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内,气氛凝重,李恪被李承乾“请”了进来,身后,王德躬着身子,悄咪咪地带着所有宫女宦官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将殿门轻轻带上。
“嘎吱——”一声轻响后,殿内彻底安静下来。
李世民背对着二人,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散发着那帝王独有的压迫感。
李恪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乱的衣袍,上前几步,恭敬深揖道:“儿臣李恪,参见父皇。”
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李世民没有回答,甚至连肩膀都没有动一下,依旧维持着那个背对众生的姿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李恪便也一直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承乾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目光在自家老爹和三弟之间来回逡巡,心里琢磨着这俩人谁先憋不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李承乾都快打哈欠了,李世民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脸色阴沉,眼神淡漠,暴风雨前的平静啊。
“哼!”一声冷哼过后,李世民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李恪面前,这才一字一句开口道:“勾结前朝余孽,豢养死士,结党营私,刺杀太子,你可有话说?”
李承乾见状默默地往后挪了半步,免得唾沫星子喷到自己身上。
面对李世民的质问,李恪缓缓直起身,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眼神之中,好似藏着一丝......讥诮。
李恪直视着李世民,语气平静:“儿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李世民闻言,怒极反笑,“好一个无话可说!你还真是个人物啊,李恪!死到临头了,连句辩解的话都没有?还是说,你觉得朕冤枉了你?”
李恪嘴角微微勾起,语不惊人死不休:“陛下曾言,吴王恪,英果类我。”
此言一出,李世民脸上的怒火瞬间凝固,随即怒火滔天!
“所以,你也想学朕,来一场玄武门之变吗?!”李世民几乎是咆哮出声,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骨节都捏得咔咔作响。
李恪见状也怂,也不恼,也不语。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世民猛地一甩袖子,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平日里看着还算沉稳懂事的儿子,怎的心思如此复杂。
李恪看着眼前暴怒的父亲,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想干什么?”李恪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质问道,“父皇,这话,您不该问儿臣,您应该问问您自己!”
“儿臣自问,论才干,论心性,不输任何一位皇子!可就因为儿臣身上流着前隋的血,就因为母妃是杨氏女,儿臣便永远只能是吴王,永远也得不到您的真正信任,永远都要活在猜忌和提防之中!”
“您总说我们这些儿子让您失望,可您又何曾真正用心教导过我们?齐王李佑为何谋反?难道仅仅是他一人之过?”
“还有魏王李泰,您一度宠爱有加,甚至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一切,难道不是您一手造成的吗?”
“父皇,您是一代雄主,这一点,天下臣民敬佩,儿臣也敬佩。但您作为一个父亲,却未必合格!”李恪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世民的心上。
“您只看到了皇权的光芒,却忘了我们首先是您的儿子!您只想着如何平衡朝局,如何稳固江山,却忘了我们也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您当年能从玄武门杀出一条血路,登上这至尊之位,为何到了我们这里,就成了大逆不道,就成了十恶不赦?”
“您防着这个,猜忌那个,生怕我们兄弟中再出一个‘秦王’!可您越是如此,我们便越是没有安全感,越是会为了自保而不得不争,不得不抢!”
李恪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双目赤红,积压多年的怨气与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李世民被他这一番话顶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指着李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世民自问文治武功不输历史上任何一个帝王,对于教子方面也真因为自己的自大和盲目自信玩脱了,打压太子,宠溺魏王,猜忌吴王,放任齐王,就没一件靠谱的事儿。
“滚!滚!滚!”李世民终于缓过气来,猛地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案几,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咆哮道,“来人!把他给朕押下去!给朕押下去!!”
两名一直候在殿外的金吾卫闻声冲了进来,左右架着李恪,便往外拖。
李恪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只是在被拖到殿门口时,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既是君父,也是他一生悲剧根源的男人,眼神复杂。
待李恪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李世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了一下,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
李承乾眼疾手快,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阿耶……”
李世民靠在李承乾的胳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有些涣散,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殿门方向,喃喃自语道:“朕……朕真的做错了吗?”
声音中充满了迷茫与自我怀疑。
李承乾扶着他,感受着他手臂上传来的轻微颤抖,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李世民的耳中:
“你挑的嘛,偶像。”
话音刚落,李世民浑身猛地一僵,那双本就有些涣散的眸子倏地瞪大,随即,眼皮一翻,整个人软软地便往地上倒去,竟是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我靠!”李承乾手忙脚乱地抱住自家老爹,哭笑不得,“老登,你不至于吧,喂,别死啊!”
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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