷又不可能陪着柚柠一辈子，老公对她不上心，那以后岂不是更苦？
“前阵子他花钱顾我做你经纪人，我还觉得他人不错呢。”杜可哼道。
“是我藏着”
柚柠想说是我故意藏着不叫人发现，可她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瞥见一辆失控的银色面包车朝她们撞了过来。
撞击来的极快，小顾再打方向已经来不及。
在嘭！的一声巨响里，柚柠只来得及将团子抱进怀里，而后她的世界便天旋地转起来。
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她的意识便彻底模糊了。
恍惚间似是还能听到手机里的人在哭喊着她的名字，但柚柠已经没有力气回复，彻底晕了过去。
周家大宅里，周琛自柚柠离开之后就隐隐觉得不安，右眼皮老是跳，跳得他心烦。
每次想发火回头找点什么东西砸出去的时候，都能第一时间看到鬼鬼祟祟的小李站在身后。
“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趁早说，别等我死了，入了土，再把我起活过来！”周琛敲着拐杖。
阿姨深吸一口气，先去抽屉里翻了一颗速效救心丸，几番思想斗争之下，终于说出了她前些天看到的那个带‘离’字的文件。
“我说呢，怎么柚柠最近总闷闷不乐的。”周琛猜到事情真相反而不再发脾气。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会抬起头扫小李一眼，哼道，“你怎么不等柚柠再嫁了才告诉我这些？”
李阿姨支支吾吾，被爷孙俩夹在中间威胁来威胁去也着实难受。
周琛不再理她，拿起电话准备打给周默川。
不过还没等拨号，杜可的电话先打了的进来。
另一边，周默川坐在车厢里，刚结束和姜樱的通话，约了对方傍晚碰面。
对于和柚柠离婚的事他只字未提，这是他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在事情没有落实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然而手机还未来得及收起来，就先接到了小顾的电话。
周默川快速滑动接听，小顾的声音便虚弱地传了过来，“小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周默川压着火，只问，“在什么位置？”
周家所在的别墅区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小顾接到工作时得知，周默川只给了他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用来接送柚柠去离婚，之后老板还有别的安排。
柚柠和周老爷子告别用了一段时间，小顾无法，只能抄新修的近路，路上没什么车也没有监控，可以抢一抢进度，谁知道会出事？
退一万步，谁敢撞周家的车？
对方这次明显有备而来，撞击的位置在右前方，不至于要了后座和驾驶室人的性命，等他醒来时发现小夫人不见了。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小顾不敢多说，他头磕破了，用纱布捂着脑袋和周默川以及周老爷子说明，“毕竟，她还是周家小夫人。”
“周家小夫人？”周琛撑着拐杖的手都在抖，却没有提已经知道周默川想离婚的事，只斜睨着周默川，“要真是周家名正言顺的夫人，谁敢动她？”
周默川静静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迹，躬身抱起在他脚边哀嚎的团子。
人伤了，小狗毫发无损。
“柚家人年前把柚柠接回家里，让她挨饿挨打。”周琛偏头咳了两声，“柚柠的腿伤成那个样子，我猜也和柚家脱不了关系，恐怕那位姜小姐也不无辜！”
周默川手臂僵住。
“现在呢。”周琛颤抖着指着不远处凹陷破损的轿车，“公然伤人，还绑架！”
“所有人，所有人都可以欺负我孙媳妇，为什么？”周琛扶了扶心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周默川不在意她！”
周琛摇了摇头，“她一个人，没有依靠，他们都算准了，没人会替一个小傻子去讨要公道。”
“所以我必须要在意她？”
周默川低着的眼眸一片猩红，他拧着眉看向周琛：
“可我有爱人，您忘了吗？她救了我的命，她的母亲因为我们周家的恩怨死了。”
他问爷爷，“我怎么可以在意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