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老式热水瓶 “咕嘟咕嘟” 冒着热气,李明科部长摩挲着手中的搪瓷杯,目光紧紧盯着刘昊。“刘昊同志,组织上考虑让你到九家乡担任党委书记,组织级别是正科。”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沉重,“现在九家乡乡长因病在家休养,你去了之后要党政一肩挑。”
刘昊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抬起头,目光坚定:“请组织放心!”
李明科叹了口气,指了指墙上的地图,九家乡的位置被大片绿色等高线重重包围:“那里条件还是艰苦。全乡十二个行政村,四个在海拔两千米以上的大山深处。不过交通比其他地方好些,省道 103 距离乡政府就 3 公里,车子能直接开进去。” 他敲了敲地图上蜿蜒的蓝线,“但村里的路依旧难走,物资运送去偏远村子还得靠马帮。乡里办公楼年久失修,上一任书记来了不到半年,皮鞋底都磨穿了两双。”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拍在玻璃上。李明科压低声音:“九家乡的贫困发生率超过 60%,连基本的饮用水都成问题。目前乡里主要经济是洋芋、荞麦、烤烟,但都是散户种植,不成规模,也没有深加工技术,卖不上价。漫山遍野的野生中药材,漫坡的高山茶叶,更是苦于没有销路和技术。”
刘昊合上笔记本,想起在党校学习时关于乡村振兴的案例,想起万洋集团那些成功的扶贫项目。他站起身,挺直腰板:“李部长,我明白组织的信任。越是艰苦的地方,越需要改变。我一定带着乡亲们,把九家乡的洋芋、荞麦、烤烟做出品牌,把中药材和茶叶变成致富的钥匙!”
李明科欣慰地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九家乡的详细资料,明天组织部张副部长会送你过去。车子能开到乡上,但进村的路,还得你自己多走、多看。”
“我记下了!” 刘昊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张上凹凸不平的褶皱,仿佛已经感受到九家乡崎岖山路的颠簸。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地图上那个被群山环绕的九家乡。
第二天清晨,一辆银灰色越野车驶出美山县城,在蜿蜒的省道 103 上疾驰。副驾驶座的张莉轻推金丝眼镜,转头看向后座的刘昊:“九家乡看着偏远,倒也不是穷得叮当响,就是缺发展思路。” 这位 30 岁的女干部语调轻快,藏青色西装外套下,露出半截绣着山茶花的丝巾,那是她从省会带来的家乡特色。
车子拐下省道,穿过一片金黄的荞麦地,两栋白墙灰瓦的小楼映入眼帘。刘昊透过车窗望去,办公楼前的五星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水泥院子里,几株月季开得正艳,碎石小径被扫得一尘不染。“比我预想的好。” 他忍不住说。
“这楼是五十年代盖的。” 张莉轻笑,“就是里头的桌椅板凳,怕是比咱俩年纪都大。” 话音未落,办公楼里涌出一群人,二十来个干部挤在台阶上,有的局促地搓着手,有的踮脚张望。
最前头站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深蓝色中山装洗得发白,胸前别着枚褪色的党徽。“这是赵副书记,在九家乡干了三十八年。” 张莉低声介绍。赵副书记快步上前,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住刘昊:“刘书记,可算把你盼来了!” 他身后,四十岁的副乡长王强咧嘴笑着,上前接过刘昊手中的行李,动作熟稔得像是每天都在做。
“刘书记,路上累坏了吧!” 王强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将行李往办公室搬,“您放心,乡里情况我熟,有啥需要尽管吩咐。去年修通李家沟那条机耕道,我带着乡亲们干了三个月,磨破了五双胶鞋,总算是把农用机械开进去了!” 他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脸上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却浑然不觉。
年轻的大学生援建干部陈雨薇抱着一摞文件,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眼神里满是敬佩:“王副乡长特别能干,去年暴雨冲垮了三座木桥,他带着抢险队在雨里泡了两天两夜,硬是用木头和铁丝搭出临时通道,保住了乡亲们的救命粮。”
一行人簇拥着走进办公楼。二楼会议室的长桌上,摆着几盘干瘪的水果糖,投影仪蒙着层薄灰。赵副书记颤巍巍地倒了两杯搪瓷缸子茶,茶叶在杯底沉沉浮浮:“刘书记,您有啥想法尽管说,我们老家伙腿脚不利索,但脑子还清醒!”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对改变的渴望。
刘昊翻开带来的笔记本,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既然来了,就是九家乡的人。咱们先从摸清家底开始,明天我想去看看洋芋地、烤烟田。” 他顿了顿,看向陈雨薇,“小陈,你是学农业技术的,到时候多给我讲讲。” 又转头对王强道:“王副乡长经验丰富,还得麻烦你多带我跑跑各个村子。”
王强胸脯一挺,声音洪亮:“保证完成任务!明天天一亮,我就来接您,咱们先去最偏远的青山村,那里的洋芋产量高,就是愁销路!”
夕阳的余晖透过斑驳的窗棂洒进来,落在墙上的脱贫攻坚作战图上。张莉望着斗志昂扬的刘昊,又看看会议室里或期待或忐忑的面孔,轻轻抿了口茶。一场改变九家乡命运的征程,正从这间略显简陋的会议室悄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