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宇就仿佛一个看客，静静地观察着这些年来的经历。
三十八次幻境，早已让他沉下心来。
他亲眼看着自己从小学、初中、高中走过。
那些儿时嘲笑他的孩子早早步入社会，打工、种地……
而他，一步步成为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这些年，奶奶向邻里乡亲借过几次钱，但每次都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全部还清！
他看着自己的奶奶身形愈发佝偻、白发苍苍。
回顾来时路，他没想到奶奶竟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当通往城市的大巴缓缓驶向村里，一众乡亲早早等待在路边，脸上挂满笑容。
花团锦簇，村民让道。
见着这些村民朴实的笑容，‘叶天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随后，一抹自信淡淡地挂在脸上。
他们齐齐站在一棵百年老槐树下，老槐树的树枝在晨风中轻轻摇晃，树皮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忽明忽暗。
叶天宇背着破旧的书包，指甲在奶奶缝的补丁上微微剐蹭。
大巴车的柴油味混着泥土腥气涌进鼻腔，罐头在破旧书包中微微摇晃。
“宇娃子。”村长杵着枣木拐杖挤到最前头，枯瘦的手从裤兜中掏出一个红布包。“这是我一直用的钢笔，你带着去城里写字吧。”
笔帽上的金漆早已磨成了铜色，老人拇指在笔夹上反复摩挲。
‘叶天宇’腼腆地笑着，手畏畏缩缩地伸了出去，将那只钢笔接过，紧紧攥在手心。
体内的意识只觉得好笑，因为在外面早已不用钢笔，而是水性笔。
一个和‘叶天宇’年龄差不多大的小伙子站了出来。
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双臂之上肌肉隆起。
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布袋递给叶天宇：“宇哥，这是叔叔婶婶们为你凑的钱……小的时候我们总嘲笑你，没想到你是最有出息的。就冲这个，我服你！”
体内的意识记得很清楚，当初就是这小子嘲笑他最狠！
那段顺口溜就是眼前这小子编的！
面对这小子的话，‘叶天宇’笑着摇头：“我没怪过你们，毕竟我真没爸妈……”
不着痕迹地将布袋揣入怀中，两根手指早已悄悄伸了进去。
在摸清楚数额后，‘叶天宇’脸上顿时堆满笑容。
217块，足足217块！
这可是够他生活小半年嘞！
当然，这是在村里的价值，当他出去以后，还是当起了牛马……
目光四处扫视，在瞧见远处那躲在墙后佝偻的身影后，‘叶天宇’笑着挥挥手。
身影渐渐消失，‘叶天宇’方才回过神来。
“你奶奶眼窝浅……就没有来送行。”村长的拐杖在地上杵了杵，一道横幅在两道村民的欢喜下缓缓拉开。
‘叶天宇’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大巴。
发车铃炸响的瞬间，十三个咸鸭蛋、两双千层底布鞋、一罐辣酱的重量突然变得真实。
这里面装满了村民们厚重的感情。
这些年来，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衣服、鞋子也是东家凑一件，西家凑一双。
虽然都是自家孩子穿过不要的，但也算是靠着这些东西将他拉扯大。
‘叶天宇’抓住冰凉的扶手，看见老槐树下的人群忽然矮了下去。
车头调转时，他最后望见晒谷场上金黄的玉米垛，在朝阳下烧成一片晃眼的火海。
破旧的木屋渐渐远去，一栋栋高楼屹立。
大学前三年，‘叶天宇’每日的生活就是上课、下课、做兼职。
他不记得自己做过多少兼职，派发传单、送外卖、安保等等……
直到第四年，一通电话将他拖入谷底。
“宇娃子，你奶奶一直不肯让我们告诉你，这些年她每次在小卖部打电话给你，你都是说忙……可这，再忙就不能回来看看吗？”
跪在坟前，‘叶天宇’抱头痛哭。
村长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许久以后才缓缓离去，原地只留下一道苍老的叹息。
“都怪我，非要省那么一点钱……”
他知道奶奶身体不好，但也没想到奶奶竟然没有等到他读完大学就离去。
一口破旧棺材，随意堆砌的小土堆。
‘叶天宇’泪流满面，体内的意识也在这一刻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叶天宇准备等待着下一次幻境来临之时，忽然眼眸微动。
在这幻境即将转换的瞬间，他捕捉到一些东西。
那是……因果！
虽然他不知道这因果为何突然出现，但仿佛就是抓到了一缕微光！
“唉……就让我帮你见奶奶最后一面吧……”
因果链出现在眼中，叶天宇朝着其中一个事件释放时间回溯。
“三十八次的幻境轮回，没想到是在这最后一刻出现漏洞……”
一声长叹，他本想借着这一缕因果寻找破局的方法。
但既然都轮回这么多次了，也不介意再来一次！
“喂？”
“天宇啊，现在放暑假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来看看奶奶？”
“哦，好，我明天就赶回去！”
一股记忆忽然出现在‘叶天宇’的脑海，他在奶奶的最后一通电话后赶到了家里。
眼见‘叶天宇’脸上泛着一抹笑意，体内的意识心满意足。
他缓缓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下一次幻境的来临。
下一次，他一定能循着这一丝因果回到现实！
即便回不到现实，至少现在的他，没有遗憾了……
轰……
大脑一阵轰鸣，经历混沌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哪儿？”
叶天宇习惯性地挠挠头，却发现自己可以自由控制身体。
摊开双手，他的眼中充满欣喜。
在确认自己真的可以自由活动后，叶天宇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倒像是西区。”眉头微微皱起，西区他曾经去过。
而现在身处的位置，显然是西区的市中心！
只是不知为何，眼前竟出现一个从未有过的雕像。
上面刻画的模样，像是一个农民。
他目光眺望远方，眼神怀念。
似乎是那目光所及之处，有他心心念念的人、事、物。
“前面在做什么？”
望着围住的人群，叶天宇挤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