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客栈
客栈大堂喧闹异常,酒碗相碰之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议论。
“那戴面具的人莫非是疯了?竟敢当众拒婚!”
“听闻上官小姐回府后便砸了半间兵器库……”
跑堂小二在人群中穿梭,铜壶里的茶水在嘈杂中升腾起袅袅白雾。
二楼雅间却宛如两个世界。
沉香在鎏金炉中静静燃烧,刘子业指节轻叩着青玉酒盏,每一声脆响都似寒刃划过冰面。
他蓦地将酒盏重重一放,琥珀色的酒液溅上袖口绣的暗纹龙鳞。
“溪诏。”少年声线低沉,仿若压抑着无尽的怒意,“你适才说……谁是你未婚妻?”
窗边玄衣男子沉稳地转动着酒盏,面具置于案几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他漫不经心地抬眼,恰好与刘子业那燃烧着怒火的眼眸相对。
刘楚玉见情形不对,率先解释道:“阿业,刚才是权宜之计。”
“权宜?”刘子业冷笑出声,起身时带翻了绣墩,腰间玉佩却诡异般地未发出丝毫声响。
少年俯身撑在溪诏案前,袖中暗香幽幽,竟是一把银色匕首。
弦月悄然无声地封锁门窗,剑鞘轻触门框的声音微不可闻,仿佛猫儿落地。
溪诏蓦然一笑。
他指尖轻弹酒杯,一滴酒珠破空而出,直击刘子业袖中暗器。\"咔嗒\"一声,匕首应声坠落于织金地毯上。
\"小阿业。\"溪诏用剑鞘挑起少年下巴,语气沉稳,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你阿姐没教过你……\"
剑鞘突然迸射寒光,贴着刘子业耳畔嵌入身后梁柱,\"……对救命恩人应有的礼数?\"
刘楚玉吼道:\"够了!\"
\"阿姐~他欺负我~\"刘子业拖长了声调,眼底的阴鸷瞬间化为委屈,变脸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刘楚玉揉了揉太阳穴:\"收拾行装,我们即刻启程。\"
\"为何?\"少年霍然挺直身子,案几上的酒盏被衣袖拂倒,琥珀色的液体在锦缎桌布上蔓延开来。
\"你还有脸问?\"刘楚玉冷笑,\"刚才在擂台上,是谁被一个姑娘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今不但武林大会的请柬没了着落,还彻底得罪了上官家。\"
刘子业精致的眉眼紧紧皱起:\"这岂能怪我?\"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上官灵凶悍异常,我实在不敌。\"
刘楚玉:“内讧倒是有你。”
刘子业:“阿姐~”
溪诏凝视着面前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的人,唇角微勾,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银酒杯在他修长的指间转动,\"此刻想走?\"他抬眸望向窗外,夕阳将客栈的影子拉得狭长,\"怕是太晚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楼下不知何时多出了几桌陌生面孔。
那些看似正在饮酒谈笑的客人,腰间兵刃的缠绳上都系着上官家特有的火云结。
刘子业面色一正,沉声道:“那就留下吧。”他随手拾起案上一粒花生米,屈指一弹,窗外顿时传来一声闷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少年手托下巴,目光沉稳地看向溪诏:“反正人家看上的是咱们溪诏公子,我正好看看这出好戏。”
雅间内香烟缭绕,鎏金香炉上的缠枝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弦月悄然往门边移动半步,剑鞘上的云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子时刚过,青锋客栈的灯火突然全部熄灭。
溪诏手中的酒杯一滞,酒面映照出窗外一闪而过的寒光。他手指轻弹,酒杯“铮”地撞上窗棂,三枚透骨钉应声落地。
“有客到。”溪诏话声未落,十二道黑影已破窗而入!
刘子业反手拍案,青玉酒盏腾空而起。
他袖中寒光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唰”地展开,剑光如匹练般扫向最近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举刀相迎,却见软剑突然扭曲,如毒蛇般绕过刀锋,在他咽喉处点出一点猩红。
弦月折扇“啪”地展开,扇骨中射出十二根银针。最前的黑衣人挥刀格挡,却不想银针瞬间爆开,化作漫天铁蒺藜。
他惨呼着后退时,弦月已如鬼魅般贴近,折扇边缘在他颈侧轻轻一划——扇缘竟藏着锋利刃片!
溪诏的剑出鞘时没有丝毫声响。玄铁剑身犹如墨玉,在月光下不见一丝光亮,唯有剑尖闪烁着一点寒星。
三个黑衣人同时扑来,溪诏身形未动,剑尖却刹那炸开七点寒芒。
最前的黑衣人瞪大眼睛,眉心缓缓渗出血珠——竟是一剑贯穿三人咽喉!
刘子业手中的剑泛起诡异蓝光。他旋身如舞,剑锋划过之处,黑衣人钢刀尽数断为两截。
有个黑衣人妄图从背后偷袭,却被极速转弯的剑尖刺穿手腕。
弦月折扇合拢时变成短棍,点、戳、扫、劈间隐含剑招精髓。
他忽然将折扇抛向半空,黑衣人下意识抬头,却见扇面\"唰\"地展开,数十根牛毛细针暴雨般倾泻而下!
溪诏的剑法愈发凌厉。第五个黑衣人倒下之际,他方才开口:“雷火堂的霹雳手,青城派的回风舞柳——”剑尖挑起地上半截暗器,“——上官家好大的面子。”
蓦然,他瞳孔骤缩,见刘楚玉被两名黑衣人挟持着退向窗口!
“阿姐!”刘子业睚眦欲裂,却被两名黑衣人紧紧缠住。
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见难以取胜,挥手抛出数枚迷烟。浓烟中,只闻刘楚玉一声惊叫,待烟雾散尽,人已杳无踪迹。
“追!”溪诏沉喝一声,三人循着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狂奔而去。
上官府大门洞开,仿若早知他们会来。
庭院中火把通明,上官鼎端坐于太师椅上,膝上横着一柄出鞘的宝剑。刘楚玉被铁链缚于一旁的石柱上,嘴角渗着血丝。
“好胆量!”上官鼎抚掌大笑,“既已追来,想必是改变主意了?”
溪诏面具下的目光冷冽:“放人。”
“放人?”上官鼎骤然变色,宝剑“铮”地指向刘楚玉咽喉,“白日里你当众拒婚,令我上官家颜面尽失。今日要么入赘我上官家,要么……”剑尖向前递进半寸,“就为这丫头收尸!”
刘子业眼中杀意喷涌,袖中暗器已然蠢蠢欲动。谁能料到,堂堂武林盟主,竟然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溪诏忽地轻笑一声,抬手缓缓揭下面具。月光下,那张俊美如妖的面容,连上官鼎都不禁为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