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太一听这话,什么也没说,二话不说直奔厨房。
这回没拿刀,拽上了火钳就冲了出来。
同样也没说话,只是火钳跟雨点般的落到钱瑞生的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收。
她常年干农活,体力上比之钱瑞生要好太多。
开始钱瑞生还跑。
后面连跑都跑不动了,只能蜷成一团任由钟老太抽。
一边被抽一边吼:“钟夏,你个泼妇……啊……别打了……你要把我打死了……”
“我要跟你离婚!”
“啊……钟夏,媳妇,求求你了,别打了……”
直到最后,叫喊声都弱了下去,钟老太这才住了手。
她冷冷地看着钱瑞生:“离婚?!不可能的。我现在已经想通了,我都已经一把年纪了,现在眼看着儿女大了,是该我享福的时候了,我干嘛要离婚?怎么,想让我给那些下三烂的玩意儿腾位置吗?你想都不要想。”
钱瑞生听见钟老太骂林淑珍,立马就护上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一火钳抽到背上,人老实了。
钟老太冷笑:“以后,我说的话,你敢再说一个不字,老娘就抽死你!”
钱瑞生骂道:“泼妇!啊……别打了……我不说就是了……”
钟老太连续又抽了两火钳,这才冷声道:“家里不养闲人,后天就去上班……”
“校长不让我去……”
“我不管你这些,反正你就得上班去。不上班谁养你这个闲人?”
钱瑞生有些绝望。
这个女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他想让几个儿女评评理,可是院子里除了他和钟夏,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全跑了。
钱瑞生气得心肝肺全疼。
钟老太一火钳又打在了倒了的桌腿上,冷冷地道:“明儿,你叫上大哥和族里人,去把汪铁柱家再砸一回……”
眼见着钱瑞生又想说什么,钟老太慢慢地举起了火钳。
大有他不答应,就再继一火钳的架势。
“我去,我去……”钱瑞生再也不想挨打了。
他可算看明白了,这婆娘就不是个讲理的,他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见此,钟老太手往前一伸:“滚回你自己屋子去。”
说完,她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都滚出来吃饭,怎么,还要我一个一个请吗?”
钱瑞生低声道:“我也要……”
“你刚不是吃了吗?赶紧滚回屋去。”钟老太又朝他举起了火钳。
钱瑞生:……
他想他才开始吃几口呢,就被她回来掀了桌子。
可是看着钟夏的样子,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再看儿女们都出来了,钱瑞生也没脸再继续待下去,转身回了房。
钟老太却是一扔火钳,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的椅子上,有些疲惫地吩咐:“收拾收拾,摆在院子里吃。”
月光明亮,也看得见。
没一会儿,饭菜摆上了桌。
庄秀英最后端了碗饭,将桌上的菜每样夹了点儿:“妈,我给大妹送进去。”
“嗯。”
吃完饭。
钟老太刚洗漱完,就听见西屋的吵闹的声,还有银桃的哭声。
钟老太心神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西屋:“怎么了?怎么了?”
就见银花正一声不吭地不停地锤着自己的肚子,两眼通红,状若疯魔。
钟老太心里一惊。
银桃见钟老太过来,哭着道:“妈,你快过来。刚我一进门,就见姐在锤自己的肚子。”
钟老太也过去去拉银花。
可是银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也不松手,一张脸憋得通红。
钟老太竟然都拉不住她。
看着银花的样子,钟老太干脆松了手,一巴掌扇到了银花的脸上。
随着这“啪”一声,银花愣住,动作顿了下来。
银桃也愣住,傻傻地看着钟老太。
钟老太冷着脸吩咐银桃:“你先出去。”
银桃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往外走。
她的动作似乎惊醒了银桃,银桃死死地抿着唇,又开始锤自己的肚子。
钟老太又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她脸一偏。
“你敢打我乖孙,我就打你。”
银花终于崩溃地哭出了声:“娘,您打吧,打吧,把我打死了好了……呜呜……”
倒是不再锤肚子了。
钟老太上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搂得紧紧的:“好孩子,好银花,受了什么委屈,你跟娘说。你别糟践自己的身体啊……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啊……你这是要剜了娘的心啊……”
银花哭得更大声了:“娘……呜呜……我……”
钟老太依然还是不问她缘由,只是搂着她,陪着她哭。
许久许久之后,银花终于哭累了。
钟老太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神色,见恢复了不少,再也不见刚才的癫狂,她这才缓缓的松开了她。
“银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孩子都是无辜的。你就是心里不痛快,你也不能打他出气。”
“你想想,这些年,妈再难再累的时候,有没有打过你们兄妹出气?”
这倒是真没有。
银花摇头。
钟老太叹了口气,转身在屋子里倒了水,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又问:“饿吗?咱们吃点儿东西。”
之前庄秀英端进来的饭菜,银花一口也没动。
银花摇头,对上钟老太担心的眼神,又点了点头。
钟老太就冲门外的银桃喊:“银桃,去把锅里热着的饭菜给你姐端来。”
门外响起了“蹬蹬”的跑步声,没一会儿,银桃就端着饭菜进来了。
她也不把饭菜拿给银花,而是用勺子,亲自喂银花吃。
银花被她这举动逗得笑了一下,自己拿过饭碗:“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要你喂?”
吃完了饭。
银花自己憋不住了:“娘,您怎么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老太帮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都能逼得你不想活了,能是什么好事儿吗?肯定是他汪家不做人。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反正妈明儿再去帮你讨个公道。”
今天三个不中用的儿子,连汪铁柱的腿都没打断呢。
明儿,她得亲自去,再亲自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有其他途径问出来,干嘛要去揭女儿的伤疤?
银花看着钟老太,只觉得心里淌过一股暖意。
她的话脱口而出:“妈,这孩子,不是汪铁柱的,他就是个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