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左思右想,决定冒险上山,去找那批药。
他手底下锄奸队还有五六个人,冒险一搏,看能不能把药劫回来,如果药落到宪兵队手里,花了那么大心血运的药就打水漂了。
正好陈青拿钱给他让他买了辆小货车,准备改装成无线电发报车的,这样发完报可以马上离开,也可以开到城外无人处发报。
零下四十几度的哈尔滨,野外大部分时间都是看不到人的,也不知道电视剧里周乙和顾秋妍这么倒霉,会碰到巡逻的宪兵。
其实只要把车往松花江面上一停,确认周围几里地没有人烟后,可以直接发报,发完报马上开车走人,就不信十分钟内宪兵能赶到。
这次老魏带着几人直接开车过去,准备偷袭观音洞,把货抢回来。
老魏带着几人就开车出城了,沿着冻了几米厚的江面过了松花江,直奔老驮山,这里离三江好的老巢还有二十几里路,当初是为了方便出货把东西藏在这里的,藏药品的洞应该就在路边,也是为了方便关大帅的人来拉货。
天快黑时,老魏的货车碾过结冰的车辙,在离观音洞还有半里地的山坳停下。
零下四十度的寒风卷着雪粒,将路面上交错的车辙和凌乱脚印刻得愈发清晰——那是军用卡车的轮痕,脚印像是军靴。
“散开,保持警惕。”老魏哈出的白雾瞬间凝成冰晶,他握紧毛瑟手枪,率先踩着积雪朝藏药的洞摸去。
枯草被冻得脆响,每走一步都像踩碎玻璃。队员们呈扇形散开,沿着脚印摸索前进,身影在暮色里若隐若现。
走了没多远,老魏看到一个洞口突兀地敞着,黑黢黢的像张渗血的嘴。
洞口雪地上蜿蜒着暗红的血痕,在纯白的雪面格外刺眼,冻硬的血珠如同撒落的玛瑙。
老魏用枪管拨开结冰的藤蔓,冲身后使了个眼色。绰号“猴子”的队员弓着腰钻进洞。
时间漫长得仿佛凝固。
老魏盯着洞外歪倒的半面破幡,那是当初三江好手下插的记号,如今被血水浸透,在风里簌簌发抖。
直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猴子脸色煞白地从洞里退出来,呼出的气都是颤的:“七八具尸体堆在洞里...全是山上的土匪,被人点了,药箱一个都没剩,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
老魏钻进洞里,蹲下身一具具查看尸体的伤口。
“这几个人都是被一刀毙命,临死前没有防备,看来是个高手,其他几个都是被枪打死,这是熟人作案,难道是关大帅黑吃黑,劫了三江好的货?”
老魏想起周乙说小董和他派来谈判的人被关在附近的山洞里,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恐怕小董他们已经遭遇了不测。
“到附近找找,我们的同志还被关在附近,人货分离,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老魏猛地起身,带着几个锄奸队队员在附近搜索起来。
老魏沿着脚印继续往山上走,终于在半山腰的另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关押小董的山洞。
山洞门口躺着的三具尸体早已失去温度,三人都是被一枪爆头,干净利落。
老魏的心沉了下去,一个队员拿着手电筒进了洞,几人拿着枪也钻了进去。
他看到了小董三人被捆的死死的扔在洞里的草窝里,嘴里塞着袜子,眼睛也被黑布蒙住,不过三个人都还活着,小董,送药的车把式和来谈判的同志。
老魏几人七手八脚解开三人身上的绳子,小董看到老魏,号啕大哭。
老魏问了三人情况,不过三人也不知道这些土匪是谁干掉的。
“他们既然对你手下留情,看来是友非敌,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车把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当初要知道这情况,我打死也不接这买卖啊!”
老魏走过去安慰他:“老哥,非常抱歉,让你受惊吓了。”
“大王,我现在只想回家,能活着回家就谢天谢地了,我要是出了事,家里一家老小都得饿死啊。”
“我这就送你回家!”老魏眼中寒光一闪,匕首递进了车把式的心窝。
车把式睁大了眼睛,低头看着插进胸口的匕首,直挺挺倒下。
小董惊恐地看着老魏,不明白他为何要杀掉这个无辜的车把式。
老魏解释道:“这人不能留,他看见了我们的脸,而且失踪好几天了,回去警察一定会找他盘问,到时候我们都要暴露。”
车把式的尸体和土匪扔在了一起,几人匆忙撤离。
老魏有些烦闷,到底是谁抢走了药,回去必须马上找周乙商议对策。
货车一路又回了哈尔滨,老魏吩咐道:“小董先在药店里休养,等明天直接送你回奉天。”
“那药的事怎么办?”小董问。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小董支支吾吾道:“那个车把式,毕竟是我害了他,你看能不能给他家里送些钱?”
老魏面色复杂道:“放心吧,他的家人我会照顾的,杀他也是迫不得已,不然我们都有暴露的风险。”
“嗯,那我就放心了。”
老魏安顿好小董,出门去找陈青了,药被人劫走了,必须马上通知他。
小董躺在药店后屋的床上,横竖睡不着,一路上他也和车把式聊过天,车把式叫马驴儿,住在大车店不远的棚户区,家境不好,全靠他一个人赶大车养家糊口。
现在他因为自己被杀,虽说是迫于无奈,但小董总认为是自己害了他。
他身上还有一些钱,回来的时候他在死掉的土匪身上摸了一些钱,几块大洋和一个金戒指。
他准备把这些钱送给车把式的家人,要不然他心里过不了这个坎。
他起身穿好衣服,从药店后面出去,往大车店的方向走,来到大车店附近的棚户区,他假装是马驴儿的朋友,打听到了马驴儿家的位置。
小董来到马驴儿家,敲了敲门,过了半晌,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打开了门。
天已经黑了,女人满脸警惕,打量着小董,问:“你找哪位?”
“这是马驴儿家吗?”
女人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嗯,我是老马的媳妇,我当家的好几天没回家了。”
“我是他朋友,他接了大活,出了远门,让我把这些钱送过来。”
小董一股脑把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要塞给她,老马媳妇赶忙道:“客人屋里说吧,外面怪冷的。”
“不了,我还有事。”
老马媳妇一把拉住他:“老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你得告诉俺啥情况啊。”
小董只好跟她进屋,快速思考着如何编个谎话圆过去。
屋里大炕的火正旺,屋里暖烘烘的,炕上躺着三个半大孩子,应该是老马的孩子。
老魏把他们的爹杀了,这一家子可怎么活。
“客人先坐,我去给您倒水。”
小董只好坐下,把身上的钱和那个金戒指都放在唯一的八仙桌上,准备编个谎话先安抚老马媳妇。
老马媳妇拿出一张钱,递给一个孩子:“去村口小卖部买点棒子面,顺便把欠的钱还上。”
孩子赶忙穿好衣服,拿着钱出门了。老马媳妇从暖瓶倒了一碗水放在小董面前,满脸歉意道:“让客人见笑了,家里一毛钱都没,好几天没开锅了,我怕孩子饿坏了,让他去买点棒子面。”
小董一阵心酸,赶忙对老马媳妇道:“老马接了个大活,赶车去佳木斯了,估计得十天半月能回来,他托我把钱捎给你们。”
“多谢客人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董,奉天的。”小董和她聊了一会儿,起身告辞,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外面响起几声狗叫,小董有些不安,赶忙起身告辞。
老马媳妇送他出门,小董刚走出老马家门口,一把枪顶在他太阳穴,两个警察直接把他按到在地,反拷了双手。
那个去买棒子面孩子站在警察后面,一脸的兴奋。
老马媳妇赶忙问:“警察大人,这人是不是你们要抓的人,赏钱还作不作数?”
一个警察道:“放心吧,只要确认他是雇老马的红党,我们高科长许诺的十块大洋一定会兑现。”
原来上次搜查后,大车店的人告诉了高彬实情,卡车上的药品转移到了马车上,一个姓董的客人雇了老马送药出城,高彬就留下两个警察在老马家附近盯着,这事他谁也没说,陈青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