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死柚柠是有责任，因为她太傻，轻易信了别人的话，也因为她执念太深，过于渴望家人和妈妈。
她已经为了她的愚蠢和执念付出代价，她将永远失去爷爷和团子。
两条命恒环在她和周默川这段之间，她已经无法再面对周默川。
三人前后走出墓园，柚柠驻足，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墓碑。
“爷爷的事我有责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尽量配合。”柚柠说。
她已经醒过来了，经过了那一场溺水和反复高烧，她记起了从前所有的事情。
周默川站在高一步的台阶上，逆着光，整个人看上去高大挺拔，可柚柠知道，他的眉眼间尽是痛苦与颓丧。
周默川此刻无疑是脆弱的，需要安慰的。
可柚柠自觉她没有必要再去安抚，何况她自己也千疮百孔，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疗愈别人。
顿了顿，柚柠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你准备的那份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这段日子谢谢你的照顾，再见。”
周默川身形一僵。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过柚柠那份离婚协议。
早在爷爷定下三个月期限时，他就已经将那份协议放在书架上，再也没拿下来过，如果不是柚柠提起，他甚至已经忘了。
“柚柠...”周默川低低叫了声柚柠的名字，可柚柠没停下脚步，也没回过头。
周默川始终站在原地看着柚柠离开，直到柚柠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
不知过了多久，方驰脚站的有些发麻，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真离了？说离就离了？”
周默川咬了咬后槽牙，只要他一天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他们的婚姻关系就还没有结束。
回去之后，柚柠变卖了周默川给她置办的房产，买了张飞往国外的机票。
之所以没有立刻离开，是想看看姜樱和高磊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可后来柚柠发现，无论那两个人最后的结局是怎样，都不符合她的预期。
所以柚柠把自己近日来搜罗出的有关姜樱的黑料一股脑发布出去，还雇了水军和营销号。
她要让姜樱从里到外都死的透透的。
这过程中，柚柠把周默川摘除的干干净净，不过就算她不把周默川摘干净，想必方家也不能让那些消息发布出去。
柚柠始终觉得周默川不爱她并不是错，而且她这些天想了很多。
周默川不至于浑蛋到因为姜樱不能生育，就吃了药来找她上床。
那可是她藏在心里暗恋了许多年的人，就连傻掉之后都没有忘记这种喜欢。
她从前追着周默川的足迹成长，知道周默川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小到一次演讲，大到周家的事故。
在他们溺水之前，周默川一直是个优秀的男人，没人会不为周默川那样的男人动心。
那天柚柠之所以会去鱼塘采风，并不是因为杜可所说的那些条锦鲤，而是因为她知道周默川要去那里，想找个机会安慰周默川。
就像小时候她彷徨无措时，周默川也曾抚慰过她一样。
没想到那一次事故，改变了她们两个的一生。
她轻信姜樱的话，是因为她傻着的时候脑筋不清楚，可如今想明白了，那种真切的痛感却仍然无法消失。
周默川并没有多无辜，至少他从未正视过她的喜欢。
这段婚姻里，柚柠无法忘记那些漫长的等待，和无数次周默川远离她奔向另外一个女人的背影。
来周家走这一遭，她确实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很多。
如果当初周默川没有从柚家将她娶回来，她恐怕没有机会再找回记忆，找回从前的生活。
周默川除了不爱她之外，也确实对她仁至义尽。
他耐心的陪她做康复训练，努力的补偿她，除了爱情，周默川已经给了他能给的一切。
柚柠无法怨恨或责怪周默川，但她也不愿再喜欢他。
因此她和周默川之间需要的不是计较对错亏欠，他们只需要一拍两散。
柚柠起飞的前日，姜樱的新闻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高磊被捕，还连坐了他那位大名鼎鼎的爹。
事情的接过超乎柚柠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周默川这次做的那么绝。
柚柠满心以为，只要姜樱哀求说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或者随意辩解几句，凭周默川对她的感情，必定会为其争取减刑。
可没有，姜樱和高家，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你真的什么都想起来了？”
柚柠已经在杜可家住了快一周，杜可还是每天不定时向她确认一遍。
不知是不行她已经好起来了，还是害怕她忽然再变得糊涂。
柚柠刚睡了个午觉，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转身把杜可连搂带骑进怀里，“都想起来了，别担心了。”
“我可没担心。”杜可揉了揉鼻尖，“你真的要走？什么时候回来？”
柚柠慵懒的嗯出一声，如果不是突然傻了，她早就应该出国深造，不知道当初向她递出橄榄枝的那位老师现在还肯不肯再教她。
“如果在那边呆的舒服就不回来了。”柚柠说着，拍了拍杜可的脸，“如果你想过去，带着阿姨和叔叔一起，生活起居我负责。”
柚柠虽然没正式出现在大众面前，但她的画已经在容城闯出了一片天地。
是个富婆了。
这还要多亏周默川。
“你真舍得周默川？”杜可偏头问，“你傻的时候可喜欢他了，满心满眼都是他，能忘得了吗？”
柚柠将脸埋在杜可肩头沉默了一会，“我还这么年轻，有什么舍不得的？”
不论是什么关系，当痛苦远远大于喜悦，就是该说再见的时候。
人就这一辈子，何必执着于苦难？
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那柚家呢？”杜可问。
柚柠左脸在杜可肩头压红了一块，她仰起脸，露出不削的笑。
这些年她在黎艳和柚顔青那遭了那么多罪，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们两个。
只可惜，两人看形势不对，一早溜出过去了。
好在她们两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清醒了，要找到也不是没有办法。
“以黎艳的个性，怎么可能准柚顔青放弃画画？只要她还想让柚顔青东山再起，凭柚顔青那三脚猫的功夫肯定是不行的。”
柚柠趴在床上勾着杜可的小腿一起抬起又落下。
“她还是得找枪手。”柚柠偏头对杜可使了个眼色，“我就是她们要找的枪手。”
杜可很久没在柚柠脸上看到那种精明又志在必得的傲气，顿时血液沸腾，甚至有点期待柚柠会怎么替自己讨回这些年受的委屈。
“你知道她们飞哪了？”杜可问。
“楚明远昨晚联系过我，在A国。”柚柠晃了晃手机，“我明晚也飞往A国。”
杜可顿时来了兴致，“你联系楚明远了？他对你还...”
柚柠赶紧摆了摆手，“别胡扯。”
“你刚出事的时候他为了找你，打了好多电话给我，可我猜你一定不想被别人看到你那时候的样子，就连蒙带骗，后来你结婚了他才没再打来。”杜可说。
柚柠默默为她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柚家人趁她病要她命，这样任人宰割毫无反击之力的过去，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毁了她一世英名。
柚柠还是要面子的。
懒够了，柚柠因为孕反有些想吐，慢悠悠的起床，身后是杜可赖赖唧唧的动静，“不想你走，你才刚好，又把我扔下了。”
柚柠压着恶心，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回她，“话不能这么说，你可是我经纪人，我以后的发展还得你来规划。”
“我们只是暂时两地分工，我要是混出名堂，你就带着咱爸妈一起飞...”
话音未落，杜可妈妈就来敲门，跟柚柠说楼下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