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该梳妆了。\"翠微轻声唤道，捧着鎏金铜镜站在床前。
华贵妃缓缓睁开眼，一缕晨光透过纱窗照在脸上，刺得她微微眯起眼。三个小团子早已不在身边——自从周岁宴后，这几个孩子就像脱缰的野马，天不亮就被乳母抱出去撒欢了。
\"今日有什么安排？\"华贵妃懒洋洋地支起身子。
翠微一边为她梳发，一边汇报：\"官家昨晚宿在福宁殿，今早传话说午膳后来看三位殿下。魏庶人在冷宫闹绝食，皇后娘娘命太医去看了...\"
\"曹丹姝倒是好心。\"华贵妃冷笑，随手拿起一枚金凤钗在指尖把玩，\"那贱人死了倒干净。\"
翠微手上一顿：\"娘娘，听说...宫里都在传...\"
\"传什么？\"华贵妃凤眼微挑。
\"传您...仗着皇子横行霸道...\"翠微声音越来越小，\"说舂昭仪的死...\"
\"啪！\"
金凤钗被狠狠拍在妆台上。华贵妃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眼中寒光凛冽：\"本宫若真想害人，死的就不止一个昭仪了。\"
御花园一角，几个低位妃嫔正在假山后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昨晚官家又去了漪澜殿...\"
\"这有什么稀奇的？自打那三个皇子出生，官家眼里哪还有别人？\"
\"嘘！小声点！你们不要命了？\"
俞婕妤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要我说，皇后娘娘也太软弱了。堂堂中宫，竟被个贵妃压得抬不起头...\"
\"你懂什么？\"一个年长些的才人冷笑，\"皇后又能如何。华贵妃可是皇子生母。\"
众人正说得起劲，突然听到一声轻咳。回头一看，内官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刘...刘都知...\"几人吓得魂飞魄散。
内官淡淡扫了她们一眼：\"诸位娘子，慎言啊。\"说完转身离去，留下几人面如土色。
福宁殿内，赵祯正在批阅奏折。内官轻手轻脚地进来，将茶盏放在案几上。
\"官家，老奴方才在御花园听见些闲话...\"
赵祯头也不抬：\"说贵妃跋扈？说皇后无能？\"
内官一惊：\"官家都知道了？\"
\"猜也猜得到。\"赵祯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内官啊，你说朕是不是太纵容华贵妃了？\"
内官斟酌着词句：\"华贵妃性子是直了些，但对官家一片真心...\"
赵祯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她越嚣张，前朝那些人才越安分。\"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曹家近来手伸得太长了。\"
漪澜殿的荷花池边，华贵妃正看着三个孩子在水榭里玩耍。翠微匆匆走来：
\"娘娘，打听清楚了。那些闲话是从俞婕妤那儿传出来的，背后似乎有曹家的影子...\"
华贵妃随手撒了把鱼食，引得锦鲤争相抢夺：\"曹丹姝终于忍不住了？\"
\"不像。\"翠微摇头，\"据说是曹国舅私下运作，皇后娘娘并不知情。\"
华贵妃嗤笑一声：\"本宫就说，曹丹姝没那么蠢。\"她望着争食的鱼群，突然道，\"翠微，你说官家为何纵容本宫？\"
翠微一愣：\"自然是宠爱娘娘...\"
\"宠爱？\"华贵妃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看三个孩子的眼神是宠爱，看本宫...不过是看把好用的刀罢了。\"
水榭里，大皇子赵昉突然转头看向母亲，掌心火焰胎记微微泛红。华贵妃对上儿子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们爹啊...精明着呢。\"
夜深人静，华贵妃独自坐在妆台前，将满头珠翠一件件取下。铜镜中的女子依然明艳动人。
\"娘娘，三位殿下都睡下了。\"翠微轻声道，\"您也早点歇息吧。\"
华贵妃摆摆手：\"你先下去。\"
待殿内只剩她一人，华贵妃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块玉佩——那是年家的信物，她前世贴身佩戴的物件。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她低声自语：
\"年世兰啊年世兰，你当年若有这一半清醒，何至于...\"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华贵妃迅速收起玉佩，换上慵懒的表情：\"官家这么晚还来？\"
赵祯推门而入，身上带着夜露的湿气：\"来看看孩子们。\"
\"都睡了。\"华贵妃起身为他更衣，\"官家今日怎么心事重重的？\"
赵祯任由她解下外袍，突然道：\"爱妃，若有一天朕不再宠你，你会如何？\"
华贵妃手上动作丝毫未停：\"那臣妾就带着孩子们安分守己，绝不给官家添乱。\"
\"真的？\"赵祯挑眉，\"朕还以为你会大闹一场。\"
华贵妃系好寝衣带子，抬头一笑：\"官家把臣妾想成什么人了？\"她眼中闪过一丝赵祯读不懂的情绪，\"臣妾最是识趣。\"
次日清晨，曹皇后正在佛堂诵经。锦心急匆匆进来：
\"娘娘，不好了！俞婕妤在御花园冲撞了华贵妃，被罚跪在石子路上！\"
曹皇后手中佛珠一顿：\"所为何事？\"
\"说是...言语冒犯。\"锦心愤愤道，\"可奴婢打听过了，俞婕妤不过说了句'今日天气真好'！\"
曹皇后闭了闭眼：\"去传太医候着，等华贵妃气消了，立刻去救人。\"
\"娘娘！\"锦心不甘心，\"您就任由她这般欺辱六宫？\"
曹皇后睁开眼，目光清明：\"锦心，你记住——那是华贵妃，是官家心尖上的人。\"
锦心愕然：\"娘娘！\"
\"本宫什么也没说。\"曹皇后继续拨动佛珠，\"去办差吧。\"
夜深了，华贵妃独自站在廊下，望着满天繁星。
\"娘娘，夜深露重...\"翠微捧着披风走来。
\"嗯，安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