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光亮,如同暗夜中燃起的星火。
流云宗。
或许,真的到了该相遇的时候了。
千年前的星核争夺,最终以一种惨烈到近乎荒诞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那些诡异的身影如同一个淬毒的楔子,狠狠钉入了九霄神域的命运轨迹,无声地预示着那场即将撕裂七域的浩劫。
而秦文、九儿这些来自未来的闯入者,在亲眼见证了这场灾难后,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活着”二字的千钧重量。
他们的旅程远未结束:寻找失散的同伴,揭开跨越千年的秘密,找到回归未来的路……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布满未知与荆棘。
但此刻,望着流云宗方向那片在混乱中依旧沉稳的轮廓,他们至少知道,希望还在。
只要活着,便有无限可能…
寂静的陨星谷中,星纹石的银辉依旧在地面流淌,如同凝固的星河;
镜湖的水面平如镜面,清晰映着漫天星斗,却再无千年前的喧嚣与血腥,只剩下一种历经沧桑的静谧。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来,秦文只觉得眼前的流云宗山门开始扭曲、模糊,如同被揉皱的画纸;
耳边的风声骤然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闷的嗡鸣,仿佛有无数根丝线在拉扯他的神魂。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身边的人,指尖却只触到一片虚无,胡璃的狐尾残影、灵云惊愕的面容,都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层层碎裂,化作点点微光消散。
“九儿!”秦文心中大急,刚想运转空间法则稳住身形,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已攥住他的意识,猛地将他拖拽着,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混沌的意识终于回笼,再次睁开眼时,熟悉的星纹石纹路映入眼帘,鼻尖萦绕着陨星谷特有的气息。
混合着湿润的灵植清香与岩石的冷冽,是他们一行人最初踏入此地时的味道。
“秦文?”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难以言喻的难以置信。
秦文猛地转头,只见九儿就站在不远处的星纹石旁,月白的裙摆上沾着些许尘土,发丝微乱,眼中却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像是找到了遗失已久的珍宝。
“九儿!”秦文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激动,几步冲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怀中的温软带着真实的体温,清晰得让他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千年前的恐惧、对她安危的担忧、面对未知力量时的无力感,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尽数退去,只剩下失而复得的踏实。
“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九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力道大得仿佛要将自己嵌进他的骨血里,仿佛只要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像梦境般再次消失。
秦文收紧手臂,将脸深深埋在她的发间,那里萦绕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贪婪地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与平稳的心跳,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在,我一直都在。”
两人就这般紧紧相拥着,久久没有松开。
周遭的星纹石银辉流淌,镜湖倒映着星辰,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与心跳交织。
他们像是要将这跨越千年的思念、担忧与牵挂,都一点点揉进彼此的骨血里,再也不分离。
不远处,风掌门正轻轻拍着灵云的肩膀,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
灵云扑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声音抽噎着断断续续:“掌门!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千年前的流云宗……真的好厉害啊……那些修士,那些景象……”
王胖子大咧咧地一把抱住李青锋,用力拍着他的后背,哈哈大笑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
“青锋!你小子没事就好!老子在妖族地盘跟那群熊瞎子掰手腕的时候,可没少惦记你!”
李青锋笑着回抱他,平日里沉稳的脸上,眼角却也泛着湿润的光。
小三子站在一旁,看着眼前重逢的众人,悄悄抹了把眼睛,露出了孩子气的安心笑容。
胡璃的三名护卫也围了上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七嘴八舌地说着见闻:
“大人!您是没瞧见,千年前的流云宗那叫一个气派!山门直入云霄,连妖族的大妖见了都恭敬得很!”
“我们还混进去听了玄尘长老的讲道,那可是不传之秘,真是受益匪浅啊!”
胡璃含笑听着,毛茸茸的狐耳随着话语轻轻颤动,目光温柔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紧紧相拥的秦文和九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所有人都回来了。
可当众人渐渐平复下来,仔细清点人数时,却发现少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金乌世家和紫电宗的弟子不见踪影,巡天队的赵勇也没了踪迹,仿佛从未参与过这场跨越千年的旅程,彻底消失在了时空的缝隙里。
“他们……没回来?”灵云擦干眼泪,看着空荡的四周,眼神里满是茫然和失落。
风掌门望着镜湖中央,沉吟道:“或许是传送的规则使然,时空之力本就变幻莫测;又或许……他们的机缘与归宿,并不在此处…”
他的目光落在镜湖中央那颗黯淡无光的星核上,此刻的星核灰扑扑的,与千年前被吸干力量后躺在废墟中的模样如出一辙,“看来,这场跨越千年的传送,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秦文松开九儿,牵着她的手走到众人身边,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
千年前陨星谷的惨烈景象仍在脑海中翻腾:那些形态诡异的身影、修士爆体时飞溅的血肉、道源境强者如蝼蚁般陨落的画面……
一幕幕如同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却又真实得让人心头发紧,指尖发凉。
“我们……真的回来了。”九儿轻声道,指尖轻轻拂过身边的星纹石,感受着上面微弱却熟悉的灵力波动。
这波动与千年前那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星力截然不同,却让她莫名感到安心,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带着尘埃与烟火气的真实。
胡璃走上前,目光落在平静的镜湖上,若有所思:“看来,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有其不容逾越的规则。我们能从千年前全身而退,已是天大的侥幸。”
她转头看向秦文,眼中带着探究,“秦文兄,千年前的所见所闻,于你而言,是该当作一场幻梦,还是……”
秦文和九儿望着远处的谷口,那里云雾缭绕,与他们初入时的景象一般无二,仿佛这趟跨越千年的旅程从未发生。
可他们忘不了千年前那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忘不了阳阳眼中与自己同源的寒冰之力,忘不了那名与自己容貌酷似的火红长袍男子,更忘不了那场毁天灭地的灾难,以及那些身影留下的、跨越时空的阴影……
“有些债,总要还。有些因果,总要了结。”秦文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笃定:
“千年前的大战埋下的隐患,那些被掩盖的真相,或许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纷争不休的根源。”
九儿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量,用力握紧了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如出一辙的坚定:“无论是什么隐患,什么真相,我们一起面对。”
风掌门颔首,目光扫过身边的弟子,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错。经历了这一趟,咱们流云宗的人,骨头该更硬一些,胆子也该更大一些了。
回去之后,摒弃杂念好好修炼,总有一天,要让流云宗重现当年的荣光。”
“好!”王胖子第一个高声响应,拍着胸脯朗声道,“掌门放心,我王胖子这条命豁出去了,定要助宗门复兴!”
李青锋、灵云、小三子也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亮。
千年前流云宗的辉煌盛景,如同一点星火,在他们心中点燃了名为“希望”的火焰,灼灼燃烧。
阳光终于穿透谷口的云雾,斜斜洒入陨星谷,照在星纹石上,折射出一道道流动的五彩光带,如同天地织就的锦缎。
陨星谷依旧寂静,却再无先前的诡异阴森,反而透着一种历经劫难后的平和与安宁。
众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已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与一往无前的决心。
他们转身,并肩朝着谷外走去。
脚步沉稳而坚定,背影在星纹石的斑斓光芒中被拉得很长,渐渐融入谷口的晨光里。
这场跨越千年的旅程,或许并未真正结束。
那些在千年前埋下的伏笔,那些关于星核的奥秘、关于域外邪魔的真相、关于流云宗兴衰的隐情,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掀起波澜,等待着被彻底揭开。
但至少此刻,他们回来了。
回到了属于他们的时代,带着千年前的震撼记忆与道韵感悟,带着重逢的滚烫喜悦与不灭希望,朝着前方的未知与挑战,坚定地走去。
前路纵有风雨,他们的身影,已比来时更加挺拔。
陨星谷外的山道上,一行人脚步沉稳,眉宇间却都藏着各自的思绪。
秦文回头望了一眼谷中那片沉寂的镜湖,湖底的星核此刻黯淡如一块普通顽石,可千年前那万丈白光中浮现的诡异身影、法相境强者肉身爆裂的惨状,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股混杂着腐臭的血腥气,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九儿的手,掌心沁出微汗。
“这星核……怕是与域外邪魔脱不了干系。”
风掌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他望着谷口缭绕的云雾,“千年前它们因星核而来,说不定这东西本就是个引邪的坐标,藏着更大的祸端。”
王胖子咂了咂嘴,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管它是什么邪门玩意儿,以后离这破地方远点就是。
老子算是看明白了,越是号称宝贝的东西,往往越踏马邪门,沾不得。”
众人深以为然,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远离这片承载着太多惊悚记忆的土地。
可刚走出不到三里地,前方的山道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威压死死笼罩,空气瞬间凝滞如铁,连山间的风都戛然而止。
三道身影如同从虚空里挤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拦在路中,为首者身着玄色锦袍,衣料上暗纹流动,胸前绣着一枚巴掌大的银色令牌,上面“监察”二字透着森然的冷意,周身气息深不可测,如渊渟岳峙。
“监察司办案。”锦袍老者缓缓亮出令牌,令牌在空中微微一转,散发出慑人的灵力波动,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陨星谷方才出现异常空间波动,巡天队已紧急上报。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地逗留?”
众人心中了然,想必是他们穿越时空引发的空间波动太过剧烈,终究还是惊动了九域的高层。
风掌门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沉稳:“在下流云宗风清扬,带门下弟子在此历练,恰逢陨星谷秘境异动,侥幸从中脱困,惊扰了几位大人。”
“流云宗?”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目光在风掌门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秦文等人,语气陡然严肃:
“你们可知金乌世家与紫电宗的队伍在哪?还有巡天队的赵勇,为何已失联半日?”
接下来风掌门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叙述了一遍:从进入陨星谷遭遇兽潮突袭,到镜湖触发传送机制,再到误入千年前的时空、亲历星核争夺与邪魔降世,唯独隐去了众人在千年前所得的机缘与秘境细节。
当说到被传送到千年前,亲眼目睹域外邪魔不费吹灰之力便吞噬法相境、道源境强者时,三位监察司长老皆是瞳孔骤缩,脸上的镇定之色瞬间荡然无存,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