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密码》第二期播出的那个夜晚,整座城市都在颤抖。
演播室的灯光熄灭的瞬间,我听见导播在耳机里兴奋地宣布:\"收视率破纪录了!\"
我摘下耳返,看见张鹭白站在控制台旁。
他盯着监控屏幕,那道疤痕在演播室变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效果比预期好。\"
林牧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数据屏幕的蓝光,\"社交媒体已经炸了,#韩氏骗局#上了热搜第一。\"
我滑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实时舆情像潮水般涌来。
愤怒、震惊、声讨——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反应。
但当我划到第三条热搜时,手指突然僵住了。
#城市广场惊现审判祭台#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夜间照片:
市中心喷泉旁,一个粗糙的木制十字架矗立着,上面绑着一位白发老人。
老人低垂着头,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出深痕,脚下散落着破碎的药瓶——
正是恒生生物那种号称能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智脑素\"。
\"这是什么?\"我把手机转向张鹭白。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时候的事?\"
\"二十分钟前。\"
我快速滑动屏幕,\"不止一处,城南公园、旧城区广场、医院后门...至少七个地点同时出现。\"
林牧凑过来,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恶作剧?还是...\"
演播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导播接听后脸色瞬间煞白:\"台长说立刻插播紧急新闻!\"
三分钟后,我们站在监控器前,看着直播画面里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老人。
记者颤抖的声音传来:\"...目前尚不清楚是何人所为,但所有受害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服用过恒生生物生产的'智脑素'...\"
张鹭白的手突然攥紧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我感到疼痛:\"看他的眼睛。\"
我眯起眼,血族的视力让我能看清屏幕上细微的像素点。
老人的眼睛在探照灯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红色,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像是...
\"猫科动物。\"我轻声说。
张鹭白猛地转头看我,眼神锐利如刀:\"你也注意到了?\"
我心头一跳,迅速调整表情:\"镜头反光吧。\"
导播间突然陷入混乱,台长挥舞着手中的稿纸:\"所有频道立刻插播!警方要求全城通报!\"
我悄悄退到角落,拨通了周娅的电话。
铃声响了四下才被接起,背景音里充斥着警笛和喊叫声。
\"裴小姐?\"周娅的声音紧绷,\"如果你是要问那些祭台...\"
\"有多少受害者?\"我打断她。
\"目前确认十一人,全部是老年人,都有服用智脑素的记录。\"
她顿了顿,\"最奇怪的是...他们拒绝被解救,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
\"什么话?\"
\"'忏悔我们的罪'。\"
周娅的声音低了下去,\"就像某种...宗教仪式。\"
挂断电话,我看向窗外。
夜色如墨,但血族的视力能捕捉到远处楼顶一闪而过的黑影——
太快了,不可能是人类的速度。
张鹭白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呼吸拂过我的发梢:\"齐临发消息说,舒虞的奶奶失踪了。\"
我转身,对上他深邃的眼睛:\"她也服用过智脑素?\"
\"上周刚开始用。\"
张鹭白的声音低沉,\"舒虞在警局,情绪很激动。\"
我拿起外套:\"去看看。\"
走廊的荧光灯在头顶闪烁,张鹭白的脚步声在我身后规律而沉稳。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突然开口:\"这些祭台出现的时间太巧了。\"
\"节目刚结束就出现。\"
我按下地下车库的按钮,\"像是某种回应。\"
\"或者是警告。\"
他的目光落在我侧脸,\"你觉得韩氏会这么做?\"
电梯轻微震动了一下,开始下降。
我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韩兆麟是个商人,不是疯子。公开绑架老人?这不像他的风格。\"
\"那是谁?\"
电梯门开了,冷气扑面而来。
我迈步走向我的车:\"很明显,不是吗?\"
车库的阴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猛地转头,但那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草药味飘散在空气中。
张鹭白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
我解锁车门,\"上车吧。\"
警局的灯光刺得我眼睛发疼——
虽然人类的身体让我能忍受强光,但那种消毒水混合着焦虑汗液的味道还是让我的感官超负荷运转。
舒虞蜷缩在等候区的塑料椅上,看到我们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跳起来。
\"裴总!张医生!\"
他的眼睛红肿,白t恤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们找不到奶奶...监控只拍到她一个人走出去,然后就...\"
我按住他颤抖的肩膀:\"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舒虞深吸一口气:\"奶奶上周开始服用智脑素,是社区医院推荐的。昨晚她突然说听见'召唤',今早就不见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这是她剩下的,我检查过...成分表是伪造的。\"
张鹭白接过药瓶,对着灯光观察:\"标签被换过。\"
他拧开盖子闻了闻,脸色骤变,\"里面有血。\"
我接过药瓶,假装闻了闻,实际上是在用血族的能力分析气味——
不仅仅是人血,还有某种我熟悉的东西...
银椴树叶和月长石的粉末,中世纪猎巫人用来标记血族的混合物。
\"周警官呢?\"我问舒虞。
\"在里面开会。\"
他指向走廊尽头的会议室,\"他们说这可能是某种...集体癔症。\"
我冷笑一声:\"十一人同时癔症?\"
会议室的玻璃窗后,周娅正对着满墙的照片皱眉。
我敲了敲门,她抬头看见我们,疲惫地招了招手。
\"最新情况。\"
她递给我一份文件,\"又发现四处祭台,共十五名受害者。法医初步检测显示,这些老人体内的血红蛋白含量异常升高,皮肤对紫外线敏感度增加了十倍。\"
张鹭白翻看着报告:\"光敏性皮炎?\"
\"不止。\"
周娅压低声音,\"看守所里的一位老人...接触到阳光后起了水泡。\"
我盯着照片上那些祭台的布局,突然发现一个规律:\"所有地点都靠近医院或诊所。\"
\"分发智脑素的地方。\"
张鹭白若有所思,\"药物导致光敏反应,然后有人把他们绑起来...\"
\"不是'有人'。\"
我轻声说,\"是他们自己走去的。\"
周娅瞪大眼睛:\"什么?\"
\"舒虞说他奶奶听到'召唤'。\"
我指着照片上老人平静的表情,\"没有挣扎痕迹,绳索是自己绑的。这不是绑架,是...朝圣。\"
会议室陷入沉默。
窗外,第一缕晨光爬上天际。
周娅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接听后脸色瞬间惨白:\"什么?!好,我马上到!\"
她挂断电话,手微微发抖,\"城东公园...一个祭台上的老人...阳光照到后...\"
她说不下去了,但我们都明白了。
我率先转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