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局初现危机升级
荒原的风卷着铁锈味的沙粒灌进衣领,白小芩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肉里。
她望着头顶那团越胀越大的猩红色旋涡,耳中还回响着陆九溟消失前那句“守住地脉”——可现在,连他的气息都快抓不住了。
“小芩姐!”沈青桃的呼喊混着风刮过来,小姑娘抱着颜料箱跌跌撞撞跑近,发梢沾着焦黑的草屑,“你看!”她指着天空,原本零散的血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交织,像张要罩住天地的网。
白小芩咬了咬后槽牙,解下腰间那支染血的傩面笔。
笔杆上的朱砂纹路在风中发烫,她突然想起陆九溟说过,傩面笔是连接阴阳的媒介。
“青竹姐,”她转身抓住沈青竹的衣袖,“我试试用傩戏的望气术。”
沈青竹的手指在药囊上顿了顿。
她是医者,却比谁都清楚,此刻荒原上的阴气早被诡门抽干,连镇灵玉碎片都泛着死白。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半块龟甲递过去:“用这个镇住心脉,别被诡气反噬。”
傩面扣上脸的瞬间,白小芩的视野骤然变作青灰色。
她看见血旋涡里翻涌着无数丝线,其中一缕极细的银芒正若隐若现——那是陆九溟的命火。
“他在异空间!”她扯下傩面,声音发颤,“气息像浸在血里的灯芯,随时会灭。”
“画皮符纸。”柳如烟突然开口。
她倚着块焦石,素白裙角沾着黑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褪色的画轴,“我曾在古籍里见过,用活人血混着阴纹草,能画通阴阳的引魂符。”她顿了顿,眼尾的泪痣微微跳动,“但需要阴气……大量阴气。”
荒原上的黑雾早被诡门吞了个干净。
众人面面相觑时,墨十三突然动了。
这个半纸人匠人蹲下身,枯瘦的手指在沙地上划出几道歪扭的纹路,又从怀里掏出叠黄纸。
他抬头时,眼仁里浮起细密的金箔纹路——那是纸灵入体的征兆。
“聚灵阵。”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纸人吞残阴,再吐出来。”
沈青竹立刻反应过来,从药囊里倒出一把碎玉:“用这些镇住阵眼!”柳如烟也扯断发绳,将长发缠在纸人颈间:“头发引人气,能中和阴毒。”
当最后一张纸人被按进沙里时,地面突然泛起幽蓝的光。
那些原本消散的阴气竟顺着纸人的口鼻钻进去,又从阵眼的碎玉里渗出来,凝成一团飘忽的雾。
柳如烟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出扭曲的纹路,血珠滴在雾团里,腾起一缕焦香。
“成了!”她将符纸抛向空中。
符纸在血旋涡下炸开,竟撕开一道尺许长的裂缝。
众人挤过去,透过那道泛着紫芒的裂隙,终于看见了陆九溟——他悬浮在血色虚空中,衣袍被无形的风撕扯着,身后漂浮着无数扭曲的人脸,每张脸上都刻着和青铜门一样的符文。
“九溟!”白小芩扑过去,指尖几乎要碰到裂隙。
她迅速结了个傩戏的护灵印,嘴里念着《驱邪咒》,可那道黄光刚触到裂隙边缘,就像被吞进了无底洞。
“别硬来!”沈青竹甩出一把青灰色药粉。
药粉在空中炸开,化作一张蛛网似的绿幕,将裂隙稳稳托住。
她抹了把额角的汗:“这是用鬼针草和尸香魔芋炼的定魂散,能撑半柱香。”
“看脚下!”铁面匠突然低喝。
这个总板着脸的机关师正蹲在沙地上,铁指扣着地面的一道凹痕,“这些纹路不是天然的。”他用铁锥敲了敲,沙土簌簌落下,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岩石——上面刻满了和青铜门、陆九溟掌心符印一样的纹路。
“祭坛。”柳如烟的声音突然发紧,“我曾在画皮古卷里见过,这种符文是连接阴阳两界的锚点。要救他,得先激活祭坛的反向通路。”
“我来。”沈青桃突然挤到前面。
她打开颜料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管颜料,最上面那管泛着诡异的幽蓝——那是她用自己的血和千年寒潭的泥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破妄色”。
“姐说过,这种颜料能覆盖邪纹。”她咬着唇,指尖轻轻抚过祭坛上的符文,“只要盖住这些鬼画符,应该能……”
“小心!”墨十三突然拽住她后领。
众人头顶的血旋涡突然加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尖啸。
一股巨力压下来,白小芩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沈青竹的药囊带子崩断,药材撒了一地。
柳如烟的画轴被风卷起来,在空中哗啦展开,露出里面未完成的《百鬼夜行图》。
“走——!”裂隙里传来陆九溟的嘶吼。
他的衣襟被撕开,胸口露出半枚泛着血光的符印,正是之前那道青铜门的纹路。
那些扭曲的人脸突然疯狂涌过来,啃噬着他的衣角,“这是诡门的核心!你们靠近会被吸进去——”
话音未落,裂隙“砰”地一声闭合。
白小芩扑过去,指尖只碰到残留的紫芒,烫得她倒抽冷气。
沈青桃的颜料管滚到祭坛边,幽蓝的液体滴在符文上,滋滋冒着青烟。
“符……符动了!”铁面匠的铁指戳向祭坛。
那些被颜料覆盖的符文竟泛起红光,像活过来的蛇,顺着地面爬到众人脚边。
沈青竹迅速撒出一把止血散,却见血光直接穿透药粉,在沙地上烙出焦黑的痕迹。
“是阴天子的命牌在共鸣。”柳如烟突然抓起自己的画轴,画中未完成的鬼面竟睁开了眼,“我爷爷说过,诡门开启时,所有与地脉相连的邪物都会被唤醒……”
“小芩姐,”沈青桃突然攥住她的手。
小姑娘的掌心全是汗,却出奇地烫,“我刚才看见,祭坛中心有个洞,和九溟哥掌心的符印形状一样。”她指了指自己的颜料箱,“如果用破妄色填满那个洞……”
血旋涡的尖啸声里,白小芩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青铜门轮廓,又低头看了看沈青桃眼底的倔强——多像半年前的自己啊,总想着用单薄的肩膀扛起一切。
“青竹姐,护住桃儿。”她解下腰间的傩面笔,笔杆上的朱砂纹路已经红得要滴出血,“如烟姐,准备画皮障眼法;十三,聚灵阵再撑一次。”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祭坛,“我们要在诡门完全开启前,把九溟拽回来。”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白小芩的傩面笔重重戳在祭坛中心。
那里果然有个凹陷,形状与陆九溟掌心的符印分毫不差。
沈青桃挤过来,将整管破妄色挤进去,幽蓝的颜料立刻被吸收,祭坛深处传来闷雷似的轰鸣。
“成了!”沈青桃刚喊出声,头顶的血旋涡突然炸开无数血滴。
那些血珠像活物般钻进众人的毛孔,白小芩只觉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陆九溟被人脸啃噬的画面——他的右手正艰难地抬起,掌心的符印与祭坛上的凹陷遥相呼应。
“九溟!”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声。
远处的青铜门突然震颤,门缝里漏出一道金光,正照在陆九溟的掌心。
他的嘴型动了动,白小芩读懂了那两个字:“引我。”
祭坛上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像一条通往血旋涡的光带。
白小芩握紧傩面笔,笔尖蘸满自己的血,在光带上画出最后一道纹路。
与此同时,沈青竹撒出所有镇灵玉碎片,墨十三的纸人阵冒起青烟,柳如烟的画轴里飞出无数纸蝶,将众人的气息连成一线。
血旋涡里传来一声怒吼,像是某种远古存在被惊醒。
白小芩感觉有双手在拽她的脚踝,可她死死攥住光带,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滴在光带上,开出一朵朵小红花。
“抓住我!”
熟悉的声音从光带尽头传来。
白小芩抬头,看见陆九溟正从血旋涡里跌出来,他的掌心还冒着青烟,却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沈青竹立刻扑过来,用镇灵玉抵住两人后背;墨十三的纸人化作屏障,挡住追来的人脸;沈青桃的颜料在地上画出守护圈,柳如烟的画蝶缠住众人的腰,铁面匠的机关弩“咔”地弹出,对准了血旋涡。
当最后一缕金光没入祭坛时,荒原突然安静下来。
血旋涡开始消散,青铜门的影子也渐渐变淡。
陆九溟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白小芩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全被撕烂,露出狰狞的抓痕。
“九溟哥!”沈青桃扑过去要给他包扎,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抬头望向逐渐晴朗的天空,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沉重:“诡门只是暂时闭合。”他摸出怀里半块发黑的玉牌,那是阴天子的命牌,“刚才在异空间,我看见十二古傩面的碎片正在地脉里汇聚……”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山崩似的轰鸣。
众人转头望去,西南方向的云层里,竟又浮现出半枚青铜门的影子——和之前那枚不同,这枚门上刻着扭曲的蛇纹,正缓缓张开。
白小芩握紧傩面笔,笔杆上的朱砂纹路比任何时候都亮。
她看向身边的众人:沈青竹在整理药囊,墨十三在修补纸人,柳如烟在重新画符,铁面匠在调试机关弩,沈青桃正把最后一点破妄色收进颜料箱。
“下一站,苗疆。”陆九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
他望着西南方向的阴云,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该去会会那些藏在青铜门后的老东西了。”
风卷着新的沙粒吹过来,却不再带着血腥气。
众人背起各自的行囊,脚印叠着脚印,向西南方向走去。
在他们身后,荒原上的祭坛慢慢沉入地下,只留下一道淡金色的光痕,像一道未写完的符咒,等待着下一次的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