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女声热情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分谄媚，又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熟络。
沈风第一感觉是不太舒服。
“我是省旅游高飞集团的王婷婷，想约您明天晚上吃个饭，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省旅游产业高飞集团？
沈风的脑子迅速转动。
李昊刚查到王远峰的秘密账户资金流向了这家集团的子公司。
现在，集团的人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这绝不是巧合。
“你好，王经理。”
沈风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有什么事吗？”
“哎呀，沈主任您太客气了，叫我小王就行。”
王婷婷咯咯一笑。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集团对北川县的旅游资源非常感兴趣，特别是嘴角旅游项目的一些后续开发。想跟沈主任您当面请教请教。”
请教是假，探口风是真。
沈风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是为他而来。
他刚被提拔为县委办副主任，分管文宣和调研，对方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这是一个局。
但沈风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现在的位置，决定了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躲在杨县长身后。
有些事情，必须他亲自去面对。
“好，时间地点王小姐定吧。”
“那就明天晚上七点，在县城的‘静心茶庄’，我恭候沈主任大驾。”
挂了电话，沈风的眼神变得深邃。
静心茶庄是北川县最高档的消费场所，一个茶庄包间的最低消费，抵得上普通干部一个月的工资。
对方一出手，就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财气。
这事沈风暂且压在心里，告诉杨县长未免打草惊蛇。
……
第二天傍晚，沈风提前十分钟到了静心茶庄。
他没有直接去王婷婷订的包间，而是在大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夹克，看上去就像个来接领导的司机，毫不起眼。
五分钟后，一个穿着黑丝职业套裙，妆容精致，身姿窈窕的女人走进了茶庄。
步履间自带一股都市白领的干练。
茶庄经理早早等候在大厅，一见她马上上前熟练拎包点头哈腰。
“王董事，你预定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人，就是王婷婷。
出乎沈风意料，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地中海发型，戴着金丝眼镜，挺着个不大不小的啤酒肚。
这人，沈风在政府大院见过几次。
正是新上任没多久的副县长，钱董宇。
钱董宇是市里空降下来的干部，据说背景不浅，一来就分管了城建和招商引资，是县里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
沈风的眼睛眯了起来。
省里的国企，市里空降的副县长，这两条线怎么会搅到一起？
他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上了楼，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向约定的“兰亭”包间。
推开门，王婷婷和钱董宇已经落座。
见到沈风，王婷婷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
“哎呀，沈主任，您可算来了！快请坐，快请坐！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县新来的钱董宇，钱副县长。”
钱董宇也站起身，很热情地伸出双手。
“沈主任，久仰大名啊！年轻有为，是我们北川县干部的楷模！”
沈风伸出手，跟钱董宇用力握了握，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
“钱县长过奖了，我就是个服务员，给领导们跑跑腿。”
他这话说得谦虚，却也暗中点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杨县长的人。
果然，钱董宇和王婷婷对视一眼。
同时接收一个信号——今晚，怕是逃不过杨县长的眼。
三人落座，王婷婷张罗着上菜。
菜是顶级的地方菜，酒是十五年的醇厚老酒，一瓶起码五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婷婷终于图穷匕见。
“沈主任，不瞒您说，我们集团对北川县最新下来兰舟项目，一直都很有兴趣。”
她给沈风斟满酒。
“之前王远峰书记在的时候，我们就初步接触过，想把兰舟项目打造成一个集文化、旅游、康养为一体的大型度假区。”
沈风端着酒杯，轻轻晃动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才是正题。
钱董宇在一旁敲边鼓。
“小沈啊，省旅游集团可是咱们省里的龙头企业，实力雄厚。他们能看上北川，是我们的福气。”
“这件事要是能成，对咱们县的经济发展，可是大功一件啊。”
王婷婷接口道：“钱县长说得是。我们初步估算，项目总投资不会低于五个亿。建成之后，每年能为北川羌族自治县提供上千个就业岗位，创造数千万的税收。”
她顿了顿，看着沈风，语气诚恳地说：“当然，我们也知道，兰舟项目之前出了一些问题。”
“但我们相信，在杨县长和沈主任的领导下，这些问题都能得到妥善解决。我们集团愿意配合县委、县政府，处理好后续的所有问题，绝不给县里添麻烦。”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画了一个大饼，又表明了他们“不畏艰难”的决心。
谁听到了不心动？
沈风放下酒杯，笑了笑。
“王经理，钱县长，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兰舟项目现在是省纪委督办的案子，所有的材料都由专案组封存。在案子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恐怕任何的商业开发都无从谈起。”
他把“省纪委”三个字咬得很重。
王婷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钱董宇则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哎，小沈，话不能这么说。查案是查案，发展是发展，不能因噎废食嘛。”
“正是因为出了问题，才需要我们这些后来人，想办法把项目盘活，挽回损失。总不能让它一直烂在那里，对不对？”
他看着沈风，目光灼灼。
“杨县长现在主持县委全面工作，你是他的大秘书，是县委办副主任。”
“只要你点个头，我们这边就可以先跟县里签一个投资意向书。先把合作的调子定下来，也算是杨县长主持工作后，抓到的第一个大项目，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啊。”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