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脉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
我站在缆车平台上,看着远处绵延的雪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就是在那座山峰背面,我被猎人们用银链锁住,封印在黑暗的洞穴深处。
\"天气预报说暴风雪会在傍晚来临。\"
张鹭白紧了紧登山服的领口,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我们得抓紧时间。\"
我转头看他。
阳光照在他脸上,那道疤痕在雪地反光下几乎看不出来。
三天休养让他的气色好了很多,但右手仍时不时会轻微颤抖。
\"向导说还有两小时路程。\"
我递给他一副雪镜,\"戴上,雪盲症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鹭白接过雪镜,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套。
即使隔着厚厚织物,我也能感受到人类特有的温度。
这种温暖,对血族而言既陌生又令人着迷。
\"你确定坐标没错?\"
他皱眉看着GpS设备,\"这地方看起来根本没人来过。\"
\"你父亲很会选地方。\"
我调整背包带子,\"走吧,时间不等人。\"
我们沿着陡峭的山脊前进。
积雪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
张鹭白走在前面,背影挺拔如松,偶尔会停下来等我——
明明自己右手还没完全康复,却总想着照顾别人。
这种固执的温柔,让我想起那个放我逃走的法国小贵族。
\"小心!\"
张鹭白突然转身抓住我的手臂,\"这里冰层很薄。\"
我低头,看到自己差点踩入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冰裂缝。
作为血族,这种地形对我毫无威胁,但我还是假装惊慌:
\"谢谢。\"
他的手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多停留了几秒,仿佛确认我站稳了才放心。
人类的身体真是奇妙——
明明如此脆弱,却总想着保护别人。
又行进了一小时,天空开始飘雪。
起初只是零星雪花,很快便发展成鹅毛大雪。
能见度急剧下降,连GpS信号都变得不稳定。
\"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张鹭白在风雪中大喊。
我眯起眼睛,血族的视力穿透纷飞的雪花,看到前方约两百米处有一块突出的岩壁。
\"那边!\"
就在我们向岩壁移动时,一阵低沉的轰鸣从山顶传来。
我瞬间僵住——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
三百年前,猎人们就是用人工雪崩掩盖了洞穴入口。
\"雪崩!\"
张鹭白脸色骤变,本能地抓住我的手,\"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
白色的死亡浪潮从山顶倾泻而下,速度远超人类奔跑的极限。
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做出了决定。
\"抓紧我!\"
我一把搂住张鹭白的腰,用尽全力向岩壁跃去。
血族的力量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我们像离弦之箭般穿过纷飞的雪幕,精准落在岩壁后方一处凹陷处。
几乎在同一秒,雪崩的冲击波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震得岩壁簌簌发抖。
\"这...不可能...\"
张鹭白在我怀中喘息,黑眼睛里满是震惊,\"人类不可能跳这么远...\"
\"肾上腺素是个奇迹。\"
我松开他,假装整理被雪打湿的衣领,\"你没事吧?\"
他摇头,目光依然充满探究:\"你救了我。\"
\"彼此彼此。\"
我微笑,\"刚才谁提醒我冰裂缝来着?\"
雪崩过后,天气奇迹般转晴。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洁白的雪地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们检查了装备,幸运的是除了一个水壶,其他都完好无损。
\"看那边。\"
张鹭白突然指向远处,\"像不像是入口?\"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雪崩后裸露出的山体上,赫然出现一个半圆形的洞口——
正是百年前封印我的地方。
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幽默。
洞穴比记忆中更加阴冷潮湿。
岩壁上结着厚厚的冰晶,在头灯照射下闪闪发光。
张鹭白走在前面,右手举着强光手电,左手不时触摸岩壁上的痕迹。
\"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他轻声说,\"而且很古老。\"
我沉默不语。
那些\"开凿痕迹\"其实是猎人们用银质工具刻下的封印符文,为了防止我逃脱。
现在它们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然能让我看了烦躁。
洞穴深处,空间突然开阔。
一个半圆形的石室出现在眼前,中央摆着一张金属工作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父亲的工作台...\"
张鹭白的声音微微发抖。
他快步上前,小心拂去灰尘,露出下面的仪器和文件。
我环顾四周,锁住过我的银链已经不在了,但岩壁上仍能看到深深的划痕——
那是我挣扎时留下的。
奇怪的是,重返此地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恐惧,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
\"裴傲青,过来看这个。\"
张鹭白招呼我,手里拿着一本皮革笔记本,\"父亲的研究...比我想象的更深入。\"
我凑近查看。
笔记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据和草图。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幅精细绘制的人体解剖图,标注着\"推测中的血族生理结构\"。
\"他认为血族是真实存在的?\"我假装惊讶。
\"不止。\"
张鹭白翻到下一页,\"他相信某些人类家族可能携带'类血族基因',表现为异常长寿、快速愈合等特征。\"
他抬头看我,目光灼灼,\"就像你的'家族秘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张景明的推测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
\"荒谬。\"
我轻笑,\"中世纪迷信而已。\"
\"不一定。\"
张鹭白出人意料地认真,\"基因突变可以解释很多'超自然'现象。比如泰国的'狼童',实际上是先天性多毛症;而所谓的'吸血鬼',很可能是卟啉症患者。\"
我挑眉:\"所以你相信血族存在?\"
\"我相信科学解释。\"
他合上笔记本,\"如果父亲是对的,那么'血族'不过是某种罕见基因的携带者。而血月组织想要的就是这种基因。\"
就在这时,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灌入洞穴。
温度骤降,连我都感到一丝不适——
血族虽然不怕冷,但对极端低温还是会敏感。
\"暴风雪来了。\"
张鹭白看了看洞口方向,\"我们得在这里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