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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港的修整短暂而高效。军医妙手回春,重伤的兄弟稳住了伤势,轻伤的简单包扎后便重新挺直了脊梁。碎裂的瓷器被清理,其余货物在靖海卫士兵的严密看守下毫发无损。雷豹带着残存的护卫,默默收敛了阵亡兄弟的遗物,那十七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每个人的心头,也烫在远在青州、收到飞鸽急报的沈云昭心上。悲恸与怒火交织,淬炼出更冷的决心——血债,必血偿!

萧绝的审问如同冰锥刺入黑暗。俘虏的海盗在靖王府的铁腕手段下,很快崩溃。供词指向了江南漕帮那位背景暧昧的“过江龙”分舵主,更隐隐牵扯出三皇子府邸某个管事的影子——一条用金钱和贪婪编织的暗线,意图掐断沈家复兴的命脉,也顺带打击靖王在海上布局的影响力。萧绝眼底寒光更甚,却未立即发作,只将关键口供密密封存。

五日后,“云帆号”在靖海卫一艘快船的护送下,载着幸存者、货物和阵亡兄弟的骨灰,低调返航青州。而萧绝,处理完津门后续,带着核心口供和亲卫,也踏上了回青州的路。他需要亲自见一见那位在望海楼上,用千里镜穿透血雾与硝烟,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沈县主。

**青州,靖王府别院。夜,骤雨将至。**

空气沉闷得能拧出水,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在头顶,连一丝星光也无。风带着土腥气,卷起庭院里的落叶,打着旋儿,发出不安的呜咽。

书房内,灯火通明。萧绝将那份带着血腥气的口供密函推到沈云昭面前。她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发间仅簪一支素银簪,脸上脂粉未施,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深处翻涌着压抑的痛楚与冰冷的寒芒。

“雷叔的详细禀报,我已收到。”沈云昭的声音很稳,指尖却微微发凉地抚过密函上“过江龙”、“三皇子府管事”那几个字眼,“十七位兄弟…皆因我而死。”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那点痛楚已被更深的锐利取代,“这笔账,我会亲自讨回来!漕帮、三皇子府…一个都跑不了!”

“急不得。”萧绝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过江龙’只是刀,握刀的手藏得更深。动他容易,打草惊蛇。这些口供,是引蛇出洞的饵。”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密函,“本王会放出风声,说已掌握关键人证物证,不日将直呈御前。那些做贼心虚的,自会跳脚。”

沈云昭瞬间领会:“王爷是想…逼他们再次出手,留下更多破绽?”

“不错。”萧绝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们既然敢动海运,就绝不会坐视你安然返回青州。此去靖王府别院,虽路途不远,但穿行城西那片废弃的官窑区,是必经之路。那里巷道复杂,屋舍倾颓,是绝佳的伏击之地。”

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沉郁的风立刻灌入。“天色有异,恐有大雨。雨夜,更是杀人灭口的好时机。”他转过身,玄色衣袍在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她,“你,怕吗?”

沈云昭迎上他的目光,毫无退缩,唇边甚至勾起一抹近乎冷峭的弧度:“怕?从父亲遇刺那日起,沈云昭便不知‘怕’字如何写了。他们既敢来,我便敢杀!” 她袖中手指微动,几枚淬了麻药的细针无声滑入指缝,另一只袖袋里,是早已备好的特制药粉——醉月楼秘制,沾肤即溃烂的“蚀骨灰”。

“好。”萧绝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激赏。“本王护你回府。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紧跟本王身侧。”他不再多言,取过挂在墙上的乌沉沉的佩剑——名器“镇岳”,剑鞘古朴,隐有龙吟之声内蕴。

“惊雷!”他低喝。

“属下在!”书房外阴影处,一道挺拔如标枪的身影无声出现,正是萧绝最信任的暗卫首领惊雷。他一身劲装,气息收敛得如同不存在。

“按甲字三号预案,布控。本王与县主先行,尔等隐于暗处,听令行事,非必要,勿现身。”萧绝下令,声音冷冽如冰。

“遵命!”惊雷抱拳,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黑暗。

马蹄声踏碎了别院外的寂静。萧绝并未选择舒适的马车,而是两匹神骏非凡的乌云踏雪。他翻身上马,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将另一匹马的缰绳抛给沈云昭。沈云昭也不多话,利落地翻身上鞍,靛蓝色的披风在渐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两人并辔,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冲入了越来越浓的黑暗。

刚出别院区域,进入通往官窑废墟的狭长旧道,豆大的雨点便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落下来!顷刻间,天地被狂暴的雨帘吞噬。雨声震耳欲聋,视野被压缩到极限,只能勉强看清前方数丈。冰冷的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淌下,浸湿了衣领,带来刺骨的寒意。马蹄踏在泥泞的路上,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来了。”萧绝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低沉却异常清晰。

话音未落!

嗖!嗖!嗖!

前方两侧倾颓的断壁残垣后,数十点寒星撕裂雨帘,劲弩破空之声被雨声掩盖了大半,歹毒地射向马上的两人!角度刁钻,覆盖了所有闪避空间!

“低头!”萧绝厉喝一声,同时手腕一震,“镇岳”剑呛然出鞘!一道乌沉沉的剑光如同活物般骤然亮起,在他身前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叮叮当当一阵密集如爆豆般的脆响,射向他的弩箭竟被悉数绞碎、震飞!

沈云昭反应亦是极快,在萧绝出声的瞬间,身体已本能地伏低贴紧马颈,同时右手袖中三点寒芒无声激射而出!噗噗噗!三声闷响,三个藏身于矮墙后的黑影应声而倒,喉咙上各插着一枚细如牛毛的淬毒银针!

第一波弩箭刚落,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这一次,不再是弩箭,而是数道矫健如豹的黑影,自屋顶、断墙后暴起!他们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两人一组,手持淬毒的分水刺和短刃,借着雨幕和废墟的掩护,如同鬼魅般直扑两人!目标明确——擒杀沈云昭,缠住萧绝!

“找死!”萧绝眼中杀机暴涨!“镇岳”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剑势陡然一变!不再是单纯的格挡,而是化作了狂暴的怒涛!一剑挥出,剑气撕裂雨幕,带起一道凄厉的呼啸!冲在最前的两名刺客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袭来,手中兵器瞬间脱手,胸前爆开大团血花,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塌了半堵矮墙!

沈云昭压力陡增!她虽身手敏捷,袖箭与药粉诡异莫测,但终究不擅近身缠斗。两柄淬着幽蓝光泽的分水刺,如同毒蛇的信子,一左一右,刁钻狠辣地刺向她腰腹要害!角度之刁,速度之快,让她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

一道乌沉的剑影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左侧刺来的分水刺尖上!叮!一声脆响,那精钢打造的分水刺竟被点得寸寸碎裂!持刺的刺客虎口崩裂,骇然后退!与此同时,萧绝左手闪电般探出,竟直接抓住了右侧刺来的分水刺刃身!锋利的刃口割破了他掌心特制的蛟皮手套,一丝殷红瞬间渗出,却被他浑厚内力死死钳住!

“滚!”萧绝一声冷叱,手腕猛地一拧!咔嚓!那分水刺连同刺客的手腕,竟被硬生生拧断!刺客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

然而,就在萧绝为沈云昭化解左右夹击的瞬间,异变再生!

一道几乎与雨幕融为一体的灰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自沈云昭马腹下的泥泞中暴起!此人显然潜伏已久,气息收敛得完美无缺,选择的时机更是毒辣到极点——正是萧绝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且为救沈云昭而门户微开的刹那!

灰影手中没有兵器,只有一只枯瘦如鹰爪、泛着诡异青黑色光泽的手掌!无声无息,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直插萧绝后心!目标,竟非沈云昭,而是萧绝!这是蓄谋已久的绝杀!用的是西域奇毒“腐心蚀骨掌”,中者心脉溃烂,神仙难救!

“王爷小心!”沈云昭的惊呼被淹没在狂暴的雨声中!她看得分明,却救援不及!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萧绝似乎背后长眼!在那枯爪即将触及后心的电光火石间,他拧腰、旋身、回剑!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镇岳”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撩而上,剑尖直指灰影手腕!

灰影显然没料到萧绝反应如此神速,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但他变招亦是奇快,枯爪一缩一探,竟如毒蛇般绕过剑锋,五指成钩,带着腥风,依旧抓向萧绝肋下空门!拼着被剑气所伤,也要将这毒掌印上!

嗤啦!

“镇岳”剑锋利的剑刃划过灰影手臂,带起一溜血光!但灰影的毒爪,也堪堪触及了萧绝肋下的衣袍!

就在这生死一线!

“着!”沈云昭清叱一声!她不知何时已从袖中摸出一个蜡封的黑色小球,用尽全力砸向灰影面门!小球在雨中划出一道弧线,在即将触及灰影时,被沈云昭同时射出的另一枚袖箭精准点破!

砰!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辛辣腥臭粉末猛地爆开!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瞬间在灰影头部弥漫!正是“蚀骨灰”!

“啊——!” 灰影发出一声凄厉得变调的惨嚎!他捂着脸,那诡异的青黑色毒掌再也无法寸进!蚀骨灰沾肤即溃,剧痛钻心,双眼更是如同被滚油泼中,瞬间一片漆黑!他如同没头的苍蝇般疯狂乱抓,毒功反噬,周身青黑色气息紊乱暴走!

机会!

萧绝眼中寒光如电!“镇岳”剑再无半分迟疑,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黑色闪电!噗嗤!剑锋精准无比地贯穿了灰影的咽喉!将他所有的惨叫和疯狂,瞬间扼杀!

灰影的尸体轰然倒地,溅起浑浊的泥水。脸上、咽喉处被蚀骨灰腐蚀的地方,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迅速溃烂。

萧绝看也未看尸体,反手一剑,又将一个趁机扑来的刺客劈飞。他迅速扫了一眼肋下,外袍被抓破,内里特制的金丝软甲上留下了几道淡淡的青黑色指痕,微微凹陷,却未被穿透。好险!若非沈云昭那及时又刁钻的一击……

他猛地看向沈云昭,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刚才那一下也耗尽了心力,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雨水顺着她尖俏的下颌不断滴落,混合着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的痕迹。

“走!”萧绝低吼,不容置疑。此地不宜久留,杀手绝不会只有这几波!他猛地一夹马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奋蹄前冲!同时,他探身伸出左臂,一把抓住沈云昭坐骑的缰绳,用力一带!

“驾!”两匹神驹心意相通,并驾齐驱,在暴雨和废墟中狂奔起来!

“惊雷!清理尾巴!”萧绝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凛冽的杀意。

“是!”黑暗的雨夜中,传来惊雷短促的应和,随即是几声戛然而止的闷哼和兵刃入体的噗嗤声。潜伏在暗处的靖王府暗卫,终于露出了獠牙,开始收割那些残余的、试图追击的刺客性命。

雨更大了,砸在脸上生疼。狂风卷着雨鞭抽打在身上,冰冷刺骨。沈云昭的坐骑在萧绝的牵引下紧跟着“乌云踏雪”,两匹马几乎是贴在一起狂奔。剧烈的颠簸让她必须死死抓住鞍鞯才能稳住身形。每一次马匹跃过地上的坑洼或断木,巨大的冲力都让她不受控制地撞向旁边萧绝坚实的后背。

起初,每一次撞击都让她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地想要拉开距离。冰冷的雨水和坚硬的甲胄触感提醒着她身旁这个男人的身份与距离。但颠簸太猛,道路太险,刺客的威胁如同附骨之蛆,死亡的阴影尚未散去。在一次险些被甩下马背的剧烈颠簸中,求生的本能终于压过了矜持与顾忌,她不得不伸出手,紧紧抓住了萧绝腰间束甲的革带!

掌心传来冰冷金属和皮革的质感,以及……革带下那具身躯蕴含的、如同磐石般稳定而灼热的温度。这温度透过湿透的层层衣物,竟奇异地穿透了刺骨的寒冷和死亡的恐惧,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

萧绝的身体在她抓住革带的瞬间,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握缰的手更紧,控马的身姿更加沉稳,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替她挡去了前方最猛烈的风雨和未知的杀机。他宽阔的后背,成了这狂暴雨夜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屏障。

马匹疾驰,穿过废弃的窑区,冲上一条通往靖王府后山的泥泞小路。山路更加崎岖难行,马蹄在湿滑的泥地里不断打滑。沈云昭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簸得移位,冰冷和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抓住革带的手指早已冻得麻木,却丝毫不敢放松。意识在剧烈的颠簸和寒冷的侵袭下,渐渐有些模糊。脸颊不知何时,已无意识地贴上了前方那冰冷湿透、却依旧传递着惊人热力的玄色衣袍。

隔着冰凉的衣料,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雨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如同擂动的战鼓,敲打在她同样剧烈跳动的心房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而陌生的悸动,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冰冷的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悄然滋生,缠绕心间。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抓着革带的手,不知何时已悄悄攥紧了他腰侧一片湿透的衣角。

萧绝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细微的变化。少女温热的呼吸隔着湿透的衣衫,轻轻拂在他的后背,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微颤。那紧紧攥住他衣角的手指,透露出主人极力掩饰却无法控制的依赖。冰冷铠甲包裹下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触动了一下,坚硬的外壳裂开一道细不可察的缝隙。他抿紧的唇线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瞬,控缰的手臂微微向后收紧了些,将她可能滑落的身体更稳固地圈在自己背脊所能庇护的范围之内。沉默,成了此刻唯一的语言,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传递着一种无需言说的守护。

山路盘旋向上,风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不知奔行了多久,就在沈云昭感觉体力即将耗尽,意识愈发昏沉之时,前方山坳处,一点微弱的橘黄色火光穿透了厚重的雨幕,如同绝望中的灯塔。

“到了。”萧绝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火光来自一座守林人废弃的简陋石屋。惊雷已先一步抵达,清理了屋内的蛇虫,点燃了壁炉里残存的干燥柴薪。橘红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石屋内的阴冷和黑暗,也带来了久违的暖意。

萧绝勒住马,利落地翻身而下。他转身,向马背上的沈云昭伸出手。火光映照下,他玄色的衣袍湿透紧贴,勾勒出劲瘦挺拔的身形轮廓,脸上沾染着雨水和一丝未干涸的血迹,深邃的眼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幽深,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却又在看向她时,似乎融入了点点暖意。

沈云昭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掌心有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虎口处一道新鲜的割痕还在微微渗血——那是为她格挡分水刺留下的。她微微恍惚了一下,冰冷的身体下意识地寻求着热源。她将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稳稳地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轻轻一带,便将她从马背上扶了下来。双脚落地,一阵虚软袭来,她踉跄了一下。

“小心。”萧绝手臂微一用力,扶稳了她的手臂。他的动作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力,却并无半分逾矩的轻浮。隔着湿透的衣袖,他掌心的温度清晰地传递过来。

“多谢王爷。”沈云昭站稳身形,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道谢。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贴在他后背的触感,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热。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惊雷无声地递过来两条干燥的布巾,又默默退到门口警戒。

石屋内一时寂静,只有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屋外依旧狂暴的雨声。两人各自沉默地擦拭着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

沈云昭走到壁炉旁,借着跳跃的火光,目光落在萧绝肋下被抓破的衣袍处。那几道青黑色的指痕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王爷的伤……”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无碍。”萧绝言简意赅,随手扯了下破损的衣襟,遮住里面的软甲,“软甲未破,些许毒气侵不入内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同样湿透、略显狼狈却依旧挺直的背影上,“你如何?可有受伤?”

“不曾。”沈云昭摇头,背对着他,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手中的布巾。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惊险,灰影毒爪的腥风,还有他毫不犹豫挡在身前的背影……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腾。恐惧退去后,一种迟来的、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席卷了她,让她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面对他,眼神已恢复了惯常的清明,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今日…多谢王爷再次相救。”她郑重地行了一礼,“若非王爷神机妙算,洞悉先机,又及时出手,云昭恐已……”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分内之事。”萧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在她强自镇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看穿了她平静下的波澜,“你是本王的盟友,更是……” 他话锋微妙地顿了一下,没有说完,转而道,“‘过江龙’这条线,本王会亲自去拔。你暂留青州,整合商号,抚恤伤亡。醉月楼那边,盯紧漕帮和三皇子府的动静。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

“云昭明白。”沈云昭点头,眼中寒芒凝聚,“血债血偿,绝不会就此罢休!海运命脉,必须打通!”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浴火重生的决绝。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粗糙的石壁上,时而靠近,时而分离。暖意渐渐驱散了身上的寒冷,但某些悄然滋生的东西,却如同投入火中的种子,在无声地酝酿。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雨势终于渐渐转小,由狂暴的倾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缠绵。

“雨小了。”萧绝站起身,走到门边,推开一条缝隙。清冷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潮湿空气涌入,冲淡了屋内柴烟的味道。天边,浓墨般的云层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黎明的灰白。

“该回去了。”他侧身,看向壁炉旁的沈云昭。

沈云昭也站起身,身上的衣服被壁炉烘烤得半干,不再那么冰冷沉重。她点点头,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襟,将那些翻涌的心绪重新压回心底深处,神情恢复了惯有的沉静与疏离。

惊雷早已备好了马。两人再次上马,踏着湿漉漉的山路,在渐渐稀薄的雨丝和朦胧的晨光中,沉默地向靖王府的方向行去。山路湿滑,马匹偶尔打滑,沈云昭的身体依旧会不受控制地轻晃,但她再未伸手去抓萧绝的衣带或革带,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缰绳,挺直了背脊。

萧绝控马走在前方半步,玄色的身影在晨霭中显得有些模糊。他亦未回头,只是偶尔在道路特别崎岖处,不着痕迹地放慢些许速度。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袭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终会归于平静。冰冷的雨水会干涸,泥泞的道路会被踏平,伤口也会愈合结痂。然而,有些东西终究不同了。那雨夜废墟中并肩的血战,那颠簸马背上传递的体温与心跳,那绝境之中毫不犹豫的援手与信任……都如同无形的刻刀,在两人之间那层名为“盟友”的冰面上,悄然刻下了更深、更难以磨灭的痕迹。

沉默的归途,只有马蹄踏过积水的哒哒声,和山林间晨鸟偶尔的啼鸣。当靖王府那威严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沈云昭紧绷的心弦才彻底松弛下来。

在王府侧门前,萧绝勒住马,并未下马相送,只是侧首,深邃的目光落在沈云昭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洞悉。

“沈县主,”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今日之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那些魑魅魍魉,蹦跶不了多久。”

沈云昭对上他的视线,眼神清澈而坚定:“云昭静候王爷佳音。沈家,亦会做好该做之事。”她顿了顿,补充道,“王爷…保重。” 最后两个字,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萧绝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回吧。” 他调转马头,玄色的身影带着亲卫,径直驰入王府侧门,消失在深深的庭院之中。

沈云昭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在原地驻足了片刻。清晨微凉的风吹拂着她半干的发丝,也吹散了昨夜残留的最后一丝迷惘。她低头,无意间瞥见自己袖口内侧,一点极其细微的、已经干涸发暗的褐色痕迹——那是昨夜混乱中,不慎沾染上的,属于萧绝掌心伤口的血迹。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点痕迹,眼神复杂难辨。片刻后,她猛地一抖缰绳,调转马头,向着沈家别院的方向,疾驰而去。背影挺直,如同经历风雨后,愈发坚韧的青竹。

回到熟悉的书房,屏退左右。沈云昭没有立刻处理堆积的事务,而是走到书案前,拉开一个隐秘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份用明黄锦缎包裹的卷轴——那是她与萧绝那份冰冷而沉重的赐婚圣旨。

她缓缓展开圣旨,目光掠过那些代表着皇权与交易的华丽辞藻,最终落在并排书写的两个名字上:

**沈云昭。萧绝。**

冰冷的墨迹,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刺眼。昨夜废墟中的刀光剑影、雨夜奔袭的颠簸、石屋火光的暖意、还有那坚实后背传来的心跳……所有混乱的、灼热的、冰冷的、悸动的画面,瞬间汹涌而至,冲击着她刻意维持的平静。

这份婚约,始于算计,困于时局,纠缠着沈家的血仇与他的权谋。它本应只是一纸冰冷的契约,一座相互利用的桥梁。可昨夜之后,有什么东西,似乎悄然越过了那条清晰划定的界限。

沈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她猛地合上圣旨,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将其重新裹好,放回抽屉深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意味。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雨后初晴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带着洗涤后的清新气息。远处屋檐下,残留的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嘀嗒声。

她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所有翻腾的情绪已被尽数压下,唯余一片澄澈的冷冽与坚定。

前路依旧荆棘密布,杀机四伏。漕帮、三皇子府、隐藏在幕后的黑手……还有那场以她和萧绝为棋子的庞大棋局。昨夜的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沈家的商路,必须重新打通!她与萧绝之间那日渐复杂难辨的牵绊……

沈云昭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铁血锋芒的弧度。

“想让我沈家断子绝孙?想让我们做任人宰割的棋子?”她低声自语,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那就看看,是谁的刀更利,谁的命…更硬!”

阳光落在她清丽而坚毅的侧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不可摧折的金边。那些雨夜废墟中生出的、隐秘而灼热的情愫,被深深埋入心底最深处,覆盖上名为“复仇”与“生存”的坚硬冻土。唯有案头镇纸下,悄然压着的那张写着“见字如面”、落款一个“绝”字的素笺,无声地昭示着某些联系,已无法再回到最初的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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