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人影停在了机房深处通风管道口投下的最深一片阴影里。那对幽绿的鬼火瞳仁越过翻滚凝固的油灯笼,毫无情感地锁定着你(林木生)。空气仿佛被那双眼睛冻结,粘稠油污的气味里渗入了一股金属朽坏的锈腥。他手中那只模糊的、看似沉重的箱子无声垂落,底端似乎触碰到了地面,发出微不可闻、却令人心弦绷断的“叩”声。
“灯芯…快尽了……” 砂纸摩擦朽木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你灵魂上刮擦,“你的画呢?”
他的目光像两条冰冷的湿滑毒蛇,缠上你滚烫的当票。你甚至能“听”到他目光中的贪婪和催促——那是七阁债本身意志的投影!它们不在乎过程,只渴望着怨念、痛苦和最终的“画债”成品!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
“噗噗噗……轰!!!”
那被无形镇压的油灯笼猛地炸开了!不是爆炸的巨响,更像是一口被压抑许久的粘稠油锅猛地沸腾、挣脱束缚!凝固的暗红火焰彻底化作狂暴的血色光流,疯狂地冲撞着被污浊光油勾勒出的巨大灯笼边界!无数浑浊油泡在火焰中爆裂,破裂声中夹杂的尖叫不再是模糊的背景杂音,而是凝聚成刺穿耳膜的精神尖锥!
“烧死我!烧死你们!”
“油!都是油!”
“黑!好黑!痛啊!”
“救…没救了…哈!一起死!”
怨念冲击如同沸腾的岩浆喷发,裹挟着疯狂、暴戾、绝望和对一切燃烧的毁灭渴望!左臂婴魂冰封的剧痛被这股灼热怨念瞬间点燃,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痛苦几乎让你眼前发黑!
当票烫得如同烙铁,催命的“画”字扭曲着在脑海中燃烧。但佝偻人的压迫和油灯笼的疯狂让你意识到——仓促落笔,只会沦为这狂乱怨念的灯油燃料!你必须破开这股混乱!必须找到一丝喘息之机!哪怕只有一瞬间!
青袍道人!那三枚温润的古铜钱!
几乎在绝望的边缘,你左手闪电般探入口袋!指尖触及那三枚温润微凉的铜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没有时间思考如何运用,当票的灼烧催促与道人所言的“趋吉避凶”本能地合二为一!
“叮铃——当啷啷啷!”
三枚铜钱被你拼尽全力掷向身前布满油污的地面!
铜钱落地翻滚撞击的声音,在怨念的风暴中竟如同清泉石上流般清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第一枚铜钱落地,正面——“乾隆通宝”清晰可辨!异象陡生!那滚落在地的铜钱表面骤然腾起一缕赤红如血的火星!瞬间化为飞灰!一股尖锐刺耳、混合着金属断裂和厂房崩塌的幻音直冲脑海!你感觉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铁爪攥紧,一股沉重的、预兆着巨大凶险的“死”意笼罩全身!
大凶!血光之灾!死兆!
铜钱示警的念头刚升起,第二枚铜钱已然弹起、落下!
当啷!
反面——“宝”字清晰!
铜钱落地的刹那,其落点上一小片粘稠的黑色油污,如同活物般猛地弹起!如同一条黑色的毒蛇,箭一般射向你脚下的影子!你本能后退,那道污油啪地粘在你方才立足之处,地面瞬间腾起一股骷髅状的白烟!腐蚀性的酸腐气息刺鼻!
第三枚铜钱紧随其后,旋转着落向更远处——
但就在它即将落地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翻滚的油灯笼核心,一处污浊火焰最浓烈之处!一只完全由污浊光油凝聚成的巨大、扭曲的漆黑手掌,撕裂了燃烧的血色光流,无声无息、快如鬼魅地从灯笼表面探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第三枚尚在弹跳的铜钱上方!
“啪叽!”
那只纯粹由污油构成的扭曲手掌,精准无比地、如同拍死一只苍蝇般,将那枚铜钱死死按在了掌心下的油污地面里!
那只手掌只是纯粹怨念的投射,并非实体。但就在它按住铜钱的刹那——
“咔嚓!”
一声清晰的玉石碎裂声在精神层面响起!
被按住的那枚铜钱,在你骤然紧缩的瞳孔注视下,表面瞬间布满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痕!一股粘稠如浆、散发着刺鼻尸臭的漆黑油污从裂缝中汩汩冒出,瞬间将铜钱彻底染黑、腐蚀!铜钱内部最后一丝温润的“吉”气瞬间被污秽吞噬,彻底熄灭、黯淡,如同被踩入泥泞的腐烂铁片!
第一枚铜钱,化灰示警,血光死兆!
第二枚铜钱,反引恶咒,险险避过!
第三枚铜钱……竟被怨灵之手提前扼杀!最后的“吉”路……被硬生生掐断了!
三枚保命的铜钱,一毁一污一灭!短短刹那间,将你推入了更深的绝境!
铜钱示警的凶兆与油灯笼狂暴的反扑同时引爆!
绝望如冰水浇头!
当票的灼烫却在这一刻攀升到顶峰!疯狂地榨取着你的意志,将那油灯笼滔天的怨念冲击作为最强烈的“引信”,在你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堡垒上强行撕开一道致命的裂口!
当票深处那股冷漠的邪力,贪婪而熟练地攫取了油灯笼那极度混乱、污秽却又无比“鲜活”的怨念核心的一缕真髓,化作一道血焰缭绕的笔尖幻影,狠狠刺入你的意识——
画!画它燃烧!画它解脱!画它成灯油!
“呃啊——!”
你发出一声被扼住咽喉般的惨嚎!剧痛与诱惑交织!眼前彻底被暴戾的血红与污浊的油黄占据!视野边缘的阴影里,那佝偻人影幽绿的眼睛闪烁着极度满意的、冷酷的光芒——它们要得逞了!
不!
那瞬间贯穿天灵盖的剧痛反而激起了你野兽般的凶性!铜钱示警!道人救我!婴魂封臂!每一步的代价都在叠加!凭什么我永远是那待宰的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